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茗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四周瞄了一眼,原主不知道躲哪儿去了,真是头疼,就知道逃避,服了。
老夫人见周茗又不说话,说了不听,听了不进心里去,肚子里就忍不住憋火,好容易盼到的闺女,哪哪都好,就是跟她死鬼爹一样,脾气拗的厉害,若是嫁个疼她宠她的,也能过得顺心如意。
可男人哪有长情的,更别说什么不纳二色,说得天花乱坠,还不是狗改不了吃屎!
老夫人不待见自己闺女,自然也不待见武威侯,武威侯府的老夫人她是最不待见,个老虔婆,她儿子是楼里的姑娘吧,就晓得往院里塞人,一大把年纪也不知道颐养天年,嚯嚯个什么劲。
腹内把武威侯和他娘骂翻,完了,老夫人叹一口气,作可怜模样:“我一辈子受的气哪里少了,人人都夸我庶子也当嫡子养,一碗水端平,你就没想过娘也受了委屈,要是都像你似的,一个不如意就和离,你爹再娶个后娘也要把你兄弟几个磋磨死了,还轮得到你嫁到侯府,荣华富贵,听娘一句劝,多少想想馨姐儿……”
周茗暗中叹了口气,原主不出来,肯定也是怕这位老夫人的功力吧,即便是她也要被劝服了,是呀,都几十岁了,怎么就不能为孩子受点委屈呢?
搞得好像是女人的错,都怎么不想想根本是男人犯了错。
得,犯完错是已发生呗,无法改变了,现在到承担时,都劝你罚轻点,不然怎样,错已铸成,再怎么也改变不了……
各种为犯错者减轻罪状。
一旦不答应,就是你狠心绝情还无理取闹。
艹蛋的很!
周茗拿帕子捂住口咳了两声,扭过头不看老夫人,有气无力道:“有个和离大归的娘确实于名声有碍,不如等过两年,让馨姐儿成丧妇长女吧!”
“你!”老夫人脸色一沉:“都是当娘的人了还一副孩子脾子,你说说你……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冤孽!”
“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女儿放不下脸面,然错已铸成,侯府于我如无间地狱,所见皆是伤心伤情之景,十死无生……”周茗仰起脸望着帐顶,脸色白得吓人,她语气却平缓又冷静,仿佛一个局外人说出这话。
哀莫大於心死。脑中想过这句话,老夫人手中的翡翠手串轻轻磕出声响,然而,不然她开口,一个低醇的男声响在室内:“元娘,你是非和离不可了?”
老夫人闻声望去,武威侯不知何时进了房间,神色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似的,他模样俊朗,虽已三十多许,却是猿背蜂腰,鹤势螂形,身材样貌都俊俏的不行,不像个武官,倒像个士子,然士子却没有他身上那杀伐果断的气势。
此时关海平身上还穿着官服,想必是刚刚忙完,一过来却听到发妻要和离,还是不和离就要死的口吻……
周茗看向他,轻轻一笑道:“侯爷曾说过不纳二色,否则天打雷劈,不,我差点忘了,是我阻止了,连老天爷都不记得,现在记得的只有我一人,既然没有雷霆劈落,唯有我让侯爷应誓。”
把希望对方不得好死说得这样平静,老夫人不得不承认女儿比她还敢直言。
关海平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姨娘妾室不过是些玩意,若你不喜欢,我这就遣散了,你我夫妻近二十载,实在不必到这步田地。”
周茗歪了下头,问道:“若我与其他男人交颈而眠,侯爷会如何?会将我凌迟,还是将我沉塘,呵呵……”她笑起来,如红梅傲雪,道:“那些姨娘妾室,还有她们生下的孩儿,侯爷叫我不见不听,是让我自欺人么,关海平,我上一世莫非亏欠于你?”
关海平无言以对,夭折的男孩是刺,当年他一怒之下答应了母妾给的丫鬟,也就将破镜重圆的机会彻底断绝。
“和离不可能!”
老夫人听到这儿,连声应和:“馨姐儿马上笈笄了。”
周茗扭过头,看到了郭想容,她张口说了一句话,周茗叹气,这个时代对女子总是苛刻的,有个和离的娘的确影响很大,她像是终退了一步,道:“既然不肯和离,那就析产另居。”
“你……”
关海平还待反驳,却看到她脸上的疲色以及病容,只得道:“南山里有一外庄子,里头有温泉,适合养病,馨姐儿要相看了,对外不好说析产。”
周茗也答应下来,对外说什么都好,只要能先离开侯府就成。
老夫人多少也也松了口气,她倒是跟关馨柔一个心思,想让女儿再怀一胎,馨姐儿是夫妻恩爱时所得,不怎么上心,现在再要一个,肯定会更上心,有了牵绊也不会那么干脆利索想和离了……
不过女儿的身体太弱,还是等养好些再劝吧。
都在用拖字决。
周茗不管他们心里的小九九,等人一离开,就吩咐白芷收拾起来,析产比想象中的简单,这个时代的婚前财产更清晰,女子嫁人时的嫁妆单子有一式三份,一份在手上,一份在官府,一份在娘家,女子嫁人吃穿用度都是从这里出,这是让女人在婆家不被小瞧,等到儿女长大,女子的嫁妆也会平分给自己的子女,庶出是没有的。
当然了,也有那些钱多且想博贤名的。
忙忙乱乱半个月,大件家具摆设也不好挪动,就暂且封存在库房,田庄铺子这些需要经营的,周茗问过原主,交给了关馨柔,知道原主的心思,周茗也乐得缓和关系,一边咳嗽,一边对关馨柔道:“娘亲不顶用,让你操心良多,过两日就要去别庄养病,你也是大姑娘了,娘嫁妆里的田庄铺子一向由你打理,现在也尽数记在你名下了,权当娘亲忽视你的补偿。”
就这一段话,周茗使用了全身的演技,将一个幡然悔悟的母亲刻划的入目三分,即使是活了两辈子的关馨柔也被她骗了,扑进她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一夕间失去父母,上一世还年幼的关馨柔还懵懵懂懂,父亲拼死得的爵位就叫二叔得了,从此之后,她成了侯府寄人篱下的孤女,还有克亲的名声,外祖母疼她,打上门来要母亲的嫁妆,二婶连讥带讽,丢出一些不好变卖的家具摆件,其他田庄铺子和首饰头面,只丢出一句不知道就打发了。
祖母也因为二叔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磕磕碰碰的出嫁,又被枕边人害死,关馨柔不可避免的拗起来,一旦别人待她不好,她就会记恨,多少次见娘亲固守主院,她都想这个娘还不如死在沧州……
直到这一刻,她才为自己曾经有的那种想法后怕不已。
等一行三辆马车外加几十个护卫浩浩荡荡地离开侯府后,在人前病病歪歪地周茗慵懒地倚在铺了好几层褥子的马车上,红泥小火炉上煮得是去年梅花上的雪水制成的花茶,嗅一嗅,冷香扑鼻,抿一口,回味无穷。
就是三伏天这么捂,热得很,没办法,谁叫她现在弱不禁风,病入膏肓呢。
马车晃晃悠悠行了一天,在金乌低垂时才到了别庄,这里离南山的温泉庄子还有些距离,三伏天住个屁的温泉庄子!
别庄早早收拾了,门口候了一天的仆妇们见马车到了,连忙搬搬抬抬,白芷想扶着周茗下车,周茗却无视了旁边的脚凳,轻轻松松跳了下来。
“夫人,您……”白芷惊讶的张大了嘴。
连护卫们也十分惊奇,不是说侯夫人快病死了来别庄休养吗,一个快病死的人能自己跳下马车?
周茗没心情解释,自顾自的往门里进,一眼看到管事妈妈,道:“歇息的院子收拾好了,在哪儿,快快前头带路,这劳什子马车晃晃荡荡一整天,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哎,哎……”见周茗跟着管事进去了,还保持扶人姿势的白芷懵逼地看了看周围,只感觉魔幻得不得了。
等白芷反应过来追上去,周茗已经倚在榻上点菜,下面是管事一个劲的点头,中间夹着一两句。
“鸡鸭都有,就是要现宰,炖汤要到鲜香得几个时辰,一时半会吃不上……”
周茗思索片刻道:“那就先上锅炖着,等明早起来做鸡丝凉面吧。”
“是。”
等管事走了,白芷看着周茗,小心点翼翼地道:“夫人,您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周茗低头看了一下,反问道。
“您怎么,怎么……”
“怎么一下根变了个人似的!”
“对对对。”
周茗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嗯,因为我本来就变了一个人,如果没变,现在估计还在侯府后院里,等着油尽灯枯呢!”
白芷闻言,泪一下就下来了,心疼地道:“夫人受委屈了。”
周茗无语,这丫头是不是太好忽悠了,难道把她现在的不合理脑补成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
“之前都病入膏肓,现在却行走如风,白芷,你不觉得奇怪吗?”
作者有话要说: 紧赶慢赶,我赶上了零点前发,开心!
以后还是要早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