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很冷,意识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卡珊德拉没察觉出异样,每次跑步到透不过气的时候身体总会变成这样。
跟着晴明爸爸学了一段时间,如今她会描述这种感觉了。
灵魂出窍。
听起来很有意思,达成条件很苛刻。
首先,人濒死,失去一切知觉,甚至检测不到脑部活动和心脏跳动才能达成灵魂出窍的条件。
同时勾走魂魄的死神恰好被他人的鬼马灯吸引住了,没能按时到濒死人身边才能完成灵魂出窍的条件。
她死了吗?
不大可能,桃花会复活,她可不像鬼切一样失去身体不能复活。
所以现在应该乖乖等桃花妖复活吗?
卡珊德拉掰着手指慢慢算,从左手数到右手,从右手数到左脚,四肢全部数了一遍,还是没等到。
……未免太慢了吧。
卡珊德拉瘫坐地上,抬头望着‘天空’,百无聊赖地晃动脚趾。
这次忙完应该可以通过妖怪们的试炼了吧,接下来要去找哥哥,不知道他一个人跑去哪里了,听说外面很危险,希望他不要遇到危险。
卡珊德拉这么想着,心里清楚知道达米安不可能遇到危险,蝙蝠洞里的监控让人头皮发麻,说不定今晚达米安内裤什么颜色他都知道。
当然,爸爸不是变.态,他只是太小心了,好像他曾经丢失过某个孩子一样,产生了应激反应。
卡珊德拉没看到属于布鲁斯·韦恩孩子的墓地,所以这个猜测大概率是错的,但也想不出更多可能,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没办法,她就是不如哥哥聪明。
突然,毛绒绒的触感扫过不断晃动地脚心。
卡珊德拉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收回脚。
有东西。
爸爸说过,偷偷摸摸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摸她脚的也一定不是好东西。
……长得漂亮的例外,长得漂亮的一定都是好人,就像爸爸和哥哥们,还有妖怪。
长得丑的,就比如刚才见到的怪叔叔和曾经将她锁在山顶的妖怪集会,一定都是坏人。
现在就看摸她脚的人长得好不好看了。
卡珊德拉转头四处看,双目可见的范围依旧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一声轻笑,属于……她听不出性别。
似男似女,缠绵悱恻。
那条毛茸茸的东西再次碰到她的脚腕,卡珊德拉往后一躲,不小心又踩到了另一条。
小脚没闪开,反而在毛茸茸的东西上面轻轻黏了两下,才确定是条尾巴。
卡珊德拉开心地抓住尾巴,顺着毛茸茸的尾巴往根部摸过去,只要摸到底就能找到尾巴的主人了吧。
摸了不过两秒,似乎就到了尽头,她的手摸到一截柔软的布料。
卡珊德拉一点不怕,顺着布料又往上摸了摸。
拥有几条长尾巴的妖怪也不生气,笑着说:“胆子倒挺大,不愧是晴明的徒弟。”
听到熟悉的名字,卡珊德拉缩回手,生怕对方告状,“你认识晴明爸爸?”
“我可不知道晴明命中会有个女儿。”玉藻前一展扇子,地狱和人间中间,暂居早已死去灵魂的夹缝中,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阳光从头顶撒下来。
不像太阳一样能看清视线范围的一切,刚好足够卡珊德拉看清身边的人。
尾巴的主人带着一副狐狸面具,隔着面具只能看到一双淡紫色的眼睛,和冰冷的瞳孔不同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胸口挂着奇怪的鼓,只有喜爱孩子的人才会随时在身上挂着这种鼓。
隔着面具看得出是个美人,让人更想看到摘掉面具的他。
卡珊德拉却不敢提出这个大胆的要求,身为韦恩家和奥古的家的血在发出警告。
对面的妖怪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人,他是你见过最危险的妖怪。
卡珊德拉默默把尾巴放回地上,顺手把刚才摸乱的毛又顺了回去,忐忑不安的问道:“你是谁?”
“我勉强算是晴明的舅舅。”玉藻前一手提起卡珊德拉的领子,将不敢挣扎的小家伙提到面前仔细观察了一番说:“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子?这可不像晴明教导出的样子。”
“你是说我不该死吗?”卡珊德拉拍拍胸脯说:“没事的,我相信桃花妖一定会复活我的。”
“复活你?那只小妖怪如果真的有这么大能力的话,谁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玉藻前慢慢将卡珊德拉放在地上,瞧不起桃花妖般嗤笑一声:“而且,你现在还没等到永远不可能到来的复活,不是吗?”
卡珊德拉眨了眨眼睛,盯着玉藻前看了一会问:“为什么桃花不能复活我?”
“会复活的不止她一个,每个妖怪复活的限制条件很多,不可否认她的最有用,不过她也逃不出条件的束缚。”玉藻前诡异的沉默了一瞬,重复道:“我们都逃不出的束缚。”
卡珊德拉想了想桃花妖说过复活的几个条件,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在一起,也没有死去很久,根本没有触犯到禁忌。
为什么不能复活?
玉藻前像是看透卡珊德拉的疑问,扇子并在一起,扇尖轻点她的额头,笑道:“因为你早就死了啊。”
卡珊德拉把手放在胸口,她可以保证这颗心脏十分钟前还在跳,怎么可能早就死了呢。
“撒谎的人会变成长鼻子。”
玉藻前心情颇好都弄起孩子,修长的指尖稍稍撑起狐狸面具露出鼻子,“你看,我撒谎了吗?”
卡珊德拉瞪大眼睛看着玉藻前的眼睛和鼻子,眼睛都瞪酸了他的鼻子也没变长,只能愤愤的崛起嘴巴说:“鼻子变长都是骗小孩的,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当然不会上当。”
“是吗?”玉藻前把面具重新带好,话音一转道:“看来我白来了,早知道就不多跑这一趟了。”
卡珊德拉看了看四周,再也没有第二个能说话的对象了,只好气鼓鼓的回答:“你来干嘛?”
“当然是带你回去,我可看不得晴明伤心的样子,不过你既然不想回去的话,我也不好强求。”玉藻前将扇子展开,遮住嘴角的笑容说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
天生九尾玉藻前,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他的恶趣味在妖怪中早就出了名。
卡珊德拉:“……”
怎么有这么坏的妖怪!
是不是只要说想回去,坏妖怪就会看在晴明爸爸的面子上带她离开呢。
或许,大概,可以吧?
……等等!为什么她会立马相信坏妖怪真的认识晴明爸爸?
万一是骗她的呢。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骗她的,因为她才不像坏妖怪说的那样早就死了。
卡珊德拉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看玉藻前说:“我可不相信你的话哦,你要走的话一个人走吧。”
似乎玩过头了,玉藻前丝毫没有愧疚说:“哎呀,这可难办了,小猫咪真的生气了。”
卡珊德拉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定主意不管坏妖怪再说什么都不理他。
坏妖怪倒是自己一个妖自言自语起来。
“已经进入冥界的生物不可复活,不管是哪种复活不过是与掌管死亡的冥神争夺时间,你已经半只脚踏入冥界,除非用特殊办法重新拉出去,否则只能等冥神一一核对生死簿才能找到你了。”
“你的情况特殊,等那盲眼判官核对完生死簿,说不定你的家人们早就喝完孟婆汤轮回转世几回了。”
“至于为什么你的情况会和寻常人类死亡不一样……”玉藻前拉长尾音,眼睛轻瞄卡珊德拉的方向,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只好说:“我可没有说谎哦,你的身体早就死了,怨气在体内聚集化为妖,妖力导致身体行动不便,但也给了你最基本的生机,你一口气将生机全部用尽,等于将生命力全部用尽,身体自然会回到原本的样子。”
灵魂弹出身体的瞬间,便再也回不去了。
“那你还说带我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卡珊德拉将头转回来,和安倍晴明同样的蓝眼睛委屈的看着玉藻前,眼泪包在眼眶里几欲掉出。
心脏如同被射了一箭,晴明从没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倒是他的亲生孩子……爱花和羽衣曾经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只是,他终究让孩子们失望了。
“我……”玉藻前嘴巴微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和爸爸一样是骗子,他总说晚上一定会回来陪我们吃饭,可是一次都没回来过。”卡珊德拉边擦眼泪边说:“我再也不能陪爸爸吃晚饭了。”
玉藻前透过卡珊德拉仿佛看到了爱花,他沉默许久,蹲下来抱住卡珊德拉,九条狐尾悄无声息从后冒出,将他们紧紧包围在中央。
“对不起,我……爸爸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晴明:我就是去救小白,晚辈突然变平辈?
玉藻前(笑):快叫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