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笑笑：“喜欢什么不必客气，今儿舅舅请客。”
百里耀辉答应一声，就拿起了筷子。
墨言把斟满的酒杯放在了他的面前，鼓动着：“尝尝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自己能喝一壶了。你娘什么都好，就是管你管得太严了。不过你不要怪她，这些年她也吃了不少苦。唉，早知道不如带你们回南昭了。”
百里耀辉端起酒杯，学着墨言的样子一饮而尽。
只是，这辛辣的东西刚一入口，就一线封喉。
“咳咳，”他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一张脸憋的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墨言笑得直捶桌子，难得放纵一回，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模样啊！
“舅舅，您不教我学好。”百里耀辉笑着抱怨。
别说，这东西虽然刚喝下去的时候滋味儿不大好受，但是，稍一回味，通体舒泰啊，暖洋洋热乎乎的，熨帖。
墨言眉眼沉了下来：“我就是怕你不学好，耀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啊！你可不能糊涂啊，不能因为别人看轻你，你就自暴自弃啊！”
百里耀辉垂了头，抿紧了唇，不说话。
他，凭什么要被人看轻？
只要他足够强大，那些人就得看他脸色了。
墨言知道，他刚受了花倾城的气，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儿来，也就不再继续相劝，只跟他把酒言欢。
只是他不许耀辉多喝，三杯之后，就拿走了他的酒杯。
耀辉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桌子上的酒，这么好的东西，要是能尽性的喝，该多好啊！
“耀辉，所有的欲望都跟这酒是一样的，过犹不及啊！这天启的江山应该是你爹的，但是他一步错步步错，惹的天怒人怨，最后只落得个身陷囹圄、死于非命。我跟你说说，他都做过什么混账事儿。”
墨言跟百里逸轩接触不多，也没有直接的恩怨纠缠，所以说起往事，对他没有太多的指责，只是就事论事，语言和心态都很平和。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的话才更让人信服。
百里耀辉越听，脑袋垂得越低。
从东宫太子，再到楚王，再到被逐出京城，他爹哪怕稍微有了悔改之心，也不会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
还有，他娘，原来也不过是他爹利用的筹码。
弑君弑父，这样的事情他都敢做出来，难怪楚王府落得了个众叛亲离。
他，能活下来，都是皇上法外开恩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把整个天下都算计进去？
那是多大的胃口和野心啊！
安宁侯对他算是客气了，父债子偿，别说是几句难听的话，就是要他半条命都是应该的。
可是，他也委屈啊，他又不曾作恶，这笔账为什么要算到他头上来呢？
他，才是被他爹害的最惨的那个人啊！
“舅舅，我……”
耀辉纠结起来，不是他放不下恩怨，是那些人不肯放过他啊！
“耀辉，我也不多说，自己的路该怎么走，最后要自己做决定。因为，好与坏，是要你自己担着的，谁都无法代替。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希望自己的儿女将来也像你现在这样无奈吗？”
百里耀辉抬起双眸，拼命的摇头。
不不不，他绝对不要，太痛苦了。
无论他想学好还是想学坏，他内心都是悲凉无助的啊！
可是，他忽然笑了起来，“舅舅，您别哄我了，就我这个样子，还会有人肯嫁给我吗？”
他不过是多看了花蕊几眼，就招来了指责。
美好的人和事儿，注定都与他无缘，可是，他这么努力，就是为了余生不想将就啊！
墨言一皱眉：“别说这么没骨气的话，你是我们墨家的外甥。就算天启容不下你，你也不是无家可归。只要你心智清明，不生邪念，寻一个知书达理、清丽可人的姑娘，是什么难事儿？”
百里耀辉眨着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溢出。
他是多么渴望有一个真正的家啊，不要那么肃静，不要那么冰冷，有烟火气息，有欢声笑语，就足够了啊！
“如果在这里不开心，就带着你娘亲跟我一起回南昭吧！”墨言很真诚的说道。
他宁愿养这个孩子一辈子，也不希望这世上再出现一个百里逸轩。
“不用了，舅舅。其实，天启和南昭都是一样的，活出个样子来，还是要靠我自己。”
百里耀辉不敢说自己就想开了看淡了，但是他愿意试着做一个好人。
只想后世儿孙能够挺直腰杆儿做人。
他一个人能抗下的痛楚，就不要延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