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今日派来的嬷嬷来得很早,但是却很和善,直说娘娘体恤姑娘身子柔弱,让姑娘不必匆忙,必得用了早膳再入宫呢。”红荔显得很高兴,没有什么比主子得皇家贵人青眼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霍水儿心不在焉得答应着,若此刻有人仔细看看,便会发现她眼底的慌乱。
别人穿书都是力挽狂澜,发家致富包养小奶狗,怎么就她如此与众不同,一来就像坐了剧情加速器,这就要见皇后啦?
霍水儿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自己还是现代那个宁静但是走不远的小市民。一个小丫头不小心将滚烫的热粥洒在她手上,那股钻心又清晰的痛,她才有了再也回不去的无力感。
她不得不接受现在的身份,以及原主留下来的一切,花团锦簇也好,烂摊子也罢,现在这个霍水儿就是她了。
红荔惩戒那个丫头,霍水儿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声,原主在后宅手段一向严厉,就算要改变也不好操之过急,以免惹人起疑心。
用罢一碗细腻的碧玉粥和一盘爽口的酱黄瓜,霍水儿虽然很想对那盘白玉糕下手,顾虑到原主的小鸟胃,忍痛停了筷子,饶是这样,红荔还是惊讶得说,“姑娘今天早晨胃口这样好,奴婢待会儿去赏小厨房的人。”
霍水儿嘴角抽搐,看来貌美都是喝露水啊。
红荔喜笑颜开得说,“姑娘现在这般淡定,想必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吧,总算是熬到了。”
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霍水儿感觉那股熟悉的无力感又回来了。
拒绝了红荔递过来的茜纱,霍水儿挑了一件水蓝色撒花裙子,头上只簪了白玉簪子,红荔摇头觉得太素净了,霍水儿却执意这样打扮。
干净的水蓝色让女子周遭的气息变得温柔,白玉温润如水,生生压住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媚色,平添几分端庄。
霍水儿细细打量,镜中女子真真是生的我见犹怜,怪不得有“姿容绝世”的美誉,身段玲珑,肤如凝脂,五官精致小巧,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尤其是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眸子,光是盯着你就让你先酥了半边身子,果真是具备当绿茶x的外貌条件啊。
红荔眼前一亮,“还是姑娘眼光好。”
霍水儿心想,见皇后,妖妖娆娆的不就是找死吗。打扮得跟后宫莺莺燕燕一样是膈应谁呢。
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她头脑有些发昏,昏昏沉沉间,不断回忆过往霍水儿是怎样见皇后的,行为举止,神情话语,害怕自己露馅。
直到真切踏在湿润的青石板上,被料峭的风一吹,才惊觉已到皇宫。
皇后特召,早就有了坤宁宫的宫人在宫门口等着她。片刻等待也没有,立即朝着坤宁宫走去。
还是初春,昨夜又下了一场雨,穿的春衫单薄了些,这阵冷意却叫霍水儿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皇后娘娘多番暗示是属意她作太子妃的,皇后给了原主充分的勇气去争夺太子妃之位。
这次苏玉出逃,想必又得来一番暗示吧。
“霍丫头来了啊。不必多礼了。”一双戴着护甲的手轻轻一抬。正红色袍服显得大气且端庄。
徐皇后是继后,本就年轻,看着最多四十出头,完全没有深宫妇人般暮气沉沉的样子,保养得宜,一身雍容华贵的气度,眉眼很精致,依稀可见当年风采。
“娘娘,礼不可废。”霍水儿知道皇后嘴上这样说,实际很是看重原主在她面前规矩得体的样子。
她微微挺直了背,力求尽力模仿原主的表情和动作。
“你呀。这样叫本宫怎么不疼你。”徐皇后笑起来极亲和,她招手道,“快到本宫跟前来。“
马上就有宫女搬了绣凳放在徐皇后脚边,霍水儿乖巧的坐上去,只轻轻占了一点边角,不可坐满。
徐皇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白瓷上染了点点红印子,“你可知道昨个夜里,苏将军家里在京城满城得追人?“
少女抬头,双眼都是疑惑和惊讶,“臣女不知。苏将军家里遭贼了吗?”她心里打鼓。
“苏玉跑了。”徐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寒意,跑了也好。
霍水儿敏锐得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心底千回百转,虽说不知道徐皇后为什么不喜欢女主,还是决定顺着这位娘娘的话往下头。
“苏妹妹能嫁与太子殿下,那是天大的福气,怎么就太子殿下一定很伤心吧。”
“诶。你是知道的,太子对她倒没有什么情意,只是此举大大下了太子的颜面。”徐皇后凤眸微凝,纤纤玉手摩挲着胸前光滑的玛瑙珠串,光华流转。
“水儿最近,可有同太子见面?”
女子低头,乖巧道,“太子政务繁忙,臣女不便打扰。”当今圣上沉迷炼丹,整日躲在宫里的道观里烟雾缭绕,寻常不出来。
太子监国已久,已然把控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却也当得起这句“政务繁忙”。
“他就是太操劳,本宫担心他的身体啊。”徐皇后虽为继后,但幼子早殇,之后一直无所出,太子幼年养在她膝下,十几年的母子之情,倒也带了几分真情实感。
霍水儿没有说话,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到男主面前刷存在感。
坤宁宫里不知燃的是什么香,闻着有些冽,精致的香炉上袅袅娜娜的。
“未入宫时,你母亲与本宫最为要好,她福薄,走得早,只留下你一人。一晃你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娘娘厚爱了。”霍水儿低低道,说起来,这位徐皇后确实在原主生母逝去后,常常宣她入宫伴驾。
徐皇后捏住手腕上的一颗玉珠,圆润光滑,她的声音像是雨后空濛的雾,“苏玉既然走了,也是她自己福薄,你想争什么,也得把握住机会才是。”
霍水儿一愣,争什么?却对上徐皇后饱含深意的眸子,心下一凛,怕被她看出什么。
颇为顺从得点点头,避开那双深潭似得眼睛。“嗯。”
徐皇后见她一如既往的识趣,自觉提醒的很到位,又想到最近的一些风言风语,“你与太子自幼的情分,不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人和事淡了。”
霍水儿只好硬着应下,她不知徐皇后为何这么着急她同太子的事,比当事人还上心?
徐皇后为什么又如此不想苏玉做太子妃,一句故友之女,真能让一国皇后将她定做儿媳妇?这些问题,书里自然是没有答案的,霍水儿欲哭无泪,这接二连三的疑问,这日子可怎么过?
坤宁宫的嬷嬷交了一个食盒与她,说是徐皇后托霍水儿带给季渊的补汤,霍水儿犹豫再三,心一横,带吧带吧,她也顺便看看书里文武双全,百里挑一的男主季渊。
定了定心神,管它前头是什么风浪,既然现在我是霍水儿,反正都进了这本太监书了,待积攒好钱财,也学女主跑路,寻个安静地方继续当个身心健康又安全的咸鱼,包养一群小奶狗,岂不妙哉?
仿佛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霍水儿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姑娘小心脚下。”引路的是徐皇后宫里的一个小太监,他躬着腰,小声提醒着。
霍水儿发现越靠近东宫,戒备越森严,几乎算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她心里有些困惑,还没登基就如此势大,季渊不怕皇帝猜疑他吗?
“奴才见过承总管。”小太监笑眯眯得向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行礼。
“皇后娘娘心疼太子殿下,特命霍家小姐代娘娘送来滋补的汤品,还望承总管通传一声。”
承平是东宫总管,自然是认得霍水儿的,见她后面的丫鬟确实提着个食盒,心下了然,“见过霍小姐,太子殿下只见霍小姐一人。”
霍水儿温柔得笑了笑,“麻烦承总管了。”
“霍小姐这边请。”
东宫并不像霍水儿心里想的那样,金碧辉煌,富贵逼人。反而是质朴静谧,院里没有争奇斗艳的花朵,净是四季常青的树木。
“太子在演武场等姑娘。”承平一面引路一面说,“最近太子心情不佳。”
霍水儿听到此话惊讶得瞥了他一眼,心下倒是生出些感激,许是这位总管怕自己触了男主的霉头才提醒的自己,于是出言感谢,“多谢总管。”
承平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下略安,霍小姐一向温柔体贴,这回想必能好好劝劝太子,也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好过一些。
还没有走进演武场,霍水儿就听到了叫好声,想必那边正在比试,一墙之隔,承平便停下了,“卑职不便进演武场,小姐便自行进去吧。”
霍水儿点头示意,提着食盒看着承平离开,站在墙后,她有些紧张,深呼吸一口气,扬起一个温婉的笑容。
季渊近来心情确实不佳,漠北传来信件,说是战事情况不太好,粮草库遭了敌袭,领兵的是勋国公,京城中一流的门阀世家,那些勋贵们互相联姻,牵连甚广,靠着祖辈的余荫,无数,族中子弟也横行霸道,他心里削弱勋贵的念头在这次之后更加坚定了,这些国家蛀虫不除,大夏难安。
可是皇上越发不爱管朝中事务,对勋贵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易不好动他们,他心里烦闷得紧,这几日都在演武场找部下比武。
刚刚解决掉围上来的将士,他便看到了一抹蓝色的身影,是熟悉的那个人。
有些惊讶,将长枪甩给副将,他径直走了过去。
霍水儿看见一个男子向她走过来,心骤然抓紧了,来者剑眉入鬓,双目含星,身形修长挺拔,因为比武身着劲装,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发亮,饶是霍水儿在后世见过许多流量男明星,见到季渊也忍不住赞上一声“英武不凡”。
“太子殿下。”霍水儿很恭敬得行了礼。
季渊听到她的称呼挑了挑眉,看见她手里的食盒,“母后让你来的。”
季渊不是疑问句,是陈述的语气。自从太后赐婚了他和苏玉,霍水儿便不再踏足东宫,称呼也从以往动听的“太子哥哥”变成了如今公式化的“太子殿下”。
他自出生起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受过女子这等闲气,也不肯与霍水儿多说,两人已经冷淡许久了。
霍水儿笑了笑,算是默认,她从记忆里是知道原主以前是叫“太子哥哥”的,但是原主得知他被赐婚之后,便决定来这出“欲擒故纵”,她现在没这个意思,但是也不愿意太过于亲近,免得让季渊不喜。
季渊却以为她心里还是有隔阂,这下倒成了个阴差阳错的误会。
将士们都是第一回在东宫看见有世家女,又一大早听说了苏玉逃婚的消息,纷纷往他们这里瞟。季渊平时威严甚重,他们也不敢议论,只能在心里猜测这是哪家的小姐。
季渊看她乖巧得站在这里,也不说话,面色冷凝了几分,“跟孤过来。”
霍水儿忙不迭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