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香的手在季舒白的额头上贴了贴,触手滚烫。
她表情一下变得严肃,“好像是发烧了。快别站着了,先去换个衣服。”
一面统筹安排起其他人,“我去拿吹风机。延延,你帮忙找下有没有温度计。之前的衣服呢,放在哪?在化妆间吗?”
其他人听说季舒白发烧了,都放下手里的事围拢上来,关切地看着他给意见。
尤其是陈朋,他是真没想到季舒白病了,今天一晚上,季舒白的表现都那么好,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要是早知道季舒白不舒服,他肯定不会建议在浴缸里拍照,也不会让人泡冷水。
但他刚才问季舒白的时候,季舒白还让放水,一点没表现出来不舒服,啧,陈朋想他好久没见过这么倔的年轻人,一边对孟香说,
“烧得厉害的话吗?要去医院看看吗?”
造型师也跟着涌上来,听孟香问季舒白的衣服在哪,殷勤跑上前,要去扶季舒白,“放在换衣间了,我带阿白去。”
季舒白一身湿漉漉的站在这里,衬衫勾勒出腰部紧致的线条,这都不心动他就妄为gay。
崔默瞥了gay里gay气的造型师一眼,抢在他过来前,用身体把人挡住,“换衣间在哪?我送阿白去。”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季舒白反倒最冷静,他并不觉得发烧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亦或被人同情的事,不过是脑袋有点晕罢了,忍忍就过去了。
他把手腕从崔默手中抽出来,偏过头对孟香说道,“我没事,回去休息一晚就好了。”
然后不紧不慢地用毛巾将头发上的水擦掉,轻巧地从人群里穿过去,把崔默和造型师都避开了。
其他人看着季舒白的动作都呆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一致认为这种时候不能听病人的话,病人都要强,不把生病当回事,之前季舒白还说可以放冷水呢。
大家默契地决定按着孟香的话去行动,找体温计的去找体温计,联系医院的联系医院。
而季舒白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形果然晃了一晃。
“阿白。”
崔默和造型师一左一右同时朝季舒白伸出手。
但季舒白的胳膊已经被牢牢抓住了。
因为之前在浴室拍摄,所以外面的光都灭了。来人隐在黑暗里,季舒白喘了一口气,眯着眼睛,才看清来人是谁。
跟在季舒白身后的两人见到应行舟忽然出现在这里,也吃了一惊。
他们都知道应行舟回国了,回国那天,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应行舟的新闻,#应行舟回国#、#应行舟机场照#之类的热搜爆了三四个,纷纷夸应行舟在国外拍了大半年戏之后,变得气场更强,更帅。
一大堆各种角度的机场粉丝图日了一堆路人入坑,尤其是应行舟在保姆车前侧头看向助理的一张抓拍,更是被粉丝吹上了天。
但应行舟回国后的这大半个月都没什么动静,没上综艺没接戏,听说很多本子递到洲际娱乐找他,他都没接。
不想今天本尊出现在这里。
应行舟也确实如粉丝夸的那样,长发配黑西装,颜值逆天,他们之前觉得季舒白的外貌已经是顶配,一看应行舟,又帅出来不同的高度。
不过应行舟和季舒白,这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认识?
“小心。”
应行舟抓着季舒白的胳膊,抓得很紧,仿佛不是要把人稳住,而是要把人的胳膊掐断。
季舒白用眼尾扫了下胳膊上的手,压下怒气、抬起头,两个人的视线在明暗相交的半空交汇。
浴室里其他人看到应行舟的反应都跟崔默一样,应行舟怎么来了?
不过他们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因为同应行舟一起出现的是w杂志社的主编齐志远。
齐志远笑呵呵地跟进来,同应行舟说,“你还记得这里?你第一次过来拍封面也是在这层楼……”
话还没说完,齐志远转过来,看到了季舒白。
他看向季舒白的时候,眼神中先是打量,打量了一下后,又变成了探究。
副刊的工作他身为主编一般不管,只验收最后的成果,如果效果不好,可能会重拍、调整什么的,但像季舒白这种凭广告赞助上的,一般只要品牌方满意他就不会多管。
当然,对于季舒白这个人,他也不想多管,不指望能拍出多好的片子来,别拉垮就行。
可现在看到本人,光是看到他穿着湿哒哒的衬衫站在这里,就让人对成片充满了期待。
应行舟抓着季舒白的手力道丝毫不减,脸上却带笑,风度款款,“我看季先生好像生病了,我送他去换衣服吧。”
这话听着没毛病,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人生病了,送一程,是乐于助人的好行为没错,尤其配上应行舟这温文尔雅的语气,很像一个君子会做的事。
但应行舟和季舒白熟吗?
根据网络传言,季舒白总是拉踩应行舟,应行舟不该讨厌这个人吗?
但现实情况却是季舒白先把人给甩开了,“不必,放开。”
语气相当冷硬,让旁边的人更加迷惑。
以应行舟现在在娱乐圈的地位和人气,连他们主编都对人这么客客气气的,季舒白怎么敢这么对应行舟说话?
不过更意想不到的是,应行舟却脾气很好的样子,什么都没计较。
而且在季舒白走后,应行舟只是低头笑了下,同齐志远说了几句话,接着……竟然抬腿跟了过去。
其他人本来要陪季舒白去换衣服的,要叫车的,都看着他俩奇妙的互动,愣了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季舒白和应行舟都走远了。
浴室里,依依不舍的造型师伸长了脑袋往外看。
化妆师撞他,“你又在想什么?”
造型师的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样子,“我一定要把他俩加入我的百人斩名单。应行舟真人太逆天了吧,刚才说话的这个声音,要是他在耳边说爱我……不行,我想想就高|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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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衣间内空间狭小、寂静。
静得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舒白微微抬起下巴,却是以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人。
应行舟将人禁锢在自己的身体和墙壁之间,目光温柔地落在季舒白的脸上,但那温柔的表象之下,又浮动着难以言说的残忍与晦暗。
季舒白脸色和嘴唇都苍白,只有眼尾带着红。
他身上湿透的衬衫已经换下来,穿上了卫衣,但头发没吹干,细细的水珠顺着下巴流进衣服里,寒冷让他微微发抖,声音也变得嘶哑。
“阿白。”
应行舟的语气轻柔,像是自言自语,拖着懒懒的尾音,如果换个环境,很容易让人心动,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季舒白直直看着应行舟。
应行舟有一张绝顶漂亮的脸,三庭五眼都符合黄金比例,眼尾微微上扬,又在周正之外,多了一份蛊惑人心的风情。
现在这张脸在他眼前晃动,还有头顶的10分。
季舒白的太阳穴突突地疼,身体又热又冷,脑袋比刚才更昏沉一些了。
穿书者的记忆会残缺,因为他们要经历那么多世界,如果每一个世界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会给他们的大脑神经增加很多负担。
所以他们只会保留在各个世界里学到的技能和部分重要的记忆。
可是对于应行舟这个人,他毫无印象,一丝半点闪过的片段都没有。
如果他曾见过应行舟,不会忘得这么干干净净。
他把整个身体都靠在墙壁上,卸掉身上疲乏的力,扬眉嘲讽道,“我见过的人太多了,哪能各个都记得?”
随着季舒白的话,应行舟的表情依旧带着柔和的笑意,但眼底却弥漫上一层可怕的阴郁。
他的手抚上季舒白的脸颊,虚虚的,隔着0.01mm的距离,“所以,我只是你做过就忘的任务?”
季舒白直视应行舟的眼睛,嘴角挑起一个讥讽的笑,就像故意要在人的神经上扎上一针,“不然呢?”
果然,应行舟周身的气压猛地降低,他的手从脸颊落下来,压到了季舒白的脖子上。
季舒白很清瘦,皮肤薄,白,滚烫,淡青色的血管在肌肤下若隐若现。
应行舟的手在那截皮肤上游走。
季舒白挑起眼皮看向应行舟,他不喜欢被人碰到致命的地方,“滚开。”
应行舟却笑了笑,俯身在季舒白的耳边,用最温柔的、如同情人说晚安的语气说,“阿白,我想你是太累了。好好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