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静说到做到,之后就再也不管李河一家好歹了,不仅如此,她还劝解李瑜道:“好孩子,姑奶奶晓得你心软善良。李晟那孩子是没有问题的,可他爹娘太不是东西,你再掏心掏肺,他们也不会念着你的好。晟儿身上就浅浅两道杠,才过一日就变光洁了,而你的呢?。若说她不是存心的,天王老子也不会信。”
“姑奶奶,我倒没事,吃了一次亏,下次肯定不会再吃的。我就是担心晟儿弟弟没学上。”说来说去,若不是为了李晟,他们一家子是真不会搭理李河夫妻的。
只是这一点点情分,也快被刘香给作没了。
“晟儿还小,晚一年上学也没事。对付那一家子人,可不能心慈手软,且让他们吃吃苦头先。瑜儿,你只管温习书本,别管他家的破事,凡事都有姑奶奶顶着哩。”
见李有静这般胸有成竹,李瑜也就放下不管了。说实在话,他自己要学的内容还很多,并没有太多闲工夫管家常。且这些日子,他亦发觉了自己的短处,那就是诗赋一道颇为普通。他记忆力好,理解能力也不弱,可作为地地道道的理科生,他的诗词歌赋也仅有小学水平。上辈子虽背了很多名诗名赋,可他能完整背诵下来的估计也只有“床前明月光”这一类的。
另外诗词还讲究个平仄,对仗,粘对等等,作诗时既得考虑诗体是否合规,还得考虑内容是否得以升华,简直就是一个头两个大。为了日后诗词一项少扣分,李瑜最近一段时间背的最多的就是《声律启蒙》跟《千家诗》了。
然而这些内容光会背还不行,还得另有所悟,做到有感而发。而这些正是李瑜所欠缺的。
也许在外人看来,李瑜会写会背已然了不得了?可唯有李瑜自己清楚,他不懂的内容还有许多许多呢。
屋外的李山瞅了一眼儿子,略微有些头疼道:“月娘,咱们今天下午就能把油菜全都种完。可后日就是儿子的拜师宴,我怕咱们来不及浇水哇。”最近不怎么下雨,地上的土都是干崩崩的,最晚隔天就得浇次水,若油菜缺水,怕是得死一大片。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情呢。大山,咱们花点钱请妹妹妹夫帮个忙吧?”儿子的拜师宴,当爹娘的怎么能错过。
“成,那你吃过饭去问问。我再去村上找几个人帮帮忙。”
两口子一合计,宁愿多花钱,也不能错过李瑜的拜师宴。另外,曾氏还道:“我先去五婶婶家看看衣裳做好了没。咱们下午去地里之前先试着穿穿,若是大了小了,还能加紧时间改改。”为了这场拜师宴,曾氏专门花钱劳烦李家五婶帮着全家做了一套新衣裳。至于鞋子,则是她自己挤着时间弄的。
说完这话,曾氏拿了两个煮鸡蛋就去了村长家,五婶子见了她,笑道:“你来的可真巧,我正准备送到你家里去呢。你来看看瑜儿这身衣服怎么样?这袖口领口我都刻意绣了云纹,能给瑜儿再添添福气,争取他早日成为人上人。”
这新衣裳,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好,当然了,五婶子的话更中听。至少曾氏心里就觉得暖暖的,面上也充满了喜气。
曾氏把手上的鸡蛋交给五婶家小孙子,然后摸着衣服夸赞她针脚细密,绣活精湛。
“都是小把戏,小把戏。”五婶子满面笑容的回答着,而后悄咪咪道:“月娘呀,我听人说的,晟小子拜师没成功,你堂弟妹在家里憋着哭哩。我估摸着,她过几日还会找你们帮忙,你自己有个底呢。”
要五婶子说,刘香日子过的不顺心,都是她自己作滴。李山两口子多好滴人呀,她还能把人给气的不来往。再者说了,她教训儿子归教训儿子,打瑜儿做什么?瑜儿可是文曲星下凡,也是她个村妇能打骂的?如今好了,把李有静给惹毛了,好好的靠山都不要,不是作就是傻。
听了这个消息,曾氏心中一叹,顿时也没了聊天的兴致。她再次跟五婶子道谢,而后抱着衣裳就回了家。
中午吃饭的时候,曾氏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众人,李山惋惜道:“若是按照瑜儿的想法,晟儿肯定能过的。”
曾氏也替李晟惋惜,不过两家关系实在尴尬,李晟虽好,可摊上那样的娘,曾氏跟李山也是不敢多管的。至于李瑜,他相信姑奶奶,姑奶奶说不会不管李晟,那他就不瞎操心。
次日傍晚,李有静又随着马车回了李家边,李晟的事情,她早早就知道了,不仅如此,他连高举人对李晟的评价都知道。
“晟儿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刘氏有好日子过的。不要脸的玩意,自己没本事,倒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孩子身上,让他小小年纪承受那么多。我看刘香是要把晟儿给逼疯。”李有静本打算晾刘氏一年的,正好这一年里,也能让李晟定定性子。可她真的低估了刘氏的疯魔程度,再不管,她真能把孩子给逼傻了。
她昨日特意拜访了高举人,那等严厉认真的人都唏嘘道:“少儿读书,应当寓教于乐,循序渐进。如您家这般只懂逼迫,不通引导,只会消耗孩子的灵气跟对学习的热情,长此以往,百害而无一利。你家小儿,需要的不是学习,而是好好的睡上一觉,玩一玩。”
由此可见刘氏将李晟逼到了什么程度?她就是一个疯子。
好在瑜儿成器,李山夫妻也算正常,若不然李有静真的会被气死的。不过她今日过来并不是为了解决刘氏,现阶段,最主要的事情还是瑜儿拜师。
次日一早,曾氏李有静带着三个孩子挤在马车内,李山跟车夫一左一右的坐在车厢外面的长条凳上。随着马蹄的哒哒声,他们一家人在乡亲羡慕的眼神中去了县里。
曾氏透过马车窗,只见东方红彤彤的,不由在心中暗道,“瑜儿是个有福气的,连老天爷都赐给他个好天气哩。”
至于李有静,她则看着两个女娃娃发呆,而后冷不丁的问道:“蜜儿,你现在可学掌勺跟针线活儿了?”
“回姑奶奶的话,我跟在娘后头学了几道菜,不过还没烧过荤菜。至于针线活,缝缝补补还是可以的。绣花裁剪就不行了。”李蜜颇为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作为长女,她干的最多的活就是照顾弟弟妹妹,以前还得洗碗打野菜,所以并不怎么擅长精细活。
“月娘,你要是舍得,就把蜜儿留在我身边。姑娘家要学的东西也不少。我家里有个婆子,是苏城人士,极其擅长刺绣。依我看,蜜儿也不小了,是时候学学女儿家的手艺了。”换上新衣的李蜜初具少女姿态,她生的白,眉目又乖顺,似那雨后梨花苞,美丽动人。
这样的好事,曾氏哪有不应的,唯有李蜜一下子抱紧亲姐姐,鼓着脸,奶凶奶凶道:“姐姐要陪我哩,哪里都不去的。”
“甜甜若是舍不得姐姐,可以一道过来住。但是你离了爹娘,不能哭鼻子呦。”李有静好笑的捏了捏李甜的脸蛋,温声说着。
李甜看了看娘,又看了看姐姐,最后对着车厢外的李山道:“爹爹,咱们也去县里买宅子呗。这样一家人就能住在一块儿啦。”
车厢外的李山无奈道:“甜甜,你再等等啊,等咱家有银子了,爹爹再去县里买宅子。”
李有静是知道李山跟周凯合伙做生意的,她提议道:“你做的那些小玩具,我瞧着还挺有意思的。正好我在县里的闹市有一小间铺子,你若是想自己开店,我便便宜点租给你。你若不想开店,把玩具放我那儿售卖也成,到时候卖多少钱,你全部拿去就是。”
李山知晓小姑姑是想帮衬自己一把,但他实在舍不得村里的田跟房子,就没选择租店铺。
“成,等拜师宴之后,我带你去铺子转转。”
说话间,他们就进入了县城,约莫是坐了马车的缘故,守城门的小吏客气和善许多。进入内城后,他们架着马车继续往北走,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遇见一个大湖,名叫东月湖。沿着湖岸往西走,则是一坐高山,马车在山脚下停住。
众人下了马车,稍微活动活动筋骨,曾氏见了此等山水之景,不由惊叹道:“乖乖,这湖可真大,一眼都望不到边唻。这山也高大,瞧它的走势,搞不好跟咱们镇上的山脉相连哩。还是城里的山水好看,这湖边上的路平平整整的,一点杂草都没有,这山也好,瞧瞧,还有石阶哩。哪像我们那儿,杂草多的都没处落脚,好不容易踩出来的路,雨一下,又给冲刷没了。”
“走吧,周大儒就住在官学里头,咱们估计还得爬大半个时辰的山哩。”李有静让车夫寻个角落休息,自己则带着众人往山上爬。
李瑜抬头看了看山顶,眼里有憧憬,也有坚毅。
上山这一路,时能遇着瀑布,时有凉亭休息,令人惊喜的是,还有一处枫林,那枫叶已然染上了红色,层层叠叠的,好似天边红云。
这书院,比他想像中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