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那个时候来?
明朗生平第一次,对自家老嬷嬷生出一丝怨念。
要知道,有些话,只有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某个特定的氛围内,才能说出口,一旦过了那个点,就失去了它的味道与意味。
那日安嬷嬷闯进来,抱着明朗呼天抢地了一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破坏了什么,平日里容翡对安嬷嬷一直十分客气,那是明朗第一次看见容翡对安嬷嬷露出冷冷的眼神,继而变成无奈,摇摇头。
明朗当时便忍不住笑起来。
容翡也无奈一笑,再坐了会儿,便走了,临走时深深看了明朗一眼。
如果那日安嬷嬷没来……
有一些东西呼之欲出,却偏偏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
怎么就早不来晚不来呢!!!
“唉——”
明朗叹了口气。
“唉——”赵飞飞也叹了口气。
“唉——”仿佛传染,容姝儿也紧随其后,跟着一叹。
“你们怎么了?”明朗敛神,好笑道。
容姝儿与赵飞飞两人手上勒伤都不算严重,休息了两日,便已无碍,一旦没事,便跑来明朗这里。
今日小雨,淅淅沥沥下了大半日,屋檐下细雨成帘,潺潺流下,难得的凉爽惬意。
这样的天气,人总容易变得慵懒。房中窗台之上,彩釉花瓶中鲜花怒放,花香浮动,案桌上红泥小炉烹茶煮茗,茶烟袅袅,一旁放着些零食瓜果。雪球将自己团的如只球,挨在明朗身旁呼呼大睡。
明朗斜斜依在榻上,赵飞飞与容姝儿各自抱了个靠垫,懒洋洋窝着。
这次坠马事件之后,明朗感觉到,有些事变的不同了,不仅仅是她,就连赵飞飞与容姝儿仿佛都变的不正常了。
明朗看看容姝儿,又看看赵飞飞。
容姝儿摇摇头,“没什么。”转而看向赵飞飞,问道:“你叹什么气?被你父皇骂了吗?”
“岂能让父皇知道!”赵飞飞努努嘴,“跟我皇兄吵了一架。”
容姝儿眼睛睁大:“怎么又跟他吵架了?”
“回宫后他一直不停念叨,说我不该如何如何,应该如何如何,絮絮叨叨个没完,烦死了,”赵飞飞说着便有些生气:“还说我顶嘴,永远不知认错,还让我跟你多学学——学个屁啊学,明明不是我的错,干嘛要认错!”
容姝儿脸一红:“他这样说的啊。”
赵飞飞没好气道:“你很得意吗?”
容姝儿脸颊飞红:“你不要总是跟你皇兄吵架嘛,他也是为你好。”
赵飞飞怒道:“除了训我就是训我,真是谢谢他了——你这是替他说话?什么意思,你站他那边?”赵飞飞狐疑的打量容姝儿:“你脸红个什么?”
容姝儿捂着脸,“有点热……没站他那边,实事求是而已——你本来有时候就该训嘛。”
赵飞飞撸起衣袖:“想打架是不是?”
明朗一见,忙拉住两人,各塞了个果子,转开话题道:“你就为这个叹气吗?”
“那倒不是。”赵飞飞答道。
“那是为何?”明朗实在很少看到赵飞飞叹气。
赵飞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末了,道:“为点其他事,我……”她难得露出犹豫的神情,仿佛十分纠结:“我还没想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先别问了,以后清楚了自然会告诉你们。”
明朗好奇的很,但赵飞飞既然这样说,便只好暂且按捺下好奇心。
“你呢。你又怎么了?”明朗转向容姝儿。
容姝儿看赵飞飞一眼,竟也欲言又止:“我……我也不清楚。也,也以后再说吧。”
“哦。好吧。”明朗只好作罢。
“你呢,叹什么气?”接着轮到她们问明朗。
明朗被这么一问,忽然也迟疑起来,她并非想瞒着她们,却委实不知怎么说。那隐秘的心事仍旧笼着一层薄纱,最后掀开之前,不到尘埃落定之时,忽然不敢向人说起。
雨打芭蕉,三人静静望着门外细雨,各自无声。
池塘里鱼儿欢快游曳,一片粉色花瓣旋转着落入池中,发出极轻的声响,仿佛少女的心事终于破土发芽。
明朗有时候真想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和挂念。然而这种烦恼却惆怅又甜蜜,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少年人的烦恼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几日后便是乞巧节,明朗的脚伤痊愈,赵飞飞与容殊儿一扫沉郁,几人便欢欢喜喜的相约逛集会。
乞巧节又名女儿节,顾名思义,属于女子们的节日。
这一日,白日里家家户户的女孩儿们沐浴打扮,乞巧求福,到了晚上,则有盛大的集会。上安主街上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各种灯会表演,热闹非凡。
沿街商铺鳞次栉比,街边小摊星罗棋布,上至珠宝古玩衣裳首饰,下至字画玩具零嘴小吃,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直叫人眼花缭乱。
街上人头攒动,处处欢声笑语,明朗三个女孩儿走在前面,容翡与赵鸿之两人结束公务后,换了身常服锦袍,慢慢跟在后头。
“哎。”
两个小童追逐嬉闹,从明朗几人中穿过,明朗被撞的身形不稳。
容翡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手掌隔着衣袖握住明朗纤细手腕,待她站稳,便放开。
明朗站好,朝容翡一笑。
容翡嘴角微微一勾。
街上人来人往,并未有人注意到二人这一幕眼神交汇,然则明朗却心跳悄然加快。这几日都是这样,两人依旧很少说话,却不同于前些日子那种让人难受的尴尬疏远,而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犹如浸泡于蜂蜜中的青果,酸酸甜甜,难以言说。
“……二哥。”
茫茫人海,竟是碰见了赵蕤之,赵鸿之微一拱手,出声招呼。
“三弟。”赵鸿之一身锦服,左手拇指上戴一枚硕大碧绿戒指,右手轻抚那扳指,面上带笑:“哟,难得见容大人如此雅兴,也来逛集会。”
容翡拱手,颔首行了个常礼,未说话。
赵鸿之笑道:“彼此彼此,二哥也颇有雅兴。”
赵蕤之哈哈一笑,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女子,花枝招展,另有几个仆役,手中提着大包小包,赵蕤之目光落在明朗身上,微微一眯。
“明姑娘,好久不见。”
明朗与容殊儿不得不上前福了一福,明朗想起这人曾求娶自己,如今这目光犹如实质,在她身上转来转去,令人十分不舒服,正想着如何往旁躲一躲,却见容翡身形一动,挡在了她身前。
赵蕤之:……
容翡一言不发,淡淡直视赵蕤之,眼神平静无波,喜怒难明。
赵蕤之笑容未减,移开目光,转而道:“四妹,好歹我也是你兄长。”
“见过二哥。”赵飞飞不咸不淡的叫了声。
赵鸿之笑着又与赵蕤之寒暄两句,旋即分开。
两班人马擦肩而过,容翡侧身一让,伸臂一带,将明朗瞬间由身后推至身前,与赵蕤之完美错身而过,各自汇入人流。
赵蕤之回头,遥望明朗一行人消失的方向,笑容褪去,目光闪烁,面上现出阴沉的神色。
“哇,这个好漂亮。”
容殊儿被街边一面具小摊吸引住,明朗与赵飞飞随之停驻,的确很漂亮,各色款式的面具,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喜欢?”容翡也低头打量。
明朗点头,高兴的挑选,“你要不要?”
容翡扬眉,未拒绝,便是同意了。
于是明朗挑了个兔子和狐狸的,赵飞飞和容殊儿看来看去,没甚中意的,又跑到隔壁摊上去选。
明朗抱着兔子和狐狸,容翡掏出钱袋,结了账,明朗便将兔子面具递给容翡。
容翡一愣。
明朗不由轻笑,面具有大小,她不过与容翡开个玩笑而已,难的见到容翡惊讶的样子。转而换了狐狸面具,递给容翡。
容翡摇摇头,如看小孩儿恶作剧,眼神纵容温和,微微一笑,伸手接过。
另一边,容殊儿与赵飞飞亦挑选好了,容翡与明朗过去时,赵鸿之正打开钱袋。
赵飞飞凉悠悠道:“这是我哥,你找你自己哥去。”
容殊儿嘟嘴,道:“我自己有钱。”
赵鸿之给了赵飞飞一记栗子,对容殊儿笑道:“别理她。我买给你,还要什么吗?”
容殊儿脸一红,道:“不要了。嗯,那就谢谢……”大庭广众之下,不能暴露了身份,想了一想,低低道:“谢谢鸿哥哥。”
赵鸿之朝她笑笑。
各人都选好了,于是便各自戴上,容殊儿为白色小鹿,赵飞飞是一只展翅小鹰,赵鸿之则是一头躺卧的雄狮。
明朗与容殊儿赵飞飞边走边互相闹着,妙龄女子的笑声与婀娜身姿,于这璀璨灯火中如锦上添花,容翡与赵鸿之两人身材高大,气质出众。
一行五人,郎才女貌,犹如一道亮丽风景,十分惹眼。
忽闻锣鼓声响,原是一队舞者沿街而来,最前头几只狮子跳跃飞腾,后头数人脚踩高跷,簇拥着一辆花车,车上徐徐转动着一只巨大的走马灯,美轮美奂。
花车过后,则数位蒙面舞者,锣鼓齐奏,丝竹声声,跳着欢快的舞蹈,并不时将路人拖入队伍中,随之起舞。
明朗等人被人流推着前行,忽然几人将明朗与赵飞飞三人拉入舞队中,那舞蹈动作欢乐而简单,起先几人跟着跳的开心忘我,不知不觉走出好长一段,一回头,才发现身周皆是陌生面孔。仍有戴着面具的,却不见熟悉的那几只。
“子磐哥哥!”
“姝儿!”
“飞飞!”
明朗顿时慌了,奋力从舞队中挣脱出来,转身往来处边跑边喊。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明朗的声音犹如天地间一颗砂砾,转瞬被淹没。
明朗举目四望,逆着人流,艰难的判断着方向,猜测大概率容翡他们应当还在后头,究竟在哪里走散的,完全不清楚。
必须先离开舞队,明朗心想,奈何是时正是气氛最热烈之时,人越来越多,不断的涌进来,明朗被推来搡去,简直踉踉跄跄。
就在这时,忽有人拽住她的手腕,左右出现两名戴着面具的陌生人。
“姑娘莫怕,我们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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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苟官》
青衫小帽,玉带束腰,宫璘冒名替兄上京赴任,心中谨记家人叮嘱:
苟两年小官,保住小命;千万别惹桃花债。
*
上京不久,长安城某小巷,宫璘偶遇一年轻男子躺卧在地,只见男子面色绯红,不住急喘,貌似被人下了药。
宫璘正欲施救,男子却阴沉威吓:“敢碰我,杀了你!”
目光之嫌弃,口吻之恶劣……长安城的人都这么横的吗?
宫璘不爽,见男子俊美,便没有生气,嘻嘻一笑,这样那样调戏一番后,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男子咬牙切齿之音:“你给我等着!”
宫璘:“来呀,只要我们有缘再会。”
京城如此之大,安能再遇?
*
数日后,宫璘入朝面圣,看见金銮殿上坐着的九五之尊,顿时魂飞魄散。
这不就是小巷中那男人?
昭帝目光幽深,“宫卿与朕有缘,来,到朕身边来。”
*
宫璘深深觉得:这条苟官之路,道阻且长。
【大概就是一个女扮男装跟皇帝恋爱的可爱小甜饼啦~】
本文又名:《长安有喜》《朕非断袖!》《皇帝每天都想“掰弯”我》《皇宫第一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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