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块地呀,以后这片山地就归你们了,我真没闹明白啊,这荒山野岭的,你们拿来有什么用啊!”
签订好地契书以后,赵虎声好奇的问道。
“我们是打算把那片荒山开垦出来,建一座山庄。”林察道。
“山庄?”赵虎声惊讶道,“这方圆几千里都是农村,那玩意就算建出来有什么用啊?”
“有没有用以后就知道了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不多说了,我们先走了啊!”
从村委回来,黄石田看着手里那张50年的地契,笑得脸都僵了,嘴巴就没合上过;虽然之前对承包山林的事有所不解,但现在看着手里那张1200多亩的地契,顿时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旧社会里的地主老财一般财阔气粗。
上午签了地契,下午一行人就到自家的山子里去查看地形。
说这是荒山野岭一点不为过,满山遍野的嶙峋乱石,荒草枯藤,半人高的荆棘丛让人无路可寻。
黄呈和他爹:“……”
“这山子要想收拾出来可不容易啊!”
林察:“要不我们多雇些人来打帮手?”
“行,这事包我身上,咱们村里哪个勤快哪个懒散,我再清楚不过了。”黄石田拍胸脯保证道。
那山谷处有一片平坦的开阔地,几个人一商量,都觉得这里用来建山庄是再合适不过。
林察花了1200多块承包山林的事情在村里一下就轰传开了,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我看他们哪,就是有钱烧的,钱多的没处花了,在这儿打水漂。”
“听说是要盖什么山庄,种果树,这果子才卖多少钱呢?光是要把那片山打理出来都要费不少劲儿呢!”
“我说你们这些七姑八婶儿的在背后嚼舌根有什么用啊?那钱是人家的,人家想咋花就咋花,谁叫人家能挣钱呢!”
“我听说黄老歪现在在招人打理山子呢,要不我们去试试?”
“他给多少钱啊?黄老歪那抠门劲儿出得起什么价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现在靠着儿媳妇发达了,出手大方了,听说要按城里人那样给工资。”
“管他给多少钱呢,现在自家地都还弄不过来呢,谁有那闲哪!”
“我倒想去试试,家里的地有我老婆子和儿子、儿媳就够了,能多挣一份钱有什么不好。”
“总共才招10个人,就你这一身懒劲儿,人家黄老歪看得上你吗?”
黄家这几天可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山庄要招工的消息一放出去,很多人都上门来询问,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工钱的问题。
林察不关心这些事,全交给黄石田去做,只管和黄呈进山采草药炼丹挣钱。
黄家的院子里,黄呈把采来的药草放在大水盆里清透一遍,然后控干水再放在草席上暴晒,林察在一边拿剪子绞着之前晒好的药材,把它们剪成小条儿,好方便碾磨。
“我听说林强和林壮两个媳妇儿都流产了,你要不要看看去啊?”
“……”
“林察!”半天没听见回音,黄呈转头一看,只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你说什么?”林察回过神来问道。
“我说你两个堂嫂流产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哦,我没听见,我在想我妈呢!”眼看中秋快到了,林察她妈回沪海都快两个月了,之前给她发过去的电报也一直没有回音,让人很是牵挂。
黄呈挠挠头,略想了一下:“话说回来,婶儿去了那边还真是挺长时间了,一直不给信儿,也不知道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我昨天给她占了一卦,卦像显示虽然无惊无险,平安无事,但是归期难判,团圆难聚。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耽搁了?”林察微微皱了皱眉,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黄呈抱了最后一捆药草放到草席上,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了擦,走到她身边,帮她一起剪。
“在这担心也没用啊,要不我们过去看看,把她接回来一起过中秋?”
这和林察倒想到一块去了,正好她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没好好出去看看呢,就当是旅游了:“行啊,把你爸也带上,他不是早想看看大城市了嘛,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呗!”
“说起我爸,也不知道他这些天中什么邪了,起早贪黑的,走路带风,眉眼带笑,到比以前当队长的时候还要来的忙碌许多。”
你爸那是老树逢春,夕阳又红,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要给你带后妈回来了啦!林察心道。
她最近观黄石田道面相,发现他红鸾星动,有再婚之相。不过她不知道黄呈能不能接受突然多出一个后妈的事,所以就决定先不告诉他,等他爹亲自来说比较好。
傍晚,黄呈他爹扛着锄头欢欢喜喜的回来。
林察赶紧迎上前帮他把锄头搁下,又打了一盆清水给他洗脸。
昨天龙历光送了一只山鸡过来,黄呈泡了一把香蕈干,做了一道香蕈红烧鸡,鸡肉滑嫩油香,菌子肥厚爽口,十分下饭。
林察和黄石田爱吃鸡腿,黄呈把两个大鸡腿一人一个夹到两人碗里。
“爸,我和林察打算去一趟沪海,你不是对大城市很感兴趣嘛,要不要一起去啊?”
黄石田闻言看向林察:“你们去沪海干什么?”
“这不是我妈一直没回来嘛,又没个音信儿,我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哦,那是应该去看看。”黄石田喃喃说道,吸吮了一下骨头上的滋味,添了下下嘴皮:“你和呈呈两个人去吧,我一个老头子就不必去了。”
“你不是早想出去看一看的吗?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怎么就不去了?”黄呈奇道。
“总要有人留下照看那片山林吧,我要是走了,手下那群人还指不定怎么偷懒呢。”
几个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了一个清脆的小孩的声音。
“呈呈哥哥!林察姐姐!”
牛小虎欢蹦乱跳的跑了进来,他妈王红艳也跟在后头跨进院门,一看他们家人还在吃饭,就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揪着儿子的耳朵教训起来。
“你这小子,早跟你说晚点过来,就是不听,非要火急火燎的跑来,人家饭都还没吃完呢!”
“没事没事,我们刚要吃完呢,你们吃了没有?要不一起来将就吃点。”林察说道,她家之前招工,王红艳就过来报名了,黄石田见她一个寡妇家托儿带口的挺不容易,就留了下来,没想到人勤快利索,又踏实肯干,一来二去,两家也亲近了许多。
“哎哟喂,妈,疼,轻点儿,哥救我!”
黄呈还以为在叫他,便赶忙上去想劝劝:“婶儿……”
忽然从门外窜出一个高个清瘦的少年,你抢先一步拉住她的手:“妈,小虎还小呢,好好说话就行了。”
“咦,婶儿,这位是……”
牛小虎他妈王红艳将那少年拉到身边,满脸笑意地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大儿子,牛子津,才从城里回来。”
“放暑假啦,怎么不早点回来呀?这暑假都过了大半了。”黄石田问道。
“在城里打了份零工,耽误了些时间。”牛子津笑道。
“哦,行,是一个勤奋的后生,你小子好好学,将来考上大学,混出个人样来,让你妈好好享享清福。”黄石田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考不考得上还另说呢,而且高中毕业后我就打算回村里了,听主任说,村里要建小学校,我打算去应聘做老师。”
黄呈赶紧将桌子收拾出来,把碗碟收到厨房清洗。林察帮着把电视机搬出来,牵上电线。
没多大会功夫,其他的村民也陆续过来了,又是一个热热闹闹的晚上。
过了两天,林察和黄呈就收拾收拾出发了。
“这个带上,这个也带上……”
“爸,不过是去几天而已,用不着拿这么多东西吧。”黄呈苦着脸看他爹把一件件有用的、没用的东西通通塞进行李包里。
“对呀,人家大城市里什么东西没有啊?这些东西真用不着带。”林察也跟着说道,全忘了当初她妈去沪海时,她跟人黄呈他爹的样子一模一样。
“还有这些粮票,是我最近攒的,400多斤全部拿过去吧。”
“叔,咱家有钱了,你干嘛还去挣这些辛苦钱啊?要是让那些工商什么都逮着了,可把你当投机倒把分子对待啊!”
“没啊,这都是之前攒的。”
“那我们也用不了这么些呀!”
“出门在外的,多带点压身,对了,钱可要多带点儿,大城市的消费可不比咱们农村,什么东西都贵着呢。”黄石田又絮叨着。
“嗯,钱也够着呢,你放心。”
“要带的东西都齐全了吧,那我送你们到车站。”
“不用不用,就我和黄呈自己去就行了。”林察赶紧道,不想看他来回折腾。
因为是要进城,两人都换了一身城里时髦的衣服。林察穿了件一字肩的嫩黄色针织衫,白色的长裙和白球鞋,青春靓丽,俏皮可爱;黄呈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水洗牛仔裤,十分的帅气阳光,灿烂耀眼。
“啧啧啧,就你俩这么一穿,谁能看出是山沟沟里出来的,谁不说是大城市里的娃呢!”黄石田赞叹道。
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好在他们买的是两张普快卧铺票,虽然价格贵一点,但要轻松不少。
虽然这个年代生活并不富裕,但并不影响人们为追求幸福生活而忙碌奔波,南来北往的旅客们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将整个车厢塞得满满当当。
这个年代人与人的交往还十分简单,大家虽然素不相识,但一放下行李就能天南海北的相互聊侃起来,一趟火车下来,几乎半个车厢的人都成了熟人。
为了打发车上的枯燥生活,人们寻找着各种各样可以消磨时光的消遣和娱乐。有的睡觉、发呆,嗑瓜子聊天,有的打扑克炸金花,甚至还有人打起麻将,总之谁也没让自己闲着。
还有一些商机嗅觉机敏的小贩,在车厢内来回兜售着小商品,“香烟瓜子火腿肠,啤酒饮料矿泉水。”叫卖之声在车厢内此起彼伏,不过,这时候大家都不怎么富裕,没多少人愿意花闲钱来买这些小吃。
林察他们是卧铺车厢,比前面的硬座车厢宽松不少,但仍然十分狭窄,左右两排三层卧铺,中间夹着一个小小的桌子。说是床铺,实际比板凳也宽不了多少,连个护栏都没有,想翻个身都难;稍微高一点人的躺上面连腿都打不直。
林察和黄呈的票刚好是的上下铺,黄呈去餐车拿盒饭,林察一个人在车厢,没多一会儿,车厢里其他人也陆续来了。
他们对面铺的是一个老大爷和一对年轻夫妻,老大爷住下铺,一脸慈祥和蔼,很是好说话。那对小夫妻年纪不大,看起来是新婚不久,女的长相还不错,男的就有一点猥琐,进来的时候看林察长得漂亮,还有意没意的瞟了两眼,视线往不该看的地方钻,被他老婆揪了一把胳膊肉,撵到上铺去了。
两个小夫妻脱了鞋坐在二铺上,腻歪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四条腿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散发出一股淡淡地熏臭味,林察不动声色的往后面躲了躲。
“小姑娘,你一个人出门呀?”那大爷问道。
“不是,还有一个人呢,他出去买盒饭去了。”林察答道。
“哦,那你们是去哪儿啊?”
“到沪海去。”
“沪海啊,那可是好地方,经济发展的可快了,现在的年轻人哪都爱往那地方跑,我也去沪海,我女儿在那边呢,前不久刚生了小外孙,我过去看外孙去。”老爷子乐呵呵说道。
林察削了一只雪梨,递给他:“我们不是去做买卖,是去找亲戚,大爷,吃个梨吧,挺甜的!”
老爷子赶紧道谢,不过闻着空气里的那股味道,他也吃不下呀,于是将梨先放在了一边,拿帕子垫着。
“这什么味儿呀,真难闻!”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黄呈端着两个盒饭从外面进来,刚跨进来就憋着鼻子退了出去。
“就你香啊……”那女的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心想哪来的乡巴佬,不知道坐火车就得闻惯这种味儿啊?于是往下探了一个头就想咋呼起来,可是等她定眼一看,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生,话到嘴边就生生吞了回去。
她默默收回双脚,掐了自己男人一把,娇嗔道:“你那臭脚,就不能洗干净一点,你看熏死人了吧,死开一点,我要下去。”
“我看你是见人家小白脸长得好看,惦记上了吧,也不看看人家瞅不瞅得上你,什么锅配什么灶,也就我能多看你两眼儿,把你当个宝似的。”那男不满地的嘟囔着,略微侧了侧身子。
“滚你娘的蛋,要不是你死乞白赖的求着我,三天两头往我家送东西,送米送油,把我妈哄的团团转,你以为我会嫁给你呀!”女人白了他一眼,小心的越过他的身体,从铺上爬下来。
男人“砰”地一下从二铺跳下来,穿上鞋就往外走。
“诶,你上哪儿去呀?”
“我出去透透气,省得碍着你眼了。”说完,瞟了黄呈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吧走吧,走了就别回来!”
女人也没好气道,想了一想,还是追了出去。
黄呈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林察:“……”刚刚他好像引起人家小两口家庭矛盾了?
林察冲他眨了眨眼:“……”好像是这样。
火车上的饭盒分为3毛钱和6毛钱的,用高压蒸汽蒸好米饭,盛在铝饭盒里,便宜点的就只是在上面打一勺带着几片肥肉的大路炖菜,就只是些白菜,黄瓜什么的;贵一点的菜就要精细些,是炒出来的,什么韭菜青椒西红柿的都有,还有香肠和排骨。
黄呈买的是6毛钱的,味道虽然比不上家里自己做的,但还算不错。
“这火车上还有专门的餐车呢,可以点菜,什么木须肉啊,糖醋里脊之类的都有,下次我们过去点菜吃?”黄呈说道,将饭盒递给林察。
“那里面挺挤的吧,还是打回来在这儿吃舒服一点。”林察回道,觉得这里空气挺闷的,就起身去开窗;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先询问了一下老爷子的意见,“爷爷,我开开窗透透气行吗?”
“你开吧,我老头子身体没那么娇气。”
黄呈将筷子掰开搁到林察的盒饭上,知道她爱吃香肠排骨,就把自己碗里的挑了大半过去。
老爷子拿出一个小饭盒,将带来一个馒头一点点掰碎了放在里面,倒上水,把馒头泡发了,喝着吃。
“爷爷,我这饭这么多也吃不完,要不分你一半吧!”林察看了便说道。
“哎呀,你别以为我是为了省这点饭钱,我是因为年纪大了,这火车上的米饭太硬了,吃着硌牙,不好消化,所以才特地让我老伴给做了馒头在路上吃。”老爷子笑道。
“这没滋没味的,光吃馒头也不好吃啊!”黄呈说道,将盒饭里的菜拨了一半到他的饭盒里,“这样就好吃了。”
“我不喜欢吃排骨,爷爷给你吃吧!”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啊!”老爷子感慨道,看着看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小心试探道,“你们两个是在处对象吧?”
两人相视一眼,莞尔一笑。
“你看出来啦?”
“这么甜蜜的小两口,谁看不出来呀,结婚了没有啊?”老爷子笑眯眯问道。
“还没呢,但是已经定亲了。”
这时候,之前那对年轻夫妇回来了,一路上挽着胳膊,说说笑笑的,看来已经和解了。
“哟,回来了,吃饭了没有啊?”老爷子问道。
“已经在外面餐车吃过了。”那女的回道,也不急着上铺去,就坐在下铺说话。
车上的时间十分无聊,车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青山树林,看得人昏昏欲睡。
“哎,你们会玩扑克吗?要不咱们来玩扑克吧,正好打发时间。”那男人提议道。
黄呈耸耸肩,表示不会这个。
“那长牌呢?”
“……”
“麻将?”
“……”
“切,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兄弟,你这样怎么在社会上混呢,要不我教教你?”
“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啊,别教坏人家小孩啦!”他女人啐了他一口。
“好好好,我不教坏他,我去教坏别人!”男人抓起衣服就要走。
“给我回来,你又往哪儿走啊?”
“我看隔壁的车厢在打麻将,我瞅瞅热闹去。”
“瞎凑什么呀?有什么好看的呀?要去也可以,把钱给我留下来。”
两人一番拉扯中,火车已不知不觉的停下,又到了一站。
夫妻两个一言不合,相看两厌,干脆爬到铺上窝觉去了,林察几个坐着聊天嗑瓜子儿。
忽然,车厢内光线一暗,小山一样的身影逆着光堵在门口。
男人是一个黑壮的大胖子,少说200来斤,在这个物资紧缺的年代,胖子都少见,更别说这样的体型了。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票和车厢号,确认无误后,将行李放在了最上面的床铺,然后攀着扶手就要往上爬,那颤巍巍的笨拙的身体,看得心惊胆颤,生怕他从上面摔下来。
“那个谁……我住下铺,要不你我跟你换吧,我到上面去。”黄呈看他那困难的样子,想了想说道。
那大个子也不客气,听到这话就停下了动作,从扶手上面下来。
“那就谢谢小兄弟了啊,说实话,就我这体格往上面走,我自个都害怕着呢!”
那人是个自来熟,当下就向众人滔滔不绝的介绍起自己来,原来他叫李大奎,是个做买卖的,这次正是要到沪海旁边的余城谈生意。
“原来还是个大老板呢。”
“哪里谈得上什么大老板呐,不过是做一点小生意罢了。”李大奎谦虚道。
之后的两天,大家谈谈笑笑也算融洽。
“余城站到了,我该下车了,大家就此别过啊,希望咱们有机会来日再聚。”
李大奎和众人道了别,从床底翻出行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