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汐早间入了朝堂,小皇帝提起闹得满城风雨的离奇命案,有大臣道:“此案诡谲棘手,巡抚已委托六扇门与皇城司合办。”
巡抚因命案未破焦虑伤神,身子骨吃不消而卧病在床没来早朝。小皇帝不放心,看着文武百官,琢磨谁能做钦差去督办此重案。
百官眼观鼻鼻观假装雕像不敢接这烫手山芋,只有紫衣玉带的虞汐旁若无人地摇着玉扇,显示自己是个活人。
小皇帝不知虞汐年纪,太上皇尚且要尊称他为王叔公,可他万里归来颜愈少,堪称人间琢玉郎。
小皇帝很难开口让虞汐去办事,除了他是皇室长辈外,他的样貌风度比那些遇害的少年高出九重天,若叫他督办此案,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小皇帝很为难,正要点名刑部尚书,却见虞汐收了玉扇,出列道:“我常在皇城走动,可帮陛下关注此案。”
小皇帝忧心道:“听闻凶手极其□□,闲王丰神俊朗,若不小心被其掳去,后果不堪设想。”
虞汐弯唇一笑,眉眼间的风流韵色自然流露:“论猎艳,谁比得过我?若真遇到凶手,我便和他聊聊这践花踏草的心得。”
小皇帝和满朝文武的下巴掉了一地。
出了皇宫,虞汐回到雕梁画栋的铅华楼,往高台软塌上一卧,墨发倾泄,琼觞在手。
秋风卷着落叶掠过虞汐手中的琼觞,惊起涟漪阵阵。
虞汐望着万里无云的碧空,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皎儿入城一日有余未曾与我联系,不知案件进展如何,陆离那小子有没有为难他。
想到陆离,虞汐抿了抿唇,咂摸出一种不是滋味儿的滋味儿。
虞汐唤来黑衣人,让他们去皇城司探探情况。
黑衣人正欲行动,忽闻铅华楼下有人叫唤:“我那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品貌不凡的师叔公在楼上吗?”
虞汐起身探头,看到兰皎的师弟苍景空在楼下,双手作喇叭状叫唤。
虞汐美目流转,凭栏摇扇:“找温文尔雅、惊才风逸、足智多谋,智冠人杰的我,有何事?”
哈,暗号对上了。
苍景空傻笑道:“师叔公,我师兄有请。”
虞汐哼道:“小白眼狼终于想起我了?我忙得很,没空。”
兰皎早就料到虞汐会摆架子,苍景空走时兰皎给了他一个锦囊。
苍景空被拒后,立刻打开锦囊,照上面念:“挖掘技术……哦这是划掉的字,重来啊,皇城保卫哪家强,皇城司自称当仁不让。师叔公,你可咽的下这口气?”
必须咽不下!虞汐与身旁的黑衣人争相跨栏而出,落到苍景空面前,黑衣人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锦囊,扔在地上踩踏。
虞汐揪住苍景空的衣领,横眉怒目:“谁给你口出狂言的勇气,信不信我扫平皇城司!”
苍景空大骇,结巴道:“师、师叔公,莫、莫激动,我是苍老师啊!”
虞汐怔了怔,放开苍景空,恢复一惯的闲雅姿态,还帮他理了理胸前的褶皱:“苍老师,别来无恙。”
苍景空被虞汐汹汹的气势吓到,退后道:“无恙,无恙。师叔公多大人了,还这么冲动。”
虞汐的眼梢蕴含怒气,声音却温柔地令人心醉:“陆离在哪,我去恁死他。”
苍景空摆手:“师叔公冷静,现在还不能恁死他,等冰尸案告破,你再恁死他不迟。”
“有道理。”虞汐吞吐纳气,以此平息怒火。
苍景空小声问道:“师叔公,我师兄在皇城镖局等你大驾,你去吗?”
“去!”
苍景空被虞汐提着衣领,在高低不一的屋顶上纵跃,不多时就到了皇城司镖局门口。
虞汐一脚踹开皇城镖局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进院子便大吼:“陆离,给爷出来跪安!”
陆离没被吼出来,一群面无表情的劲装硬汉倒是出来了,将虞汐团团围住。
虞汐斜眼晲着他们,嘴角噙着骇人冷笑:“不是我说,在站的都不是我的对手,为避免死伤无辜,你们最好识相散开。”
硬汉们用眼神询问彼此。
“六扇门门主与陆司长恩怨情长,我们不好插手吧?”
“话是没错,但陆司长说过不见他,我们不假意挡一下,不好交代。”
“男人都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一语道破玄机,散了吧,我还赶着去喂鸡。”
“散!”
一群硬汉作鸟兽散。
苍景空给虞汐指路:“师叔公,这面墙上有个暗门,进去才是皇城司的正门。”
虞汐在墙上摸了一通,没摸到暗门开关,举起一个石杠铃就往墙上砸。
苍景空被虞汐惊人的暴力倾向吓得瞠目结舌。
兰皎和虞渊坐在皇城司的议事厅里,感觉地在震动,并伴随“哐啷哐啷”的砸墙声。
兰皎冲素色插屏喊道:“陆兄,有人敲门,可能是六扇门的门主来了。”
陆离正在“梳妆打扮”:“他若问起我,就说我不在。”
兰皎来到暗门前,看到坚不可摧的高墙出现了好些裂缝,那破坏力极强的砸墙声还在持续。
兰皎怕墙外的力士误伤自己,隔墙喊道:“来人可是师叔公?”
砸墙声停止,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小皎儿乖乖,把门儿开开。”
兰皎乖乖打开门,虞汐丢掉石杠铃,捋了捋微乱的墨发,展颜微笑:“皎儿,想师叔公没?”
“超级无敌爆炸想!”兰皎的嘴跟抹了蜜似的,甜到虞汐的心坎上。
虞汐满意地点头:“师叔公没白疼你,无缘无故带个面具作甚?”
“制造神秘感啊。”兰皎凑到虞汐面前,低声道:“师叔公,皇城司的人不知我们的关系,以后我该如何称呼你?”
“以公子相称。”虞汐朝里张望,“陆离人呢?”
“他说他不在。”
虞汐:“…………”
老子信了他的邪!
“师叔公,你和陆离有什么恩怨?”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兰皎。
虞汐叹道:“说来话长……”
兰皎:“那就不要说了。”
???
虞汐的话都到嗓子眼了,被兰皎硬生生堵住,顿觉浑身不爽,非说不可:“我长话短说,你给评评理。”
“去年六一,小皇帝高兴在宫内摆夜宴与百官同庆,我多贪了几杯,迷迷糊糊与人勾肩搭背去如家客栈开了房。一觉醒来,身边睡了个男人,我仔细一瞅,竟是陆离!更惊悚的是,我俩未着寸缕!陆离那小子悠悠转醒,与我眼瞪眼,半晌后大骂我渣男禽兽,连男人都不放过。明明是他睡了我,竟非常刻意地假装受害者倒打我一耙,你说这是什么理?”
原来是酒后乱性,睡了不该睡的人。
兰皎摊手:“这种事无理可讲。”
说话间,两人进入议事厅,虞汐看见厅中一面硕大的插屏后隐约有人影晃动,心知陆离那厮没脸见自己,忍不住戏谑:“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一个大男人躲躲藏藏成何体统。”
陆离不为所动,议事厅内清风雅静,落针可闻。
虞渊端着茶杯轻轻啜着,与虞汐同款的美目微敛着。
陆离不出声,虞汐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转移到虞渊身上:“这位是?”
兰皎介绍:“我师弟兰明月。”
“与你同姓,你家亲戚?”虞汐眯了眯眼,“我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明月,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虞渊摇头。
虞汐细细打量他:“你很像我失散多年的亲人,可否解下面具让我瞧瞧你的真面目?”
兰皎拉着虞汐的胳膊到远离虞渊的地方坐下,小声道:“师叔公,明月脸上有块奇丑无比的胎记,导致他从小自卑,不喜被人盯着看。明月仙学了得,故而师父让他与我同行。他怕下山见人,我给他做了两天两夜的思想工作,并陪他戴面具他才勉强答应出山,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虞汐玉扇半遮面,低语道:“明月的气质已是人中龙凤,区区胎记不过美玉微暇,何足挂齿。”
“师叔公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给你脸上划道伤疤,你感受一下。”兰皎作势要往虞汐脸上比划。
“把你的爪子挪开。”虞汐挥扇挡开兰皎胡作非为的手,“没大没小,要师叔公教你做人?”
“不劳烦师叔公了,我们开始商量破案对策吧。”
兰皎作为本次高峰会议的主持,昂首阔步走到大厅中央,握拳抵鼻清了清嗓子,说:“既然人都到齐了,皇城特大杀人辱尸案就此成立专案组。鉴于凶手极其好色,我们要派出长相最好看的人作诱饵引出凶手,其他人暗中保护,争取第一时间抓捕凶手,大家同意吗?”
苍景空举手提问:“万一你们出手慢了,我被凶手侮辱了怎么办?”
兰皎噎了一下,说:“师弟,你虽然耐看,却不是第一眼美男,未必符合凶手的审美。”
虞汐摇着玉扇,悠然道:“我去如何?”
这话比较合兰皎的心意。虞家专出大美人,我虞爸爸不方便露面,这个重任只有师叔公你担了,我们一定会确保你的安全。
兰皎正要拍板,却见素面插屏后走出一个牛高马大的“文弱”书生。
书生背上背着一个宁采臣同款书架,高而方正的巾帽下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和他健壮的身材呈鲜明对比。
书生捏着嗓子,腼腆道:“那凶手喜欢俊秀柔弱的读书人,小生不才愿送货上门让她侮辱。”
“…………”虞汐将扇一折,捂眼道,“傻崽,你对柔弱有什么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