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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橘白看着从其他夫子那里拿来的课业,字迹普通,毫无笔锋可言,可见在书法上是没有什么心得的。

而另外两张就很微妙了,第一张是笔锋干净有力的簪花小楷,一看就是在书法一道上下过功夫的。

另外一张则是昨晚木蓝刚写的,与第一张略有不同,落笔的部分过于用力了,显得刻意了些。

所以并不是在手受伤以后才字迹略有改动,而是在受伤以前就字迹大改,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李橘白蹙眉,看着桌子上一张张写满字的纸,这就解释了木蓝为什么明明策问很好,却不惜砸伤自己的手来躲避自己的课业。

因为笔迹前后相差太多,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这时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忽略掉的一件事,那就是木蓝的策问明明很突出,自己身为教授策问的夫子,为何之前从未发现过。

是藏拙还是别的原因?字迹形同两人又该作何解释?这个人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这之后,木蓝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李橘白便暂时将心底的疑惑按下不表,。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邵家不惜倾尽家财捐功赎罪,又多方走动,竟然保住了邵旺族的秀才功名,只是经过这一遭,原本在竹县盛极一时的邵家就这样败落了,现在最多算是小门小户。

而邵旺族也没有再在县学出现,据说是去外地书院求学了。

百钺258年的冬天很快就要过去,李橘白和木蓝则在腊月里离开了竹县,明年三月府试在即,这个时候提前去府城正是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忙着往家里赶。

她们可以找一个相对安静又离考场不远的院子住下来,然后准备三个月就直接参加府试。

李父一路把她们送到城门口,有心想说女儿已经考过了,不如留下来过年,可看着人家小两口都异常坚定的眼神,他心里酸了酸也只能成全了。

李橘白不留在府中过年不止是因为要陪木蓝好好备考,最重要的是身为县学里的夫子,她还要对自己的学生负责。

这次县学参加府试的人加上木蓝共有七个,其他夫子都已成婚,只有她方便先一步去府城安顿,以便学生们年后能心无旁骛的专心备考。

路上的风很大,马车的车帘一次次被吹起,吹得人骨头都要缩起来。

木蓝看着始终面不改色、端坐着的李橘白,忍不住问道:“夫子,你冷吗?”

仿佛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李橘白顿了一下才道:“尚可。”

尚可的意思就是可以忍受,木蓝抱紧胳膊,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在尚书府的时候一到冬天,屋里有暖炉,出门有汤婆子,就连马车也布置得很暖和。

这一次她是知道什么叫北方的冬天了,身上明明套了两件棉衣,却感觉跟没穿一样,连骨头缝里都没有一丝暖意。

“夫子,我感觉自己要冻死了。”木蓝抱着怀里的包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李橘白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安抚道:“我这里还有一件棉衣,你再披一件吧。”

两人都各自多套了一件棉衣,腿上还盖着棉被,穿这么多已经臃肿地穿不下别的衣服,只能披在身上。

木蓝一愣,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她咬了咬唇:“夫子不觉得我们躺下把被子从头盖到脚,然后再把棉衣都铺在被子上会比较好吗,两个人挨在一起应该很快就能暖和吧。”

车上陡然静默了一会。

“也好。”李橘白看着木蓝冻得青白的脸,最终还是心软了,她面色平静地说完,便开始拉扯棉被,然后解开身上的棉衣。

木蓝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不用这么强撑着了。

她迅速也脱去身上的两件棉衣,然后钻进棉被里,侧身朝着李橘白挪了挪:“夫子,我们抱着吧,这样暖得快。”

抱一起?

两人现在几乎已经紧靠在一起了,再抱在一起过于亲密了些,这个学生的心思似乎越来越明显了。

李橘白还在思考着怎么回答,便身子一僵,思绪顿了一下。

原来是木蓝见她不说话,便当做默认,直接伸手就把人紧紧抱住,还摸索到了李橘白的手,轻轻握在一起,嘶,真凉,感觉比她的手还凉,夫子也太能抗冻了。

李橘白不自然地抖了一下,心里升起一股羞恼:“这样不妥。”

“哪里不妥?不舒服吗?不然我们换个姿势?”木蓝疑惑,胳膊却又收紧了些,实在是太冷了,难得感受到了热气,她才不撒手呢。

一连三问,听的李橘白忍不住蹙眉,她偏头深深地看了木蓝一眼:“你我并无情意,这般有些逾矩了。”

虽然这个学生暗中痴恋她,但她并无心思,若是不拒绝只会给人错觉,现在说清楚总好过日后伤怀。

木蓝呆了一下,而后轻笑出声:“夫子想多了,我们又没有男女之别,抱在一起取暖关乎什么情义不情义的,再说了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她眨了眨眼睛,眼底还流露着一丝好笑,这李夫子也太守礼了吧,两个女子抱一抱还扯上什么逾矩?她怎么没听过有这样的规矩。

李橘白听到她语气里的笑意不由得又恼了一下,什么叫只有你我二人,不说就没人知道?

那和私相授受有什么区别?

她抿了抿唇,依旧神色平静道:“如此亲密,于礼不合。”

“哪里不合?”木蓝好整以暇道。

“无名无------”

李橘白哑然,一个‘分’字停在齿间没有说出来,她们已经领过婚书了,名义上是成过亲的人,还论什么无名无分。

李橘白在心底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任由身边的人拥着她,热气渐渐布满全身,比方才暖和了很多很多。

木蓝到现在才知道了眼前这个人在纠结什么,她好心地劝解道:“夫子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你我连婚书都领了,更不用担心什么合不合规矩,再说了我又不会占你便宜,咱俩都是女子,谁也不亏是不是,实在不行你抱着我也行。”

李橘白听得又羞又怒,干脆不说话背过身去,紧接着她就后悔了,身后的人得寸进尺的又靠近了一下,后背紧贴着木蓝的怀抱,两个人更加亲密无间。

她闭上眼睛,而后睁开眼睛淡淡道:“我不冷了。”

木蓝默了默,不明白李夫子怎么这么别扭,两个女子抱在一起怎么了,她又不吃人。

“我冷。”她不为所动地抱紧怀里的人,还坏心眼的往前靠了又靠,难得暖和过来,谁放手谁是傻子。

李橘白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颤,她咬了咬唇,现在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身后的人哪里是暗中恋慕,明明是厚颜无耻的登徒子,一点也不含蓄。

李橘白的思绪越飘越远,最后在马车的颠簸中有了睡意,身子越发暖和,睡意也越来越浓。

冷风从车窗里灌进来,木蓝缩了缩头,动了动有些不舒服的另一只胳膊小声道:“夫子?”

没有回应,应该是睡着了。

她收回自己的手也背过身去,后颈就感受到嗖嗖的凉意。

木蓝泄气地转过身来,然后轻轻扶着李橘白躺正身子。

睡眠中的人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木蓝看着李橘白的睡脸,平日冷冰冰的人显得柔弱又乖巧。

她伸手想抚平那蹙着的眉头,随后又懊恼地收回来,似乎是有些逾矩了。

木蓝兀自摇了摇头掖好被子,两个人的胳膊紧靠在一起,冷风吹到了脸上便偃旗息鼓,冷意不再侵袭,马车里的人先后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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