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嘉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后,觉得脚已经不痛了,便赤着脚跑到门口的鞋柜处,翻出了之前自己穿过的拖鞋,套在脚上。
她望着脚上的拖鞋,沉思片刻,立即转身上楼,上楼前,她还故意把楼下的所有灯都关掉。
来到自己的房间,拉开门进去,发现屋里竟然没开灯。她伸手摸到开关,灯光亮起,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完全超过她想象的画面。
房间里的所有家具都被白布遮盖,白布上落满了灰尘,看着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进来过。她走到梳妆台前,迟疑几秒钟后,果断地扯下了覆盖在上面的白布。
梳妆台上还放着她走之前用的化妆品。
甚至那些化妆品,连摆放的位置都没变。
程亦嘉感到不可思议。
丁宓之这个人挺爱干净的,说得严重一点,就是他有点儿洁癖。但凡别人用过的东西,他是从来都不会碰的。他在家里有个专门的洗手间,哪怕是他十天半个月不来一次,那个洗手间也是不允许别人用的。程亦嘉曾经好奇地走进去一次,发现也就是个普通的洗手间。她虽然好几次推门进去,想试着在里面洗个澡什么的,看看能不能让自己变漂亮一点。不过最后她还是尊重了丁宓之。
丁宓之在某些方面的洁癖,可以说是近乎变态。
在程亦嘉和他接触到两年中,她从来没有发现,是真的从来没有发现他和哪个女人有染,包括她自己。
程亦嘉并没有接触过很多洁癖的人,所以也不清楚洁癖成丁宓之这样算哪个程度。
她为了挑战丁宓之的壁垒有多厚,好几次在他来的时候故意穿着低胸的裙子,或者是超短的睡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但是丁宓之对她的任何引诱行为都置若罔闻,好像他的眼里根本看不到自己一样。
这让程亦嘉十分受挫,以至于她一度以为自己丑得不行。
后来她穿着这样的衣服,在门口站了二十分钟,心想长我这样的,真的没有回头率吗?
她觉得不可能,毕竟她穿得一本正经的时候,走在大街上都有回头率,更何况是现在这样“
事实证明,不是她的问题,门前路过的那些男士无一不频频回头看她。
程亦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她沉寂在我其实很美的幻想中时,丁宓之将她拽进屋里。
“你干什么?”丁宓之一脸嫌弃地打量着她,似乎对她这身黑色蕾丝低空短裙很厌恶,“站门口买肉?”
他的这句话,瞬间就把程亦嘉刚才积攒的满足感给击散。
程亦嘉微微挺胸,垂下手臂,手指轻轻敲着裸露出来的修长大白腿,思考着如何措辞才最合适。
“我这叫性感,你懂不懂?”她用鼻子轻哼一声,嘲笑丁宓之,“你居然管这叫买肉?说话真是够难听的,怪不得丁语婧会你是妹妹。”
丁宓之再次将她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有区别?”
“当然不一样!”程亦嘉恨不得跟丁宓之上堂语文课,可惜她想当语文老师,丁宓之却不想当她的学生。
丁宓之拿起一条大毛巾,丢在她身上,提醒她:“你下回洗完澡后干脆别穿衣服,直接裹着毛巾在屋里晃悠。”
程亦嘉眼睛一亮,心想,难不成丁宓之洁癖到了所有东西他使用的时候,必须是刚出水的?
在看到她露出惊喜表情的时候,丁宓之微微蹙额。
不过,晚上洗完澡,程亦嘉终究是没有勇气什么都不穿站到丁宓之面前。她在里面穿上了低胸紧身的短礼服,然后再裹上浴巾,赤着脚踢开丁宓之的房门。
丁宓之当时正和谁打电话,看到她进来,不悦地说:“你不懂敲门?”
程亦嘉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对他抛了个媚眼,“这个时候敲门煞风景。”
丁宓之对电话里说一声:“先这样,明天早上把汇总交给我。”
他关掉电话后,有些哭笑不得地走到程亦嘉面前,“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你之前让我裹着浴巾在你面前晃悠的?”程亦嘉坏笑,“丁宓之,你不会是怕我以后会缠着你吧?”
见丁宓之不说话,她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好了,爱钱的人都特别好打发。”
“所以呢?”
“所以你没必要有后顾之忧。”程亦嘉低头往他下面望去,脸色浮起一层小小的失望,“你……你真的没反应吗?正常男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丁宓之眉头紧锁,瞪着她,说:“神经病,出去。”
程亦嘉很受挫,扯掉浴巾,忿忿不平地说:“你才是神经病。”走到门口,她忽然回头问一句,“嗨,丁宓之……你不会喜欢的是男人吧?”
说实话,每次丁宓之出现,她都会打量他,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留有别的女生的气息或者头发,结果每次都只闻到只属于他自己的独特味道。
而且不管是哪家报道和丁宓之有关的新闻,对他的情感方面都是只字未提。唯有一次,有个小报记者无意中抓拍到丁宓之带着婚戒,于是大家都在猜测丁太太会是哪位名媛佳丽。
很遗憾,那个所谓的丁太太就是程亦嘉她自己。
而且,她只是个挂名的。
综合各方便,程亦嘉怀疑,丁宓之可能是个gay,需要靠她来骗一骗他那位生病的慈母。不然,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一个绯闻都没有。如果丁宓之不反驳,她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可能是真的。
哎,心都要碎成渣渣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长得出色的男人都爱上男人了?
丁宓之给她的回应让她那天晚上彻底失眠。
他几步就跨到程亦嘉面前,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墙边,低头粗暴地蹂.躏她的双唇。他的眼睛凶得让程亦嘉感到害怕,她不敢多看,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丁宓之松开他,在她耳边微微吐气,声音很轻,可说得话却让程亦嘉心里凉透了。“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只是不喜欢你,懂吗?”
说完这句话,他站直身体,声音恢复正常,甚至还多了些客气的味道:“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你可以出去了吗?”顿了顿,他补充一句,“我要去刷牙了。”
程亦嘉猛地抬起头,目露鄙视:“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冲到洗手间,她刷了三次牙。
刷牙而已,谁他妈的不会啊!
程亦嘉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哪里让丁宓之讨厌了。难道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彼此留下的坏印象?
她看着镜子中满脸沮丧的自己,抬手摸了摸被他吮红的嘴唇,心里一阵慌乱。
第二天,她情绪不振地坐在餐桌前用早餐,看着神采奕奕一如平常的丁宓之,她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无名火。
“丁宓之,接个吻你都要刷牙,那你要是跟人上个床,是不是就得去医院刮掉一层小弟.弟?”
“吃饭的时候,你能安静地闭嘴吗?”他避开了程亦嘉无聊的问题。
“不能,闭嘴还怎么吃?”
“那麻烦你等我吃完了再过来吃。”
“我为什么得听你的?”程亦嘉不忿地在桌上用力敲着熟鸡蛋,“我们是合作关系,又不是雇佣关系,你不是我boss,我没必要听你的。”
“从合同来说,我是甲方,你是乙方,按照我的惯例,乙方最好不要得罪甲方。”丁宓之的心情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程亦嘉影响,“你真想知道刚才那个问题?”
程亦嘉瞪大了眼睛。
丁宓之轻叹一声,说:“我会建议女方去做个检查。”
程亦嘉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画面:
丁宓之和某妙龄女郎抱在一起,吻得热烈,眼看前戏够了,该做点更实际的时候,他按住女方是嘴唇,面如冰山地问:“你的体检报告呢?”
女方的反应,程亦嘉简直不敢想象。
程亦嘉觉得,如果自己是那个女的,必须把他从床上踹下去,同时恶狠狠地骂他一句:“你个变态!”
程亦嘉抬头,望着丁宓之,摇头叹息:“你太不尊重人了,你怎么不自己去做个检查?”
丁宓之道:“我每年都有体检。”
程亦嘉放下筷子,恶狠狠地说:“我建议你的脑子好好让医生看看!”
她已经没胃口吃早饭了,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回床上补眠。
端着一盘刚出炉的早饭的邬姨,怔怔地看着丁宓之,就差对丁宓之发誓:丁先生,你们谈话的内容我什么都没听到!
从三年多前的回忆中,程亦嘉仿佛能看到自己趴在床上,被软硬不吃的丁宓之气得捶胸顿足的画面。
她撇了撇嘴,把所有白布都扯下,全部丢在门口,发现果真一切依旧,嘴角立即浮起一个浅笑。随后她走到和卧室相连的衣帽间,打开橱柜的门,看到满柜子熟悉的东西,嘴角的笑意瞬间加深了。
她的东西都在。
丁宓之是不想让她进来,所以才说谎的吧。
噢,也有可能他压根就不知道她的东西到底在不在。
她拿起一件大衣,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居然从里面摸出一个她以前用过的钱包。打开钱包,里面还有六张人民币。钱包是她的,所以钱一定也是她的,她毫不犹豫地将钱掏出,塞进自己兜里。
看着原来属于她的这些东西,不禁有点儿犯愁,她连箱子都没带,今晚,根本拿不走几件啊。
她蹭蹭蹭地下楼,到处找合适的旅行箱。
可惜没找到。
于是她去邬姨门前敲门,敲了半天里面根本没人回应。
丁宓之被她咚咚咚咚上上下下吵得睡不着,走出来问她:“程亦嘉,你能不能安静一会?”
程亦嘉站在邬姨房门前,问:“邬姨不在了吗?”
“她这几天不在。”丁宓之问她,“你找她有什么事?”
程亦嘉抬头看着他:“有没有箱子?”
“箱子?”丁宓之眯起眼睛,“这儿有你的东西?”
“当然。”程亦嘉伸出脚,“这鞋子都是我买的。”
“哦,你的。”丁宓之喉咙微动,“我以为你是邬姨的。”
“还有我房间里的东西,都还在。”
丁宓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记得程亦嘉刚走的时候,邬姨不敢动她的东西,就来问自己,太太的房间要不要打扫。他记得自己的回答是:“她不会再回来,把她东西都扔了。”
省得他看见了心烦。
程亦嘉见他满脸不相信,拽着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你自己看。”
丁宓之这才知道,邬姨果然没听他的。她不禁没扔,还让一切都保持原来的样子。
“放心,我没骗你,虽然你从来没进过这个门,可是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摆设也是我走前的样子。真的。”程亦嘉甩给他一个白眼,“我的东西,我能拿走的吧?”
“随便你。”丁宓之情绪不佳地转身,准备回房休息。
“可是我没带箱子过来,你家里的箱子能借一个给我吗?”
丁宓之无奈地替她找出一个行李箱。
一个箱子显然装不下,丁宓之难得大发善心:“你下次来拿也行。”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会在这儿?”
“你不是有钥匙?”
等丁宓之从眼前消失,程亦嘉才想起来,原来她的钥匙还有用的。早知道刚才丁宓之关门的时候,她就不鲁莽地用脚挡门了。
想起来都觉得脚疼。
她揉了揉脚面,把两件款式看着并不太老的大衣装进箱子里。等把她箱子都装满后,她猛地想起自己出现在这儿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