萧宁哲自此成为凉国皇室九殿下,但其真正的身份,却一直是个谜。
萧美鸢皱眉,“为什么没有做滴血认亲?”
“也许是萧峰不愿意吧,所以……”萧宁哲紧握住萧美鸢的手,“妙清,我们还有一半的几率能够在一起。”
萧美鸢叹息,用力抽出手,“先吃东西吧,我待会儿带你出去。”
“不行,妙清,你刚回宫,淑妃说的对,被牵扯进我和萧琛的这些烂事之中。”
“可是……父皇和母后他们……”萧美鸢望向他,萧宁哲抬手抚过她的脸,“没事,我和流霄阁的人都在这里,若是实在不行我也能走。”
萧美鸢垂下头,“好吧,九哥哥,你自己多保重,我改日再来看你。”
“别这么喊我,还是和原来一样吧,叫我萧萧。”
*
白矜矜和宋天阙一直朝着西南方赶,绯乌尔给的指示时灵时不灵,他们穿过一条街,到了凉城烟雨寺,这里是佛教圣地,据说后山有一个太庙祠堂。
“显示的是这里。”白矜矜抬头望向层层山阶,“这里地势陡峭又傍水,我们动作得快一点,否则萧琛他们就逃走了。”
烟雨寺因为是皇家投资建造的寺庙,门口有官兵驻守,就是普通官兵,并不是萧琛的人。
他们让他们出示凉城居民牌,他们没有,那些官兵就不让他们进去,白矜矜简直要气炸了,差点和他们动起手来,还是宋天阙拦着她,“没事没事,我们先走。”
宋天阙把白矜矜拉到一旁,“大门口进不去就换个地方吧,从这里绕过去应该能翻墙。”
白矜矜哼了一声,“走!”
两人从一个土坡上翻墙进去,一入寺庙,就闻到了一股幽幽禅香,远处亭台水榭后有僧人在念经,白矜矜听得头大,把绯乌尔掏出来看看往哪儿走反应要大一些。
宋天阙道,“这烟雨寺不是普通寺庙,里面的很多和尚以前还都是皇亲国戚呢,在玄学大家之中属于富一方。”
“你怎么知道?”白矜矜随口问了句,宋天阙也随口答,“都是吃这口饭的我能……”
“???”
宋天阙自知说漏了嘴,“没啥,往那边走吧,小心一点,萧琛随时可能出现。”
他们走了很久,除了僧人和游客就没有看见其他人了,这里还是前寺,得去后寺看。
穿过红色的漆墙和高大的钟鼓楼,就是烟雨寺的后院,这里中间有个祭坛,他们从游廊边穿过,看见了两个黑衣人站在一簇灌木丛前交流着什么。
是天衣楼的人。
宋天阙拉住白矜矜,“跟踪他们。”
没一会儿,那两人果真离开了,白矜矜和宋天阙偷偷摸摸跟在他们身后,一直穿过一片假山和密林,他们看见那两人进入了后山一个洞窟之中。
上面挂着一个牌匾,‘神仙洞’。
什么鬼东西,白矜矜满脑黑线,“萧琛等人应该就在里面。”
恰在此时,白矜矜怀里的传音螺响了起来,她连忙把它放在耳边,就听见里面传来纪寻的声音,“妗妗……”
“我在!纪寻,你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在那个什么神仙洞里面?我现在就来救你!”
“不……”纪寻的声音很微弱,断断续续的,周围还有很多杂音,“不要……别来,听话,和,宋天阙躲起来……”
“怎么可能!纪寻,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被他们带走了,我能救你的,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白矜矜紧盯着那个神仙洞,就算纪寻不告诉她,她也要进去闯一闯。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后脑勺忽然遭受了重击,她下意识回头,就见是宋天阙扬起了手,她指着他,眼中一阵模糊晕倒了。
宋天阙叹气,把传音螺接过,“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琛的人在联系水路想逃……你赶紧把凉宫护卫引过来……我能截住他们一时半会儿,但、咳咳……也是一命换一命。”
“别莽了!完事性命要紧,就算现在抓不了他们,来日方长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寻打断,“我哪儿还有什么来日……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也算是给曾经的罪孽赎罪。”
宋天阙没有办法,他只能带着昏迷的白矜矜先出去,然后把消息传给了正在附近巡逻的凉宫护卫,很快,那群人就带人包围了烟雨寺,一群人去调动支援一群人直接冲了进去。
那边的纪寻用夜刃隔断捆着他的绳子,找准机会一刀刺入正与船夫商议的天衣楼刺客身上,后者瞬间倒地路天衣警惕的眼神射了过来。
“你又醒了,是嫌弃活的太长了么?”路天衣走过来一把捏住了纪寻下颚,阴沉着脸道。
纪寻手掌一翻,夜刃甩出,绕着萧琛飞旋,后者连忙躲闪,抽出剑来一把劈开,夜刃重重摔在沙地里。
失去了主人的精神支撑,它变成了普通的弯刃。
路天衣一把把纪寻拽到地上,踩上他的背,“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现在一副要死的样子?啊?当初逞能救白矜矜时那叫一个舍己为人啊,现在怎么不行了呢?”
纪寻呕出一口血,全是黑的,数种毒素已经侵入了他的体内,再加上这一翻使用武功,他已经活不长了。
“我的确快死了,但你们也活不长了。”
刚说完这句,远处就涌上来一群密密匝匝的凉城护卫,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御林军,皆朝这方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路天衣皱起了眉,恰在此时,萧琛从一侧走了过来,他眯起眼睛,“上船吧。”
这群一直等候在这里的天衣楼的刺客都齐刷刷上了船,萧琛也上去了,纪寻跪趴在沙坑里,眼看路天衣就要跑,立马翻身腾越试图截住他们,“碍事!”路天衣一掌把他击退,呵斥自己人,“赶紧走!”
待那群护卫到了渡口边时,船只已经行了近五米,护卫头子大喊,“放火箭!把那些船给我烧了!”
“头儿,里面可是太子啊……”
“太子个屁,他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被抓回去也是凌迟,给我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纪寻看着一排排火芯在沙坑燃起,他叹气,仿佛卸下了一身疲惫,倒在地上闭上了眼。
天衣楼的人跳到船篷上挥舞着刀剑抵御那些火箭,但还是有不少都插入了船板上,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能杀人就杀人,杀不了也要把所有船都给烧了。
“主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条水路能通往泒洲,前面没多远有个无字碑岛,我带你用轻功过去吧。”
萧琛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但站在旁边听见了这一切的秦太尉不满了,“那我怎么办?谁来带老夫?”
路天衣冷冷看着他,“秦太尉,您就和他们一起回凉宫吧。”
言罢,把一把横抱住萧琛,飞身入河,脚尖一点,轻功水上漂,如一道幻影掠向河对岸。
那些原本还在船上抵抗的天衣楼刺客也飞身入湖,一些选择游泳,一些选择轻功,总之萧琛真正的心腹们伤亡很少。
“靠!”护卫头子一声粗口,“就这么让他跑了?不行!你们几个,去找船来,你们去联系泒洲的人,在各个埠头截人,势必要活捉萧琛!”
“是!”
另一边,凉宫之内又是鸡犬不宁,太监侍女们忙着清理被毁坏的宫宇建筑,太医们则忙着救在这场火灾坍塌之中受伤的人员,据说又有几个娘娘因为闻了黑烟和受了惊吓开始一病不起。
满目惨淡萧索。
而小桃也着着急急在初月殿中寻找鸢公主,没有找到,她只能去禀报淑妃,淑妃一听见这个消息就掴了她一掌,“让你好好看着美鸢才多久就不见了?!现在皇宫之中人多眼杂又毫无秩序,她趁机逃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就很有目的了,仿佛萧美鸢的存在是她的一颗棋子。
“对不起……奴婢罪该万死……”
淑妃紧蹙每头去了初月殿,刚在殿门口就见着萧美鸢从另一头走了过来,淑妃站住进脚步,远远直视她,直到女子施施然走到她跟前,“母后。”
淑妃没有说话,抓着她往殿中拖,直到堂屋内,她把她甩到凳子上,怒视,“你跑哪儿去了?”
萧美鸢坐直了身子,“儿臣洗完澡后有些烦心,出去走了走。”
“走了走?为什么一声不吭?为什么不带着小桃?你……识得路?”
萧美鸢淡淡道,“我喜欢一个人,母后还不知道吧,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淑妃眼里闪过了惊讶,这孩子比她想象的要更难控制一些。
“是么,这里毕竟是皇宫不比外边,看来你的规矩还没有学好,我明日就去给你请个麽麽来教教你,你贵为公主,必须要有公主的样子否则……你的九哥哥很有可能因你而失命呢。”淑妃依旧是那副清雅奢华的模样,眼底冷冰冰的,想盘旋着毒蛇。
萧美鸢瞥向别处,却捏紧了袖口里的银针。
*
白矜矜头疼欲裂,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带着纪寻回到了f国,这里是现代世纪,在那里,他是一个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件白衬衫配一条黑色长裤,柔软的短发微微有些蓬松,在校园里是大家都喜欢的校草。
而她是学校里的千金小公主,他俩的相遇可以说天雷勾动地火,很快就坠入恋爱,他们并肩走在一起,暖暖的金色阳光洒在他们头发上,眼神里透着温柔的神色。
然而,一场大火烧毁了这一切,纪寻为了救她化为了灰烬。
“不……不要……”
白矜矜呐喊着,睁开了双眼,一眼见到的是客栈的床顶。
微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她按着脑袋恍惚了两秒,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明明记得自己和宋天阙在烟雨寺里打算救纪寻,然后……她就晕了过去,她记得是……宋天阙打晕她的!
挨千刀的宋天阙,他人呢?!
白矜矜一下子跳下床,除了脑袋还有点疼之外她没有其他不适感。
这里不是早晨那个客栈,她也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哪儿,只能咚咚咚跑下楼,到了大街上,人满为患,只能确定还是凉州城。
难道是宋天阙把她送来这里的?他一个人去救纪寻了么?
各种猜测在她脑中过了一遍,稳妥起见她还是待在了客栈里打算等一等在出去。
已是黄昏,天际的金阳在地平线上露出了最后一秒,昼夜正式交替。
白矜矜很担心纪寻,不断转动传音螺想联系纪寻,但就是没有半点声响,她叹气,点了一份烤鸭和甜酒,独自趴在小桌上对月畅饮。
绯乌尔放在她对面,她看着那上面的几行诗句,唉,幽幽深情,几时能抒。
她把那三支箭矢拿了出来,“来,见血,追踪,幻形,没人陪我吃饭你们意思意思吧。”
萧宁哲如今在皇宫之中深陷囹圄,柳妙清被皇室的人控制住,纪寻不知所踪连带宋天阙也消失不见了,唉,只剩她一人独自在这里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明白。
自从阿冬阿夏告诉她一旦心情不好就要吃好的喝好的后她就有心情不好大吃大喝的习惯了,然而今日还没有吃完半只烤鸭,下腹忽然传来疼痛感,她捂住独自趴了会儿,又有点反胃,一种想吐的感觉涌了出来,她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强忍了会儿,她蜷缩到床上,在隐隐作痛之中睡着了。
翌日,白矜矜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她梳洗了下就跑出了客栈,外边传来消息,说萧太子畏罪潜逃未被抓回,但其帮凶秦太尉被抓回了,刚从街上押回皇宫。
白矜矜去买了点糕点吃着,这萧琛和路天衣果真是奸诈之人,要死了就把秦太尉推了出去,这秦太尉必定会把他的罪行一五一十交代出来,他现在可就成了整个凉国的通缉犯。
萧宁哲若是死不掉,那皇位妥妥是他的,直到这里,萧宁哲已经赢了一半了。
白矜矜想其余烟雨寺附近看看,等了一晚都没有等到宋天阙,这人到底死哪儿去了,萧琛逃跑了,那纪寻现在又如何了呢,正当她愁着脸在大街上晃荡时,三个人从长街尽头走了出来,白矜矜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是宋天阙,纪寻,还有一个陌生姑娘。
白矜矜看见了纪寻整个人都心潮澎湃,后者也看见了她,却转而拉上了身边女子的手。
白矜矜微微一愣。
宋天阙跑了过来,“大小姐,你还好吧?”
白矜矜瞪他,“我记得我晕过去之前是你打的?!”
宋天阙有些歉意,“唉,那也是为了救纪寻嘛,带着你多少有些不方便,白大小姐,求原谅……”
白矜矜哼了一声,“少看不起本女侠,我一人就能救出纪寻,哪儿用得到你,回去给我做一个月好吃的我就原谅你。”
“……”
白矜矜嘴上碎着宋天阙,眼神却一直瞄向纪寻,后者出了脸色白了一些,没什么不正常,他率先开口,“矜矜,你还好么?”
“我还好啊,能有什么事,你到底被萧琛他们带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位又是……”
白矜矜上下打量女子,最后目光锁定他们牵着的手,“这是什么意思?”
纪寻缓缓开口,如一阵冰水从她的头顶浇下来,“萧琛把我带到了烟雨寺后山外的渡口边,他们想离开,但被赶到的护卫阻止了,虽然放跑了天衣楼的人和萧琛,但好歹还是有收获。”
他看着她,忽然捏了捏旁边人的手,“这位是救了我的姑娘,兰樱。”
白矜矜哦了一声,“你们……”
“矜矜,对不起,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心里另有她人了,我们分开吧。”
“什么?!”白矜矜直接喊了出来,她不可思议地上前两步,瞪着纪寻,“你在开玩笑?为什么?凭什么啊?”
纪寻神色很严肃,半点不像假的,“我对兰姑娘一见钟情,她才是我最心仪的女子。”
“你放屁!你在说什么糊话?我们是夫妻,已经结了婚发生了关系,说好要过一辈子的,凭什么才三日啊,三日未见你就喜欢上了别的女子?”白矜矜不相信,纪寻怎么也不可能是这种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阴谋,他在骗她。
“我没有骗你。”纪寻冷漠地望着她,“兰姑娘与我待了三日,我才发现我已经对你看腻了,不喜欢了,这就是原因,兰姑娘比你更温柔体贴,更懂得生活,她才是我心心念念想找来过日子的姑娘,对不起,矜矜,以前就当是我欠你的,你想骂我打我都可。”
白矜矜摇摇头,不可置信,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绝望,她看向宋天阙,后者撇过头,叹气,她冷笑,又看向兰樱,陌生女子只是抬着头一眨不眨望着纪寻,那眼里有刺眼的爱慕光彩。
为什么会这样啊,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为什么?
“怎么可能呢?我们明明已经定下誓言,而且就在几天前你还说等这一切结束了就和我过安定生活,为什么你现在要说这些话?我不相信,纪寻,你就是在骗我。”她笃定道。
纪寻显得很冷淡,牵着兰樱从她身边走过,“信不信由你,这里的事多多少少也快解决了,我要带兰姑娘回逐鹿镇,你……什么时候去收拾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