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皎被小金雕救下来,双腿基本处于丧失知觉的瘫痪状态。
小金雕叼着兰皎的后领,将他放到御姐面前。
兰皎弱小可怜又无助,生怕御姐动动手指,自己便一命呜呼。穿一趟多不容易,死了能不能穿回去尚未可知,我不要做流落异界的孤魂野鬼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
兰皎匍匐在御姐脚下,虽不知错在哪里,却以最熟练的认错态度保小命:“师父,徒儿错了。你罚徒儿洗衣做饭扫茅厕都行,不要动气,气坏了身体徒儿心疼。”
御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男人说鬼话。抛开以前那几十负心渣男不说,如今的徒弟中就属兰皎嘴最甜。因此御姐特别关照兰皎,用最好的东西哄着他,用最爆的脾气吓唬他,就想听他说几句甜到心坎儿里的鬼话。
御姐弯腰扶兰皎起来,和颜悦色道:“皎儿无心之过,为师不追究。你和苍老师一路风吹日晒,丑了好多,赶紧去洗洗。”
苍老师?兰皎转头看着苍景空,没想到平平无奇的师弟在师门竟如此德高望重,失敬失敬。
兰皎和苍老师勾肩搭背走向澡堂。
一番愉快的互相搓洗后,苍景空早衰的容貌奇迹般古木逢春。
氤氲的水雾中,一个拥有龟甲腹肌,宽背窄臀,相貌堂堂的男子如出水芙蓉,从洒满紫花苜蓿的温泉中引颈甩头,晶莹透亮的水滴夹带着紫花苜蓿的种子极其张扬地四处飞溅。
师弟诚不欺我!
兰皎用手挡住苍老师湿发上甩出的水珠。
苍景空递给兰皎一块香皂,并隆重介绍:“这是师父独家研发的‘还我漂漂皂’,能祛除九十九种污渍,碱性无残留,一秒洗出爽滑肌肤。修仙人生,因它而精彩。”
广告打得很专业,不愧是下山见过世面的二胡演奏家。
兰皎紧靠澡池内壁,犹豫接不接这块与节操紧密相连的香皂。
苍景空不强求,自己涂抹起来:“师兄美姿容,惭珠玉,凋百花,无须修饰已是玉人,皎之一字极其形象地展现了师兄的特色。”
兰皎抚平水面波纹,细细观看原主的模样。
两道淡墨远山眉,一双瑞凤眼生辉,微微上翘的眼尾勾着点妩媚,眼波流动时柔柔弱弱。由于身无二两肉,锁骨线条非常清晰,而且皮肤异常白皙嫩滑。
原主的长相与兰皎相差不大,但肤色和气质与从小野到大的兰皎差别明显,兰皎原有的英气荡然无存,妥妥成了一个娇柔美少年,这点兰皎不太能适应。
兰皎忽然压低声音问苍景空:“师弟,你说师父会偷看我们洗澡吗?”
苍景空瞅了瞅窗户和门缝,不太确定:“不能吧。师父六百多岁了,谁家大人能干出这种事?”
因担心兰皎的心理健康,悄咪咪躲在澡堂门外偷听墙角,“610岁的大人”膝盖宛如中了一箭,真·老脸一红,迅速撤离。
兰皎说:“那不一定,师父的更年期综合征有点严重,一言不合就发飙,这谁顶得住。”
苍景空指着兰皎说:“师兄顶得住啊,而且乐在其中。”
“我”这么欠虐?这不符合正常人的心理规律。
兰皎有点尴尬,忙转移话题:“那九夷真人和师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苍景空玩着香香的泡沫说,“认真算起来,师父是九夷真人第五十九代徒孙。师父在九夷真人多如牛毛的门徒中,充其量算牛尾巴上的一根毫毛。”
“九夷真人喜欢闭关,亲自面授过的徒弟不多,并且不许徒弟为他画像。师父虽未曾见师祖本尊,但师祖作为修仙界的信仰,倾慕他的人遍及大江南北。师父少女怀春时,对师祖无比狂热,在太乙门中不思上进,整日埋头写情诗,凭想象力偷画师祖,被风纪处发现后差点劝退。”
难怪御姐师父这么维护九夷真人,原来她是九夷真人的脑残粉。
“九夷真人的那些传说是真的吗?”兰皎继续提问。
苍景空点头又摇头,“关于师祖的传说,山下的说书人都连载一百多期了,各种版本都有。但关于他入魔后大开杀戒的说法,纯属瞎胡扯,如今的修仙界没人敢站出来拍胸脯保证亲眼见过他血洗同门。你信堂堂修仙祖师爷貌似夜叉,阴森可怖,睡在棺材里吗?”
兰皎摇头:“不太信。”
好端端的干嘛睡棺材,没死找死。
“还说修仙界集万人之力将师祖封印在天悬洞中。”苍景空呸道,“我家师祖驱魔修,灭妖兽,弹指一挥间碾压三大仙门,灵力之强谁能比肩?别说万人,十万人也没那能力。”
苍景空越说越激动,气得俊脸涨红,泪花儿又包不住了。
这老弟,咋一激动就爱哭呢?
听了半晌,兰皎确定这位师弟也是九夷真人的脑残粉,在各种传说中只提取他认为牛叉的部分。一会儿说九夷真人不可能入魔,一会儿又说九夷真人武力值爆棚,分分钟屠门灭派。
兰皎倒能理解脑残粉的心情。偶像被人大肆抹黑,不写小作文问候造谣者祖宗十八代,p遗照,寄寿衣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但兰皎还有问题:“师弟,我们门派近水楼台,沾过九夷真人的光,那他从辉煌到陨落这段时期,师父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师父那时正好闭关。”
多么无缘无分。
“你们就没去天悬洞实地探访?”
“去过,那地方很大,没找着洞口。东面山势异常复杂像个迷宫,我们一直迷路,差点困在里面出不来。师父是个勇于放弃的人,她其实没有做好见真人的心理准备,回来后便立下门规,不许太贰门人再踏足天悬洞。”
“原来如此。”兰皎拍着苍景空的肩,安慰他:“师弟莫呕了,九夷真人四海八荒宇宙无敌超级强,我们一起守护他的名声。”
“嗯!”苍景空吸吸鼻子,转身背对兰皎,“师兄再让我爽一下。”
蹦蹦跳跳路过澡堂外的萝莉听到这句话,鎏金青铜锤应声落地,澡池里的温泉水溅起三尺高。
我还是个孩子!你们稍微注意点影响!
兰皎窘得不行,流着巨型瀑布汗,大声解释:“师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帮师弟搓背。”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萝莉堵住耳朵,双马尾甩得飞起。
是夜,女生宿舍灯火长明。
萝莉展开百尺宣纸,提笔开写《澡堂神秘互爽事件簿》。
翌日,御姐带着两爱徒下山刷存在感。
兰皎送至山门口,停在9999级天阶处,望着三人融进朝阳中的朦胧背影,边挥手绢边吟离别诗:“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
一吸气,吸进一只小飞虫,呛得兰皎扼颈咳嗽。
已经走远的萝莉,抡着双臂,气势汹汹回来质问兰皎:“师兄,你知道昨日我为何砸了那颗千年老松吗?”
兰皎边咳边摆手。
“因为它的生长方向与别的树不同。别的树朝南长,它朝北长。”
响鼓不用重锤。兰皎立马不咳了,哑着嗓子吟完最后一句:“天下谁人不识君。”
好诗,贴合意境。萝莉听完整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兰皎凸(艹皿艹),有强迫症了不起啊!就知道恃强凌弱。
兰皎送走奇葩三人组后,一回头,看到守山的聂老伯板着整形失败的僵硬脸,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屹立在山门口。一双看透世事的锐利鹰隼,发出阵阵寒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兰皎。
兰皎打了个冷战,裹紧身上单薄的小花袍,近乎谄媚地向聂老伯问好:“聂伯伯,早啊。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考虑做饭吗?我们一起愉快地吃个早餐可好?”
聂老伯在宽大的袖子里捣鼓了一阵,甩给兰皎一根状似人参的东东。
兰皎以为是什么修仙补品,忙不迭接住,张嘴便咬。
老实说,这补品味道有点复杂,难以用语言形容。
兰皎艰难下咽,一根还没吃完,聂老伯又甩出一根,两根,三根……
聂老伯看起来难以接近,其实是个热心肠吧。兰皎盛情难却,将“人参干”捧在手心,正要向聂老伯道谢,一条三眼狗子“哧溜”一下从聂老伯的袖子里梭出来,坐在地上蹭了蹭屁股,最后半截“人参干”终于拉出来了。
???
“呕——”兰皎扶树狂吐。
门派上下没有一个正常人!!!
兰皎感觉自己在太贰门活不长久,心里刚升起逃跑的想法,聂老伯已看透一切:“跑是不可能跑的,这辈子不可能跑掉。”
“聂伯伯,你不愿做饭我不强求,为何要整我?!”兰皎欲哭无泪。
聂老伯:“良药苦口,狗宝能聚灵。”
狗.屎就是狗.屎,就是能成仙我也吃不下!兰皎负气跑开。
聂老伯长叹一气,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狗.屎……狗宝,喃喃自语:“失忆了,还挑食。罢了,饺子年幼,宠着点无妨。加些他爱吃的蜂蜜熬水,希望他的灵根早日修复。”
兰皎在偌大的门派里狂奔,发泄完憋屈劲儿后,竟发现嘴里有股薄荷般的清甜。
兰皎吹埙召来小金雕,问它:“你吃过狗.屎吗?”
小金雕嫌弃地将鹰钩鼻埋在羽翼下,明显拒绝回答此类不文雅的问题。
兰皎换了个说法:“你吃过狗宝吗?”
小金雕点头,欢快地“啾啾”。
兰皎总算过了心里那关,爬到小金雕背上说:“宝宝,闲来无事,不如上天兜兜风。日出东方,我们去追日如何?”
小金雕虽然是个灵兽,似乎不如人聪明,但兰皎想干什么它一清二楚。
主人必是想居高临下,看看天悬洞有多神奇。
小金雕不知天悬洞的具体位置,但大方向晓得。
小金雕遂了兰皎的心意,带着他遨游蓝天。
清晨的薄雾层层叠叠弥漫于山林间,喷薄的朝阳为清淡的山水画添上一抹绚烂的橘色。
兰皎的心情又好了,清了两下嗓子,引颈高歌:“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骑着我的雕,吹着我的埙,生活充满节奏感。”
昨日狻猊出洞,兰皎已经停止干嚎。狻猊未完成任务没脸回去见主人,在外待了一宿。这会儿狻猊正地毯式搜寻,兰皎上赶着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