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云志看来,李瑜的生活只能用枯燥乏味来形容,每日里,他不是读书,就是练字,后来又学了下棋,作画,没几日,周先生还为他找了个抚琴先生,这一整日的,除了学学学,竟是一点玩的工夫都没有。作为舍友,方云志光看看就觉得身心俱疲,他在心里多次感谢王先生的恩德,如此对比,他方才察觉到王先生的善良与宽容,而李瑜的师父,那就是一活阎王。
忙碌而充实的李瑜可不知道方云志对他的无限同情,当然了,纵是知道了,他也毫不在意。这样的生活对他而言,反而倍加让人怀念。上辈子,他可比现在还要忙碌多了。
“大瑜哥,你怎么又拿起算盘来了?娘哎,你不会又要开始学习算术了吧?”方云志真的要疯了,这,这还是人嘛?不成不成,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瑜哥被周先生压迫至死,人活着,怎么能由人摆布,他一下子抢过李瑜的算盘,大声道:“大瑜哥,有我在,我不会放任周先生这般逼迫你的。”
“这是我自己要学的,可与先生没什么关系。”李瑜抢过算盘,无奈的解释道。方云志这人不坏,可就是脑回路异于常人,故而沟通起来,颇为累人。
“什么,你自己要学的?你是不是疯了,琴棋书画还不够你学的,还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因为太过震惊,方云志的一双眼睛睁的溜圆,一脸呆滞的大吼出声。
李瑜被他吵的耳朵疼,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后,方才说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对我而言,如今的学习并不繁重,反而特别充实。云志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喜欢如今的生活。”李瑜拒绝了方云志的好意,又一头埋到学习中去。正如他说的那样,如今的学习生活并不繁重,别看他学的内容还挺多,可都是些简单的基础知识。而且周先生颇通劳逸结合,并不会一味的让他死记硬背。
李瑜的样子吓坏了方云志,他忙跑回王先生的住宿,与他道:“师父,师父,我看大瑜哥是疯魔了,竟然说现在的学习任务还不繁重。”
王先生见小徒弟如此这般一惊一乍,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宽松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云志,你二人选择不同,万不可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他。你父亲虽不指望你参加科考,但为师仍希望你能努力试试,如此方不负自己一生。”王先生还是希望自己的小徒弟能解开心结,早日端正学习态度,莫要蹉跎光阴。
“不,我不学。我不会让她得意的。”方云志怒气冲冲道。
王先生见他还是这样抵触,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为师也不逼迫你。只是云志,千万不要为了旁人,耽误了自己。你如今还小,万万不要钻进了死胡同。”
方云志一脸无所谓道:“师父,您放心吧,我方家的银子,够我潇洒一辈子的了。”
师徒二人谁也未能说服对方,不过关系倒也算和谐安宁,虽然偶尔也会闹的鸡飞狗跳,但到底比在方府的时候好了许多。
与此同时,远在李家边的刘氏,她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李晟被高举人拒收一事,让她备受打击,没忍住就将怒火撒到了儿子身上。人一激动,就容易说些戳人心窝的话,刘氏也不例外,她张嘴就骂李晟:“没用的废物,跟你爹一个样。人家李瑜能拜大儒为师,怎么你连拜个举人都不成功?”
刘氏的斥责与失望,让李晟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一项开朗乐观的他,也变的自卑抑郁起来。拜师之前,他的确下了好一番苦功夫,每日睁眼背书,闭眼仍是背书,就连梦中,也都是背书背书背书,可他都这般拼命了,得到的结局却仍旧这般惨烈。
李瑜去官学那日,刘氏心中的嫉妒到达了顶峰,她将所有的不满都撒向李晟,责怪他给自己丢脸。李晟被刘氏压的喘不过气,他控制不住的嘶吼出声:“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你滚,你给我滚。”他试图将刘氏赶出李家,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喘息,才能生活。
母子二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最后以双方痛哭出声为结尾。他们之间没有输家,自然也没有赢家,有的只是破裂的母子关系。此时的他们尚还不知道,有些信任,有些爱,破了,就再也缝补不起来了。
此后,李晟直接无视了刘氏,不喊她,不理她,也不听她的话。白日里,他在村子里溜达,死活不回家,偶尔连中饭都懒的吃。至于书本,他更是连碰都不碰。
李晟的反抗惊住了刘氏,她原本还想饿上李晟几顿,压压他的性子,可当她发现儿子宁愿喝冷水也不肯屈服她之后,她怕了,是真的怕了。她生小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此生只有李晟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儿子与她这般离心,她如何不惊不惧?刘氏想过弥补,她回娘家买了肉,她去镇上买了新衣,她维持着笑脸,弯着腰讨好着儿子,然而李晟仍跟之前一样,不搭理她,不吃她买的东西,不肯要她买的新衣服。
李有静回来那日,就看见刘氏正拼命的摇晃着李晟的身体,哭着质问道:“晟儿,你说话呀,你喊娘呀,你是要将娘逼死吗?啊?”
“刘香,你又犯什么糊涂呢?”李有静强硬的将刘氏跟李晟分开,而后对着李晟道:“晟儿,你出去玩会儿吧。”
李晟头也不回地走了,刘氏见了,心痛的又伏地哭了起来,她真的不明白,儿子好端端的为啥跟她离了心?她是管儿子管的紧了些,可她是为了谁?不也是为了儿子好么?
李有静听了刘氏的哭诉,冷笑道:“你哄谁呢?为了晟儿好?我呸,你若真的为了他好,又怎么会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从始至终,你为的只是你自己。你心里堵了口气,想把大山一家子压在地下,偏你自己又没本事,就把压力转给晟儿。呸,你的小心思,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小姑姑,我怎么不是为了晟儿好了?若不是为了他,我这般辛苦作什么?我一日日的省吃俭用,究竟是为了谁?不就是为了他么?他怎么能恨上我,怎么能不喊我一声娘。”刘氏听不进那些对她不利的话语,她只纠住为儿子好这一点,重复的哭诉着,解释着。
“刘香,你就作吧。等你哪天把儿子作没了,你就高兴了。你若真为晟儿好,就不会拿他跟瑜儿作比较。”李有静说完这话,就直接进了屋内,她今日主要是来找李老头跟沈婆子两个人的。
听了李有静的话,刘氏心中慌的不行,她白着脸跟在李有静身后,真的有些六神无主了。
“二哥,二嫂,虽然咱们兄妹之间有那么些小龌龊,但李家后辈都是无辜的,我也不是那等冷血冷情之人。晟儿的事情,我来管,只是有一点,他得跟我去县城。”李有静说话的时候,看都未看李老头夫妻一眼,她实在是厌烦这两口子,他们每天只晓得钻营那些小道,在意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糊涂不说,还爱死搅蛮缠,烦人的紧。
沈婆子听了李有静的话,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我好好的孙子,凭什么送给你?”李有静这个坏胚,还不定在打什么坏主意呢?哼,她肯定是想跟年轻时候那样,像抢走大山那样抢走晟儿。
“凭什么?凭我可以给他一个好的前程。你能么?”李有静嘲讽道。她这个二嫂,怕是又开始防备她了。
“什么前程?当初你就是这般哄走了大山,怎么,如今又想哄走我唯一的孙子么?李有静,我告诉你,你做梦。我是不会让晟儿跟你走的,除非我死。”沈婆子坚决反对李有静的提议,李老头跟李河沉默不语,面上暂时看不出他们的想法。倒是刘氏,她咬了咬道:“小姑姑,若你要把晟儿带走,成,我跟你一道儿去。”
什么事情都没有儿子的前程重要。
“若不是为了摆脱你,我作甚么把晟儿带到县城去?”李有静说的直白,直白到刘氏一张白脸刹那间变成了红脸。
“二哥,你还记得你当年的愿望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李有静对着李老头,不紧不慢的说着,可李老头瞬间变了脸色,他微微有些浑浊的双眼,此时变的明亮不少,他问向李有静:“你真能确保晟儿有书可读?”
“二哥,你可曾见过我说大话?晟儿这孩子,再不换个环境,怕是就毁了。”他们一家人都太功利了,处处不如人,却处处要跟别人比。自己比不上,就把希望放在下一代,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儿子靠不住就靠孙子,真正是可笑至极。
李老头再次陷入纠结之中,刘氏则又不同意了,她还想跟儿子缓和缓和关系,哪里肯放他一人离开。她死活也要跟着去县城,还说什么,自己若是去不成,那晟儿也就不用去了。
这一大家子吵吵闹闹许久,是既想占便宜,又怕孙子跟自己离心,愁的不行。
“姑奶奶,我跟你去。”说话的是李晟,经历了这些事情,这个孩子总算成长了一些。
刘氏跟沈婆子嚎啕大哭,觉得李晟背叛了她们。李老头面色也不好,说道:“晟儿,不管去哪里,别忘了自己的根。”
最终,李晟还是跟李有静一道离开了,刘氏哭的肝肠寸断却仍未得到李晟的谅解。
李瑜再次见到李晟的时候,他已经成功拜在高举人门下了。小小的孩子,脸上没什么笑容,也不怎么玩玩具了,听姐姐李蜜说,他每日看书都看到很晚,可却没什么进步。
李晟见了李瑜,扯起嘴角,僵硬的笑了笑。看到大瑜哥的第一眼,李晟心里是酸涩的,他想着,若是自己能有大瑜哥一般聪慧,是不是爹娘就会开心许多,而自己也能轻松许多?
约莫是那份隔阂,两兄弟之间倒不似之前那般亲密,至少没了往日的无话可说。李有静私底下对着李瑜道:“你二堂婶实在是把你弟弟给逼狠了,弄的他如今一点儿信心都没有。高举人说了,你堂弟学习十分认真,功课学的也算可以,可一遇到测验或者抽问,就会变的十分紧张,基本上是十问九错。若是咱们不能把他这个性子给扭转过来,就算他有入考场的实力,怕是也考不出什么好成绩出来。”
说到此处,李有静很是后悔道:“早知如此,我就该早点将晟儿带来县城的。”
“姑奶奶,要不我去跟晟儿弟弟好好谈谈?”虽然他们兄弟少了几分亲昵,但聊聊天总该可以的。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李有静叹气道。
李瑜约了李晟,正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时,就听李晟道:“大瑜哥,你放心好了,我没事。”
“晟儿,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弟弟。倘若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寻我。”李瑜明白李晟的意思,他这是不想深交,所以先开口堵住了他的嘴。
李晟笑了笑,只是笑意有些苍白,他站起身子,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就直接离开了,“大瑜哥,我真羡慕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晟儿弟弟,你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李瑜大声道。
“大瑜哥,不行的。”李晟转身离开,那背影,瞧着格外孤单与落寞。
因为太过担忧李晟,李瑜面上不免显露了几分出来,同住的方云志瞧了,稀罕道:“哎,大瑜哥,你还有烦心事哩?”就这个铁人,一天到晚就知道学学学,没想到回家一趟,竟然有了烦心事,难不成是家里给他说亲了?想到此处,方云志顿时对着李瑜挤眉弄眼,那粗的跟毛毛虫似的眉毛一上一下的跳动着,别提多滑稽了。
“大瑜哥,你该不是看上哪家小姑娘了吧?”
李瑜没忍住把方云志逮着一通揉搓,待他开口求饶后,方道:“去你的,就会胡说八道。”
“不是为了小姑娘?那可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哎哎,你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帮你呢。不是我吹,这天底下真没我方云志摆不平的事情。”
李瑜看了方云志一眼,想着他的性子与李晟有些相似,也许能互相理解呢,就把事情简略的说给了他听。没想到的是,方云志竟然这般感同身受,只见他紧握着拳头,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娘,呵呵。”
“我堂婶原先待弟弟十分体贴温柔,也就是最近逼的比较狠。”李瑜客观道。
“哼,她这叫本性暴露。之前的温柔体贴,都是装腔作势罢了。如今知道结果不好,不就暴露了本性?依我说,你弟弟就不该读书,凭什么要如了他娘的意?我若是他,定要天天在她眼皮底子下吃喝玩闹,捉鸡摸狗,气死她。”方云志恶狠狠的说着,仿佛他也受过这样的大委屈似的。
“云志,你太偏激了。我婶婶的确不好,但你这般全盘否定她也不大合适。说实在话,他们母子之前的关系特别好,我婶娘就晟儿弟弟一个儿子,不可能不疼他的。也就是因为我拜了先生为师,他们母子关系才闹成这样的。”
“大瑜哥,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的好与坏,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那婶婶发疯,都是因为她自己心眼子不正。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自己没本事,就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呵呵,他们也不想想下一辈的人喜欢什么?你那个弟弟并没有怪你,不过也无法面对你。你们兄弟两个,就跟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处着,其实也挺好的。毕竟你越优秀,他就越失败,越难堪,他还肯跟你说话,已经算不错了。若是我,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方云志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颇为认真道。
李瑜打量方云志两眼,淡淡道:“我并不是难受弟弟与我的关系,只要他开心,我倒是无所谓这些的。只是听姑奶奶说,他最近把自己逼的特别狠,偏还没什么进步,长此以往,再好的身体也会垮掉。”
“放心好了,这个事情交给我,下次我替你搞定。你弟弟就是一时没想开,我去替你开解开解,保证药到病除。”方云志这般胸有成竹,李瑜反倒不放心了,他斟酌了一会儿道:“算了,我怕你把我弟弟带坏。”实在是方云志看起来太不靠谱了。
“李瑜,此事我管定了,你就等着看吧。”方云志气冲冲的跑了回去,李瑜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没有太多的闲工夫瞎想,刚坐下,就见书童端砚跑了进来,急急道:“大瑜哥,周先生喊你去趟院长家。”
因为李瑜并不属于官学的学生,所以他还真不认识院长。他边走边问道:“端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端砚摇了摇头,“我是半路遇着张叔,替他跑腿的,具体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打听。不过我看张叔的样子,不像是什么坏事。”
李瑜跟端砚出了书院大门,而后往左边走,大概往上爬了一百多层台阶,眼前就是院长家的屋子。他家屋子不大,也就四间卧房,但格局甚美,西边坡上有个登高亭,周先生正与院长在亭上对弈。
李瑜躬身行礼,而后默默的站到周先生身后。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周先生小胜一子,不由抚须浅笑,对面的院长看了眼李瑜,赞道:“果真是个好孩子,竟然如此耐得住性子。”
“小徒顽劣,可经不住师兄的夸赞。”周先生谦虚道。
“哈哈,师弟怎么变谦虚了,好孩子,这是师伯给你的见面礼,你好生收着。”许院长将腰间的白玉赠给李瑜,周先生笑道:“瑜儿,你拿着吧。许院长不是旁人,他与为师师出同门,算是你嫡亲的师伯。”
李瑜倒不知道师父与许院长有如此渊源,只听话的收了玉佩。
“为师喊你过来,一来是让你认认师伯,二来么,也是你师伯这人输不起,他今日下棋输给了为师,就想从徒弟这儿找回面子。为师还算尊老爱幼,就应了下来。”
许院长听此,当即翘起胡子反驳道:“胡扯,我怎么就输给你了,我那是让着你。师侄,莫要听你师父胡说。师伯就是想着见见你,再把你师兄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两位先生胡子都斑白了,可斗起嘴来仍跟孩子似的,谁也不让谁。李瑜一旁看了,不由笑道:“师父跟师伯关系真好。”
“瞎说,谁跟这个臭棋篓子关系好?”
“说什么呢,我哪里臭棋篓子了?不成,我今日非要赢了你不可,来来来来,咱们再来一局。我保证杀你个一子不剩,叩头求饶。”
“师父师叔,你们吵了这么久了,不若喝口热茶润润嗓子?”只见一身着月白色银丝蒲纹杭绸直裰的少年笑着走来,他头戴白玉发簪,墨发青眸,温文尔雅。
“瑜儿,这就是你师伯的徒弟,名叫陈泽,乃本县县令之子。从今日起,他也会在你师伯家里学习,往后你们师兄弟也能多多交流交流。”周先生喝了口茶,温和的解释着。
与此同时,许院长也为陈泽介绍了李瑜。
两人相互见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瑜总觉得这位师兄目带不善,虽然转瞬即逝,但那一瞬间的感觉份外强烈。
李瑜不由看了陈泽一眼,而后得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师父,我对瑜儿师弟一见如故,不知今日能否与他同榻详谈?”
“师弟呀,你这小徒弟果真了不得,才见了第一日,就把我的徒弟给拐跑了。不成,咱们师兄弟今日也得秉烛对弈,我非要赢了你不可。”许院长抚须笑道。
周先生听了,大为头疼,“师兄,我收回刚才的话,可以吗?”跟师兄对弈,还不如自己跟自己玩了。
“不行,晚啦,今日我可得让你尝尝我臭棋篓子的厉害。”
得了,两位老顽童又闹在了一块儿。
陈泽悄悄走到李瑜身边,轻声道:“师弟,你也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
“不曾听过。”
“噢,是么?我倒是听过你的名字。”
陈泽说着说着,脸上就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孤傲与冷漠,他淡淡道:“跟傻子做朋友,很辛苦吧?”
李瑜皱眉,弄不明白陈泽话里的意思,就又听陈泽冷笑道:“怎么,别告诉我,你不认识方云志那个蠢蛋?”
“这么说自己的表弟,可不是君子所为。”李瑜总算想起来了,陈县令不正是方云志的姨夫么?那陈泽跟方云志是表兄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