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十一(1 / 1)

柳飞絮回到京城,是她离开京城那日算起的十天后。

路上来回六日,在清幽谷小住四日。而后,与师傅上官槐一同回到了京城。

师傅是贵客,自然不能住在随便的地方。柳飞絮将他带回了柳府安置。柳津得知上官槐来了,特意从外边匆匆赶回,一见着他,便忍不住上前迎接,一番寒暄自是少不了。

柳飞絮三岁便被上官槐收为徒弟,上官槐与柳府关系自当密切,他与柳津亦是好友,每回来京城,都是住在柳府。

“上官兄,你来了啊,”柳津笑着开口:“这回准备在京城住多久啊?”

上官槐捋了捋胡子:“尚不确定。但近日盟中无事,应当会多住一些时日,住在柳府这段时日,便要叨扰柳兄了。”

“上官兄这是哪里的话,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随意即可,可别和我们见外。”

上官槐笑着点头。

他住在柳府西园最大的客房,那个房间是为他专门准备的,里面所有的东西与陈设都按他的喜好摆放。他不在京城时,柳府有丫鬟会定期打扫清理,以防他忽然来访,房间却不干净。

如今来了京城,直接住进便可。

歇息片刻后,上官槐问柳飞絮:“飞絮,何时带为师去见你那位夫君啊?”

“师傅这么急着要见他?”

“那是自然,”上官槐举起茶杯轻抿了口:“为师这回来京城,可不就是为了见他才来的么?何况,你都回京城了,难不成还得住在柳府?丫头,你如今可是嫁人了。”

柳飞絮笑了下:“知道了,这就安排。”

话虽如此,可她回京城一事,尚未通知陆川寒,那家伙现在也不知是否好好在肃远侯府待着,更不知他在府中情况如何,可不能师傅去见他时,有什么意外才好。

那傻子,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柳飞絮转过身去,面色有些许担忧。

上官槐看了眼她的身影,抬手摸了摸胡子,眼中笑意渐深。

而此时,肃远侯府中,陆川寒正在自己房间里研究宁王容沛舟半个时辰前派人送来的一堆东西,说是与黎溪有关的卷宗,其中还夹杂着些许黎溪所来之地武林盟清幽谷的内容。

阿华急匆匆跑进房间,气还没喘匀便道:“小侯爷,小侯夫人回京了,此刻正在柳府,想必很快便要回来了!”

陆川寒一愣,双手支撑着桌面瞬间站起,眼中惊喜即刻间浮现:“真的?柳飞絮回来了?”

“是的!”阿华十分肯定的点头。

陆川寒笑了下,下意识要走出书桌前去柳府见柳飞絮,可伸手去拿拐杖时看见了还在书桌上凌乱丢放的那些卷宗。他愣了愣,立刻收回要离开的动作,继而坐下将桌子上的卷宗悉数收好。

不管如何,这些卷宗都与黎溪有关。黎溪是柳飞絮师姐,总不能让柳飞絮知道自己在调查她师姐才是。

她若知道,肯定会不高兴的。

他将东西收好后放在一个盒子里,又将盒子放在了身后书架一处不显眼的位置。那地方,柳飞絮从未碰过。

收拾完,他才拄着拐杖从那里走出,一脸激动与期待的模样准备去柳府接柳飞絮回府。

刚到肃远侯府的前院,迎面碰见了个此时此刻他绝对不想见到的人。

陆川寒只看了他一眼,眼里的嫌弃与不悦便同时涌出,随即从他脸上表露出来。

容奕锦见着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再加之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他们控制表情与脾气的人在,两人一见面,便是毫不犹豫的剑拔弩张,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冷的像是被凝固住一般。

他们身边的人谁也不敢乱动,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陆川寒紧皱着眉头,没好气开口:“你来做什么?”

容奕锦闷“哼”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高昂的姿态望着陆川寒。他嘴唇轻启,语气慵懒中带着几分鄙夷:“本太子想来便能来,怎么?你一个区区肃远侯府的小侯爷有资格管本太子的事么?”

“……你!”

“陆川寒,注意你的身份,”容奕锦眯了眯眼:“就连你父母在本太子面前都得恭恭敬敬,你没有资格在本太子面前放肆!”

“……”只一瞬间,陆川寒的火气便上来了。

他紧握着拐杖,满眼怒意,可想着柳飞絮先前所说,不能惹事,便只好将心中快要翻涌而出的怒火强行给压制回去。

柳飞絮好不容易回京,他可不想让她一回来就因自己的事而生气。他现在最想做的事,不是和容奕锦置气、或者对峙,而是要将柳飞絮接回家来。

陆川寒没有理会容奕锦的话,面色凝重、眉头紧蹙着准备从旁边绕开。

容奕锦却没想让他就这样走。

容奕锦知道,陆川寒要去柳府见柳飞絮。可他就是不想让陆川寒如愿。他直接伸手拦住了陆川寒的去路,嗓音冷冷:“本太子让你走了吗?”

“……”陆川寒望着他,眼里尽是怒意。若是眼神真的能够如刀,此刻站在陆川寒身前的容奕锦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陆川寒抓紧拐杖:“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容奕锦笑着:“就是闲着没事,要给你添添堵。”

“你!”陆川寒怒火没忍住往上翻涌,脱口而出一句:“你是不是有毛病!”

容奕锦道:“陆川寒,放肆,你胆敢辱骂本太子!”

“……你就是有病!”

容奕锦却依旧笑着:“看来今日,你不给本太子一个说法,是别想离开肃远侯府了,而本太子,也不准备这么轻易的离开了。”

“……”

该死的容奕锦!他就是故意的!!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容奕锦就是故意的。他不仅拦住了陆川寒的去路,甚至还小题大做喊来了在府中的陆峰丛与容净丹,要讨个说法。

容净丹有些诧异,这种小吵小闹的话,以前也说过不少,往日里也不见太子在意,怎的今天偏偏就闹起来了?

“太子殿下,你……”

“姑姑,这种事情,你向着陆川寒一次可以,两次也可以,但次数多了,是不是就有些过分了?”容奕锦打断她的话:“本太子,毕竟是太子。即便与你们沾亲带故,太子始终是太子。姑姑是不是忘记这一点了?”

容净丹愣了愣,心下不由惊慌些许,她低下头去,姿态恭敬:“太子殿下说的是。”

陆川寒却紧蹙眉头,素日里玩世不恭的那副面孔这会儿倒满是严肃,他也不傻,容奕锦不仅是来阻止自己去见柳飞絮,而且还要给他们肃远侯府一个下马威。

也许……身为肃远侯府小侯爷的他确确实实是忽略了太子的身份所代表的含义,也许容奕锦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那也不能妨碍自己对他的极其厌恶!

自小便在心底滋生蔓延、覆盖全身的那种恶心感觉,只要一见到他,便会控制不住的发作!

陆川寒走过去挡在容净丹身前,眼神冷冽:“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就是了,你欺负我娘是什么意思?她是你姑姑!”

“也不算是嫡亲的,所以,尊卑也要有序,不是吗?”

“你!”

陆川寒情绪瞬间激动,下意识便要上前,身后的容净丹伸手拉住了他。

陆川寒回头疑惑看她,她轻轻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容奕锦冷笑一声:“当初你去柳府逼亲的时候,难道用的不是皇家的权威?若非如此,以柳府在京城的名望,你以为,就凭你那已然狼藉到渣渣都不剩的名声,能娶到柳家二小姐?”

“……”

陆川寒身体前倾些许,容净丹还是抓着他,不让他过去。

陆峰丛负手站在容奕锦身前,不卑不亢,语气淡淡开口:“太子殿下今日前来,要说的便是一件已经成为事实的事么?”

闻言,容奕锦却笑出了声,继而,眼神骤冷,眸子黯淡了几分,声音更是如此:“本太子今日前来,为的是提醒你们,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觉得与皇室沾了点亲、带了点故,就自以为是。”

他视线看向陆川寒,加重语气:“尤其是你。”

陆川寒:“……”

“即日起,你若敢冒犯本太子,本太子不会看在什么所谓姑姑的面子再容忍你,你冒犯本太子,就得按规矩处置。”

“……”陆川寒紧抿着唇,眉头紧锁,心中像是憋着一口怒气,即将要冲破而出。

身后的容净丹死死的扼住他手腕,不让他动手。

说完自己要说的,容奕锦带着得意笑容转身离去,背影潇洒,姿态高昂,一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模样。

待他走远后,容净丹才小心翼翼松开陆川寒的手腕。

陆川寒闭着眼深呼吸了下,想要试图平复自己的翻涌、紊乱的情绪。可一时之间,却也没有明显效果。

他拄着拐杖往前走。

容净丹有点紧张跟上前:“川寒,你要去哪里?”

陆川寒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气:“我去柳府接柳飞絮回家。”

“川寒……”

“今天的事,就不要和柳飞絮说了,丢脸。”

陆川寒声音闷闷的。可即便他背对着陆峰丛与容净丹,他们还是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无力。

他们也无可奈何。这京城,权贵至上,弱肉强食,太子……毕竟是太子。这一点,他们相信陆川寒能理解。

陆川寒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前走去,面色凝重。有些事,他懂,能理解,只是……不能接受。

也不想接受。

难道……就凭容奕锦那个狗东西比较会投胎?

他最好是不要去碰他在意的人,否则,他不介意早些送容奕锦再去投一次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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