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烧着炉子,热乎乎的,胡莺莺身上浅淡的香味袭来,刘二成深深吸了一口,捏了一把她的细腰。
“你惯会解读我的心思,顾大人热情有加,声望也是非常地好,可我还是不愿在考前有什么让人误会的地方。”
胡莺莺安慰道:“顾大人也是个聪明人,当初他拿了桑雀草,便想给我们些好处,我跟娘拒绝了,他后来便用其他法子给了些东西,想来他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利弊,否则以顾大人的条件哪里需要介绍亲戚的屋子给咱们住?这院子只怕是他自己的,怕咱们有负担所以才说是租给咱们。”
刘二成这样一想心里轻松了些:“顾大人应当也是个坦荡之人。”
胡莺莺紧紧抱住他:“相公,我相信你,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是吗?你说的不错,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对不对?”
胡莺莺点头:“对呀!”
那边刘二成附耳笑道:“那要不要试下铁杵?”
这个人怎的就这般不正经?好好的话题竟然又绕到了这个上面!
胡莺莺还未及反驳,忍已经被他拿下。
一路隐忍与劳累,都化作了暴风雨般的肆虐,第二日胡莺莺一张嘴,直接呆住了。
完蛋,她嗓子哑了。
夏氏吓坏了:“莫不是一路劳累,还是扛不住病倒了?莺莺,娘先给你煮一副姜汤!你可不能病倒呀,糕糕还小,你若是病了她怎么办?”
昨儿晚上脱了衣裳浑身燥热不觉得冷,可是这会儿想想毕竟是冬天呢,说不准就是那时候冻着了。
胡莺莺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叫/床叫哑的,还是病了,只能赶紧喝姜汤,可是那姜汤可真辣呀,一点都不好喝,胡莺莺偷偷地往刘二成嘴里灌了小半碗,两人免不了又撕扯在一起闹了半天。
刚从屋里出来,就瞧见张海与何柏谦请辞。
“我们三人商量了一番,想要出去租赁个屋子,偏远一些的地方租金也更低一些,这儿屋子不大,你们一家子五口住刚合适,我们三人就不凑热闹了。”
其实是因为夏氏太过热情,每顿饭都做的很丰盛,让张何林三人吃起来都很不好意思。
若是给钱吧,身上没那么多银钱,不给吧,这样吃白食委实不好,三人商议了一番还是搬出去,林氏负责给他俩煮饭,做的简单些,开销也能降低不少。
因为他们去意坚决,刘二成劝阻半天都没拦住,最后只得由着他们去了。
临走前胡莺莺与夏氏还嘱咐若是有事一定要回来,平时闲着也要多走动。
其实上海与何柏谦一走,夏氏也松了一口气,抓着刘德忠就说了起来。
“这京城的东西去我也知道贵,了这也太贵了吧?一颗大白菜在咱们乡下能买十几颗了!我这心里疼得慌啊!”
刘德忠吧嗒吧嗒地吸烟,不说话,要他说女人就是烦,抱怨的再多还能改变东西贵的事实吗?
夏氏唉声叹气:“咱们银子原本就不多,如今这东西样样都贵,只能勒紧裤腰带过了!”
她说到做到,眼看着一日比一日冷,人人都趁大雪来临之前囤些大白菜萝卜红薯大葱的,夏氏舍不得,只少量囤了些,吃饭的时候尽量让二成与莺莺吃新鲜的,她与老头子则是偷偷吃咸菜。
这也就算了,夏氏拉着刘德忠出去找活儿去了。
他俩到处去问,倒是还真的找到了活儿,刘德忠给人倒泔水,夏氏给人洗马桶,当然,这活儿不能告诉儿子媳妇。
每日夏氏都找借口出门,胡莺莺也没注意,她忙着照顾糕糕。
可连着几日如此,胡莺莺有些奇怪了,她闻到公婆身上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臭味。
夏氏是爱干净之人,断然不会身上有味道,也很喜欢督促刘德忠洗洗涮涮,怎么会有味道呢?
这几日糕糕有些闹腾,胡莺莺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刘二成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这一日晚上刘二成翻来覆去睡不着,莺莺睁开眼:“二成你咋了?”
刘二成回头看看她,也没隐瞒:“白日里发生了一件事,叫我心里很不舒坦。”
他今儿出门有事,原本是想打听一番考试的事情,却无意中撞见了自己爹娘做那种工作。
那是最令人嘲笑的低贱工作,肮脏不堪,又累又臭,除非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
刘二成心里一抖,跟着去看了一会,就瞧见他的老爹娘不仅在倒泔水洗马桶还在忍受旁人的白眼。
有人问:“夏氏你不是说你儿是举人么?怎的举人老爷的爹娘还要做这种活儿?”
夏氏不敢惹事,陪笑道:“马大姐,我儿虽是举人老爷了,可心里头清明着呢,不肯收受旁人的一毫一厘,素日也不少人到我家送礼,都被拒绝了。我们当爹娘的为他骄傲!”
旁边人自然都是不信的,跟着马大姐大笑起来。
马大姐笑的肚子都疼:“这世上还有不肯收受旁人送礼,让自己爹娘去洗马桶的人?我瞧着啊不是什么举人老爷,倒像是个无脑小儿!夏氏你可莫要编瞎话了,谁家的儿子会如此啊?”
夏氏与刘德忠的面上都是讪讪的笑......
想起来那一幕,刘二成就夜不成眠。
“莺莺,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你,可是你们再等等我,等到明年,一切就都好了......”
年轻俊朗的面庞上,一双眼紧急闭,带了许多心痛与愧疚。
胡莺莺哪里忍心责怪他!
二成付出的努力已经很多很多了!
她赶紧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快速地说道:“你知道为啥那些人没有一个做举人的儿子吗?就是因为他们的境界不如咱爹娘,二成我总算明白你为何这般优秀了,因为你有一对能屈能伸的父母!若是这事儿赶到了那些人身上,只怕他们只顾眼前利益早已替儿子埋下了许多祸患,可是咱爹娘不同!相公,你放心好了,我与爹娘还有糕糕都信你,支持你!咱们的银子也并非不够用的,明日我就劝爹娘莫要再做那活儿了!”
这一番良言情真意切,直说到了刘二成的心窝里,他许许多多的话想说,最终都没有说出口,只抱着她在她发上亲了几口。
因为白日里读书费脑子,刘二成最终沉沉地睡着了,莺莺靠着他胸口,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心里也在想事情。
制香卖钱大约不太行了,京城之中好几家香料铺子工艺都十分高超,人家原材料选择的也很是高端,是胡莺莺根本比不得的。
做做小吃卖的话也不合适,天越来越冷,何况成本也要很多的。
她有些惆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想到,干脆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外头冷的都结冰了。
夏氏早上煮了稀粥,热冷馒头,瞧着莺莺与刘二成都没什么胃口以为两人吃腻了这些饭菜,眼珠子一转说道:“要不我给你们包些饺子吃吧?”
包些素饺子其实也不是多么浪费,好久没吃过了偶然吃一次还是可以的。
刘二成自然不愿意麻烦她:“娘,不必如此......”
夏氏却兴冲冲地忙起来了,一边问胡莺莺:“咱们做白菜粉丝馅儿的你爱吃不?”
胡莺莺不挑剔,但提到饺子她脑子里忽然一转。
“娘,外头饭馆里有卖饺子的吗?”
夏氏笑道:“自然有,只是人家哪里舍得放馅儿呢?”
胡莺莺脑子越转越快,忽然就萌生出一个念头,他们可以包饺子卖呀!
如今天气冷,饺子不会坏,可以包新鲜得饺子卖给那些不愿意包饺子的人拿回家煮着吃,着就跟速冻水饺差不多了。
何况,她作为一个爱吃饺子的人,还是很了解调饺子馅的法子的,尤其是灌汤水饺,一咬开就是满嘴的汁水,吃起来当真是回味无穷鲜美无比!
胡莺莺说干就干,夏氏略微犹豫了下,想到儿媳妇素来能干,也没多想便抱着糕糕任由胡莺莺折腾去了。
胡莺莺做了两种馅儿的,鲜肉灌汤水饺,素三鲜水饺,包好之后拿到街上叫卖。
这种卖法倒是新鲜。
如今天寒地冻的的确不少人不愿意动手做这种费劲的吃食,但偶尔又嘴馋,正适合买这种水饺回去下。
不少人跃跃欲试买了点回去,没多大会胡莺莺便卖光了饺子,拿着银子回去,夏氏便把糕糕塞给她。
“你看着糕糕,娘出去有点事呢。”
夏氏慌慌张张的,想到去晚了明儿人家不要自己洗马桶了不就少了个进项?
胡莺莺见她遮遮掩掩的,心里一酸:“娘,莫要再去干那活儿了,太累太脏!咱们以后就卖饺子赚钱,您瞧,我今日也赚了些呢!”
她摊开手,里头是今日得的银子,夏氏还在遮掩:“嗨,你这孩子,说啥呢?啥活又脏又累?娘没......”
胡莺莺握住她的手,翻过来,就看到夏氏手臂上干裂的伤痕,看着就很疼。
“娘,您受苦了。”胡莺莺再也不许她去干那些活儿了。
夏氏沉默了一番便不去了,要刘德忠也不要去了。
其实她一直也在犹豫怕影响儿子身份,如今总算是下定决心不去了。
连着几日,胡莺莺卖饺子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水饺是许多人都会做的,可这罐汤水饺可就不容易了,简直叫人吃了上瘾!
短短六七日,胡莺莺的罐汤水饺简直美名远扬。这一日顾家的饭桌上也上了一碗灌汤水饺。
顾大人吃的津津有味,顾夫人笑道:“你猜猜这水饺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