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思忖着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到底不好在殿下的寝殿里多留,便倚靠着朝云,回去了侧间儿里。
今日倒是出奇,沈嬷嬷没寻她的麻烦。用过了早膳,她在侧间儿里又睡了整整一晌午。午膳与朝云同食,方听朝云说起,殿下临行吩咐过嬷嬷,让她好生养病。
午睡后,殿下方才从勤政殿回来,便让嬷嬷传她入书房。
长卿入来书房的时候,却见得殿下端坐在书桌后,手中持着书卷正读着,听得她进来,也并未抬头,只淡淡吩咐,“今日日头不错,将孤书箱里那些书卷拿出去晒晒。”
长卿却未领旨,欠了欠身,问道,“殿下还未责罚…”
凌墨放下手中书卷,只见那人立在一旁,安静得很。“孤不罚你,你倒是自己来领罚了?”
长卿道,“殿下慈悲,念着昨日长卿风寒,才没有责罚的。”
却听得殿下淡淡道,“是该罚。”
长卿惊醒来几分,垂眸等着他发落。又听得他道,“小禅房中食斋抄经三日,日后那些污秽之物不许再留,此外无孤的话,不得饮酒。知道了么?”
长卿松了一口气,可思忖起来殿下却是轻罚了她了。“长卿知道了。”说罢,便去寻了书箱去,抱着出了书房。
连着三日,长卿在小禅房中依着殿下吩咐抄经。说来是责罚,不如说是让她清心养病。心境平和,身子便也跟着轻松了几分。三日后,长卿捧着抄好的书卷,回来书房与殿下复命。
凌墨看着经书字迹,多有清心,不觉自己也心境舒畅几分。眼前人那般娇弱模样,又因着安远侯府的事情,着实可怜,却也可恨。近日来他不敢在书房办公,所有重要奏折都放去勤政殿中处理。即便让苏公公送回来佑心院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抄经完了,记得你答应过孤的话。”
长卿听得殿下的意思,算是罚完了,自上前了两步,“那,长卿侍奉殿下读书?给您磨墨?”
“不必。”凌墨抬手,示意她止步。“你便出去听从沈嬷嬷吩咐。”
长卿福了一福,只依着他意思去办。看来罚是罚完了,殿下却好似对她有了戒备…她便退出去书房,沈嬷嬷候着门前,见得她出来,吩咐了打扫小禅房的活计,让她去办了。
连着几日,日头都足,长卿自见得阳光好,方将禅房中的存着的盘香都搬了出来晒。行来小院外头,正见世子爷抱着书卷被苏公公领了进来。长卿福了一福礼。
杜玉恒也见得她人,方行过去问候。
长卿笑道,“那日回宫路上,长卿还未谢过世子爷。”
凌墨书房中端坐,方才苏吉祥已然入来通报,世子爷带书卷来了。此下却听得长卿与他说话。他起身行来门边,本是要迎人,却听得外头二人说话起来。
“莫要客气。”杜玉恒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包裹来,送去长卿眼前,“祖母让我带来与你的。道是你独自一人在宫中,这些药物常备着,也好有个防身。”
长卿接来,打开看了看,原是清热药、退烧丸、金疮药等等,一应俱全了,“倒是长卿疏忽了,那日在马车上,自己也病着,忘了问问,老人家身子可还如以前吗?”
杜玉恒便也如实道了,“时而好,时而不好。到底祖父去了之后,日子过得便没了主心骨,总忧心着怕自身时日无长。被我们晚辈们劝解一番,便能开怀一阵。”
“那,世子爷该得多陪陪老人家。”长卿温声劝着,说完方觉着不妥,又笑道,“该是长卿多嘴,世子爷孝心一片,松柏院里该是去得勤的。”
杜玉恒却也谦和,“你提点得是,这些日子公务忙,却是好久没特地与她老人家吃顿饭了。”
二人如此说话,倒像是琴瑟和鸣的夫妇。凌墨听得拧眉拉开了书房门来。二人听得门响,方各自做了一番别礼。却听得太子唤世子爷进去。
凌墨等着杜玉恒进来,目色流连长卿身上少许。却见她将那小包裹小心翼翼贴身放好,方忙着去照看那些檀香了。
杜玉恒今日与太子寻来些孤本,本是听着传召入宫的,却见得太子殿下神色不佳,草草收了那些书卷,也没多问话,便放他回府了。
入了夜,长卿如今不必去书房伺候,沈嬷嬷便也没让她闲着,让她去办些炭火来,与侧间儿里住着的姐妹们取暖。方端了炭火回来,却听得沈嬷嬷传唤她入书房。原是殿下喊她进去侍奉。
长卿寻来书房,殿下仍在看书,却叫她去跟前儿磨墨。长卿心中奇怪,下午的时候,分明还戒备着她的,怎这么快就放下了。走近了方才见得,殿下并未在看奏折,倒是在画着一副梅花图。见得她来了,指了指一旁朱砂,吩咐道,“加水散开。”
长卿依着他的意思办了。又听他问起,“你说安远侯夫人曾与你定过婚事,对方是谁?”
长卿心中几分慌乱,现如今已经无人愿和安远侯府的人攀上关系,她若直说来,不定会牵连了国公府。“是…阿娘外家的表哥,远在江南,不过自从安远侯府亡了,早就没了联系。那婚事也不了了之了。”
“哦?”殿下放下手中毛笔,却抬眸扫了她一眼,轻笑道,“孤如何听说,是国公府世子爷杜玉恒?”
长卿只觉面上滚烫,殿下竟是早就知道了,竟还问她…手中朱砂将将要放下,她得认罪去。却被殿下拉住了衣袖,“莫停,继续。”
长卿羞愧难当,方解释道,“长卿是想着,如今戴罪,不好牵连着国公府里。”
凌墨观望其神色,不觉心绪更紧了几分。“你很是为他们着想的?”
“阿爹曾说,国公大人于他有知遇之恩,于我们家也是颇有些恩情的。侯府还在之时,老夫人也对长卿照顾有加…”长卿解释完,方看了看对面人的脸色。那人一双眉头拧着,嘴角也沉着,似是有些气了?长卿声响小了几分,“长卿方才多念想着老夫人几分…”
凌墨抬手点了点那处已经化开的朱砂,“颜色太深,再加水。”
长卿依着吩咐办了,见殿下放了笔,她忙加紧了些手上的活儿。
“今日下午杜玉恒来,与你带了什么?”
长卿见得殿下目光已然落在她贴身口袋处,怎他在旁偷听,还偷看?她也只好寻着那口袋,翻出来世子爷给的包裹,“老夫人拖世子爷带了些傍身的药丸来…”
手中忽的一轻,包裹竟是被殿下夺了过去。那人草草翻看,数落了一番里头的药瓶,随之撩去了地上。啪嗒一声,里头瓷瓶也不知碎了没有。长卿见得殿下动怒,不敢多言。却听他道,“国公老夫人可是在怪责孤,自家院子里的婢子都照料不好?这些药材,东宫里没有?要让杜玉恒从外带回来给你?”
长卿跪落了下去,帮着解释,“老夫人定不是这个意思,定是不知道长卿在东宫处境,有所担忧,方如此安排的…”
“怕不是还想与你们牵线搭桥?”
长卿听得心中一惊,又不好猜测他话中意思。却见他已经起了身,朝她走了两步,已然到她跟前儿了。“不,定然不是。长卿如今怎还敢想那般事情?”
“是呀,侯府不在了。”凌墨说着弯腰下去,正抬手掂起那人的下巴来,“你们的姻缘也算是尽了,可不妨碍他们哪日问孤要人,给世子添个妾室。”
长卿不敢言,只好被他端着,怔怔看着他。“长卿…长卿日后只愿在东宫里侍奉殿下,哪儿也不去。”
凌墨听得这话,眉间不悦方才散开了些,又见那一双凤眸被眼泪熏红,顿时心软下来。“是真话?”
“是、是真话。”她也分不清楚,这真话里有没有自愿,左右不过求生,随口如此说出来,日后再做打算便是了。只是如今殿下这般模样,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亲和,却像变了个人。她害怕,脚下却一轻,已然被他拦腰抱起,往寝殿中去了。
因得夜色尚早,寝殿中并未点灯。长卿被他放在床榻上,腰身便被他一掌卷着,身子也靠向他跟前。借着院子里的火光,长卿见得那双长眸中闪着一抹腥火,她想推开,可气力不及他。“殿下…要做什么?”
“是你说,只侍奉孤一个的?”殿下声音几分沙哑,“是真话?”
她整个人都陷在他怀里,如今再说什么怕是都来不及了。长卿忽的很清楚殿下想要什么,避火图她看过,羞臊得不敢抬眸看他。
听她没答话,凌墨却不肯轻易放过,“说话。”
长卿怯怯抬眸,那双长眸中除了腥欲,却还有几分温存。他胸膛中亦是温暖,她方微微点了点头,正往他怀中钻着。殿下似是得了许,寻着她脖颈衣襟吻落了下来。
一夜不眠,痛楚过后,寻得欢巧。等来四更天的时候,殿下起身要去上朝了,她便也起身来侍奉,周身不爽,正是难受。殿下似是有所察觉,直当着朝云与冉碧的面儿,将她抱回去床榻上:“躺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就完结啦,基本是故事开始前的一个交代吧。
下一个写德玉和世子爷拉。今晚就更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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