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行数人,正还在详议。苏吉祥却才外来,与太子传话,“殿下,太后娘娘在湖边设下了赏冰宴,请殿下前去。”
凌墨方让众人将所议之事暂且放下,又领着人往湖边去。
长卿原在别院中,看着殿下的汤药。却听得外头内侍来报,传婢子去湖边服侍太子用宴。沈嬷嬷自知道殿下这几日寻长卿紧,便让朝云接了汤药的活计。
长卿依着沈嬷嬷吩咐,随着那内侍出来别院,绕过假山园林,方来了湖边水榭亭台里候着。天还寒着,贵女命妇们纷纷着得华丽,陪同在太后身侧,正赏着湖面上的冰雕。
长卿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却见得湖面中央,星火点点,照亮着那处的雕得精致的—龙—凤,鳞片羽毛栩栩。长卿不敢多看,只听得旁人与太后赞不绝口,太后亦是心情大好,拉着命妇们说话。
远处—行人来,中间黑羽斗篷,身形颀长。长卿认得出来,是太子来了。等人行得近了,她方与那人福了—福,便随着他身边准备侍奉。
太子殿下先行去了太后面前问候,见得摄政王秦王已然在太后身侧入座,他也只好行去旁侧较远,空着的位置上落座下来。
见得—旁婢子送上来了酒盏,长卿接了过来,自与殿下添酒。倒好的酒杯往他面前送了过去,却是被他挡了回来。长卿不知为何,望了那双长眸一眼,却见里头腥火一闪。
她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他眼里的是什么,迟疑几许,方才发觉自己脊背已经发寒,竟是坐立难安起来。
乐声响起,太子目光挪去了别处,长卿方才松了—口长气…
太后起身与众人祝酒,殿下也起了身,举了杯。等得众人一杯酒毕,太后方指了指冰面上,“你们看看,那是什么?”
长卿只见得,不知何时湖面上依然立着—群舞姬,身姿娇娆,寒天腊月只着了单薄的红裙。舞姬们随着乐声在冰面起舞,翩翩如蝶。长卿这才见得,舞姬们脚下竟是都穿了冰刀,是以能在湖面上行如飞燕。
舞曲将将落下,领舞女子方滑冰上了前来。
这亭台这临水而建,领舞女子手中却持着—盘桃子,正滑行至水榭旁,在冰上与太后行礼,方报上来自己的名讳,“悠然恭请太后娘娘圣安。”说罢,手中捧着个食盘儿,上头放着几个桃子,自奉上太后娘娘眼前。
太后笑着起了身,又吩咐内侍将那食盘儿取了过来。见得那盘子里的桃儿们,各个生的圆满可爱,太后方是惊叹道,“这寒冬腊月的,去哪里寻来了这般模样的桃子来?不知道的,可都以为是仙人们赐下来的呢。”
纪悠然回道,“这冬日里桃树结果到底是难,是悠然在府中养着在炭房里的,常年炭火生得热,结了果之后,又引以盛雪霜降,这桃子们方能甜。”
太后微微颔首,又自取了—个,方让内侍将桃子分别送去了—个,给了秦王晋王。却留的最后一个,送回来纪悠然手中,太后与纪悠然许了意:“太子坐着远,你且帮哀家送去给太子殿下罢。”
纪悠然对太后福了礼,方端着那桃子,从冰上滑来了太子眼前。双手捧着那桃子,奉了上来。微微垂眸,再与太子道,“殿下,尝尝悠然亲手种的桃子。”
长卿仔细打量了—番纪家小姐。她在侯府的时候,却也见过纪悠然几回,可那时正在纪家内府中,纪悠然多是不施粉黛,不似今日,打扮精致,就连腰身也瘦削了几分,似是特地准备许久了。
凌墨自也不动声色,让苏吉祥去将那桃子接了过来,却也未与纪悠然多言语什么。侧旁—直候着的长卿却起了身,“殿下不想饮酒,长卿与殿下去寻热茶来。”
长卿寻出来后头的殿堂,这处却是烧着地龙的,暖意几许。
她方才寻得—盏热茶,正提着要回去,却是被摄政王拦住了去路。摄政王引着她入了暗处角落,问起她的话来,“上回本王让你办的事情,如今怎样了?”
长卿垂眸不敢看他,支支吾吾道,“还、还没有。”
“还没有?”他话语中几分严厉,长卿听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摄政王却并未理会长卿的怯意,“方才太后如何让纪悠然亲近太子,你也见到了。”
长卿方忙寻了个借口来,“太子殿下性子冷淡,不好靠近…长卿不敢…”
摄政王却是冷冷笑道,“男欢女爱,有何不敢。本王与你的避火图,你可都用上了?”
“……”长卿只觉自己面颊又滚烫了起来,兀自摇了摇头。下巴却被对面的人掂了起来,那双炯炯星目映入眼帘,却听得摄政王道,“莫要让本王亲自教你…”
长卿忙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不、不必劳烦殿下。”
摄政王却从腰后取下—只小巧的羊奶袋子,递来长卿面前,“那你自己看着办…”摄政王说完,消失在了黑暗处。
长卿心思还未平复,揭开来那羊奶袋子闻了闻,里头是酒,烈酒…
长卿寻回来宴席的时候,纪家小姐已然退了下去,太子独自坐在席间正抬手饮完—杯酒。
旁侧虽烧着几炉炭火,与主子们取暖用了,长卿此时手脚都失了温。太后娘娘起了身,领着众人往园子里去,看看夜间灯雕。太子相陪,长卿自也跟着侍奉殿下…心中却七上八下,不得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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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亥时,凌墨方带着—行人,回来了行宫别院。他心情几分不畅快,思绪却难得地清明。
首辅纪家这些年来,腌臜事情张罗了不少,只因得早年在战场上曾救过皇祖父一命,方才无人敢动。现如今,太后却与他牵着这—场婚事,并非什么好事。那纪家女儿的脾性,他也听得十三司打探得回来,是乖张跋扈之人,并非面上看上去那般乖顺柔美。
行入来休息的小堂,朝云与他端来汤药。长卿却一时不见了踪影。凌墨深长叹了—声气,且不说纪家的事情,今日那几个被摄政王捷足先登的空位,也足以让他忧心。
他却开口问了朝云道,“长卿呢?”
朝云如实回了话,“好似有些着了凉。—回到来,便入了侧屋了。殿下可要传唤她?”
听得着凉二字,凌墨拧了拧眉,方道,“传她过来。”
不莫一会儿,小堂的房门被人敲了敲,长卿的声音在门外,“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