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宋程已经是西北大营的人,他是裴泽瑜亲自送进去的,就算不过是一个小队长,也不能擅自离营太久,如今他见了自己的妹妹安然无事,松了一口气之下,便只能忍住心中的不舍回去。
宋尧尧伶俐,言称要亲自送送哥哥,裴泽瑜知道,他们两人定然有私密的话要说,便让宋尧尧去了。
宋尧尧一路将宋程送到侧门,看了看左右,才与他道:“哥哥在西北大营训练虽然繁忙,但也要记得帮妹妹安一个家。”
宋程听到宋尧尧的话,有些愣,其实他已经在西北大营不远处租了房子,可妹妹住在三皇子府,穿的是绫罗绸缎,身边使唤的是小丫鬟,他不知她是否心境有变,踌躇之下,竟也没有与她说过。
“怎么?”宋尧尧见宋程这般模样,有些不满的言道:“哥哥再忙也要将我的事放在心上,再如何,我不也能厚着脸皮长期寄居在三皇子府。”在这个世上,她最信任的便是这位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小哥哥,所以一些小性子,也只在他面前发作。
“我……”宋程挠了挠头笑道:“我早已在外边租好了房子,离西北大营不远,走路半时辰能到,你若愿意的话,我们兄妹便在这京城相依为命。”
“难道我还不愿意?”宋尧尧喜笑颜开,“从破庙到能租房子,殿下果然是我们的福星。”
宋程见宋尧尧是真的高兴,一颗纠结的心也松快起来,“这一个礼拜我有些忙,待我将上边的任务完成了,我便与殿下说,带你回去。”其实现在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宋尧尧大病初愈,他不敢将妹妹放在那人烟稀少的郊区。
“嗯。”宋尧尧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等哥哥。”
宋尧尧目送宋程走远,才回了大堂,她没有料到,裴泽瑜还在等着她。
“殿下。”宋尧尧心想,只怕昨儿的事把裴泽瑜也吓了个不轻,若不是如此,他不至于半夜去敲太医的门。
“昨儿审讯了那几个绑架你的匪人。”裴泽瑜淡淡道,“他们是随机接活,并不知道这付了大笔金银的人是谁。”江湖人行事,讲的是稳妥与道义,这事儿层层绕绕了几个人,还需慢慢查。
宋尧尧爱看杂书,她一个初来乍到京城的小姑娘,向来又没有什么对家,要找到这次害她的人,只怕十分困难,“想必他们不会再敢了,殿下不必再为此事费心。”裴泽瑜的事儿多得紧,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些小事而损耗精力。
怎么查,怎么做,裴泽瑜不用与宋尧尧细说,他对宋尧尧挥了挥手,宋尧尧有些好奇的走到他面前,他伸出手,宋尧尧接了,他给她的是一个红色的锦囊。
“你刚来京城便遇见了这些事,这锦囊中装的是护身符,你且拿着,能保你一丝平安也是好的。”裴泽瑜轻声说道。
这锦囊红色底子,上面绣着金丝线,一看便是由人精心绣制而成,她点了点头,将锦囊挂在了腰间。
“里边有一粒药丸。”裴泽瑜提醒她道,“若以后还遇上这种事,心悸的时候,便服下它。”
宋尧尧捏了捏锦囊,果然里边有一颗硬硬的东西,她认真点头道:“多谢殿下。”
裴泽瑜事物繁忙,不可能与宋尧尧继续说话,他只挥了挥手,让宋尧尧自己去院子里休息着。
在京城里的权贵哪个没有自己的耳目?昨儿三皇子与邢国公一起寻找一个小姑娘的事儿,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不少姑娘觉得芳心暗碎,就连圣上,也好奇能让自己这个八风不动的儿子变色的小姑娘有什么魔力。
“能有什么不同的?”皇后对八卦的圣上有些无奈,“过些日子您便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了。”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圣上摸了摸下巴,“那我便信梓潼的,等过些日子。”
待裴泽瑜下朝,皇后身边的人又将他请到了皇后宫中。
皇后见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无奈,这小子,仿佛是随着尺子长的,从小到大便是最优秀耀眼的那一位,可今儿在宋尧尧这个小姑娘身上怎么翻犯了糊涂?
两母子并无隔阂,皇后屏退了所有人,与他道:“你昨晚便应当将宋小姐的身份告知邢国公,那是他的女儿,他定然会尽心寻找。”
“我若突然告诉邢国公她的身份,只怕邢国公会要疑我了。”裴泽瑜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多年,还有不少打着找到邢国公独女的名头的人想与邢国公攀关系,邢国公与江氏不同,他早已经对寻找女儿断了希望。
“就算疑你,也会相信一半。”皇后对裴泽瑜的话颇为不赞同,“现在搞得全京城都觉得这宋尧尧是你的私有物,若邢国公府知道了,反而不美。”
听了皇后的话,裴泽瑜的手微微一顿,“难道母亲也与其他人一般,相信世人的谣言?”
“什么谣言不谣言的?”皇后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个榆木脑袋,“她是一个姑娘,姑娘的名节有多重要?你这样下去,她可要被你害得嫁不出去了。”
作为大梁朝的皇家嫡子,裴泽瑜的身份十分贵重,宋尧尧适合被人宠着爱着,但想要做天下之母,那确实难了一些。
皇后说的话并无不对,裴泽瑜沉默片刻道:“儿臣会找时机与邢国公府说。”
“此事我来做主。”皇后难得在裴泽瑜面前十分决断,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在宋尧尧的事上优柔寡断了许多。
裴泽瑜一张玉面上看不情绪,只颔首道:“那便辛苦母后了。”
“放心吧。”皇后道,“我与凝华情同姐妹,定然会将她女儿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
裴泽瑜听了,只点了点头。
待裴泽瑜走了,皇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她身边的宫嬷嬷连忙道:“皇后您怎么了?”
宫嬷嬷从小便伺候在皇后身边,皇后对她并无隐瞒,“知儿莫若母,我难道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如今,只怕是想多留那位宋小姐一会儿呢。”
这……宫嬷嬷不敢揣测裴泽瑜的心思,只陪笑道:“殿下不至于有那样的心思。”
“谁知道。”皇后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他打小就这样,对喜欢的东西也是淡淡的,但仔细体会了,便知道他对拿东西的独占欲有多强。”
宫嬷嬷笑道:“皇后,您想得有些多了,我听闻,这宋小姐连奎水都没有来呢。”
“当我想多了吧。”皇后与宫嬷嬷道,“帮我问问邢国公夫人的病好了没,可别帮人找到了女儿,最后却结了仇。”
江碧秋人在闺中,但好在银钱多,也能打听到外边的消息,当她听闻邢国公与三皇子一起在夜里寻找一个小姑娘时,惊得浑身发冷。
她身边的嬷嬷见她如此模样,连忙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莫要担心,这事儿办得隐晦,就算挖地三尺,也难将咱给找回来。”
江碧秋得了嬷嬷的保证,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她见屋内无人,不由得抱怨道:“母亲怎么找了那么一群不靠谱的。”
嬷嬷哑然,江氏再有钱那也不过是江南的富商,比起有权有势的来说,还差得远,能找到的,只有这些江湖人士了。
江碧秋对宋尧尧有敌意,忍不住在江氏面前诋毁了几句。
江氏知道她对裴泽瑜的心思,温和的说了她几句,观人对事不能只看表面。
江碧秋听了,回屋又哭了一场,觉得若自己是江氏亲生的,她定然不会如此说自己。
皇后打探了江氏病好的消息,便将她请入了宫中。
江氏与皇后闺中便关系不错,皇后请她入宫叙话是常事,她与往常一般,带着丫鬟婆子入了宫。
皇后见到了江氏,将她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道:“听说你前阵子得了风寒,最近可是大好了?”
江氏笑:“前阵子为了照顾碧秋受了寒,算不得什么大病。”
皇后并不大喜欢一心想嫁给裴泽瑜的江碧秋,她没有顺着江氏的话说。
江氏敏锐,也将话题说到了别处,她心中叹息,还是要尽快断了碧秋的念头才是。
皇后请江氏过来,可不是闲扯的,她咳了咳有些犹豫道:“你可曾听说,瑜哥儿从滇南带回来了一个姑娘?”
江氏笑着的脸微微一僵,皇后与她说这个做什么?难道要抱怨裴泽瑜迷恋一个小姑娘失了体统?
“略有耳闻。”江氏面上带了一丝礼貌的笑。
“京城传得风言风语的。”皇后一派有些为难,“其实瑜哥儿将她带回来是另有隐情的。”
“另有隐情?”江氏这下是真的有些好奇了,裴泽瑜这位皇子,事事优秀,可以说是大梁朝最明亮的太阳,她不知道还有什么隐情能让他不顾一切从滇南带回来一个小姑娘,并将她视为掌上明珠。
面对江氏有些好奇的目光,皇后觉得肩头有些沉重,“她与你当年绘制的那副少女时的画像,十分相似。”
皇后刚说完,江氏手中的玉杯便“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