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没个停的迹象,天空还时不时闪过一道惊雷。
晋州市六月的雷雨天挺长,估计还要持续半个多月才能停歇。
周朝朝迈腿走下来,地面不平整,有水坑,她一脚踩下去,水花飞溅,脚瞬间感觉到了凉意,周朝朝低头一看,左脚鞋子完全淹没在了水坑中。
兜里手机也响了,周朝朝无暇顾及鞋子,打着伞站在水坑中拿出手机瞥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疯狂跳动着郑佩珊的名字。
郑佩珊是她密友,两人是高中同班同学,又是大学校友。
她学的是警犬技术,毕业后去了晋州市周边的区县公安局工作,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周朝朝神情愉悦,快速接起来,同时挪步往前走去。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那边尖利的声音已经快要划破她的耳膜了。
这么久不见,威力还是这么猛。
周朝朝赶紧将手机拿远了些。
“啊啊啊!周朝朝,你猜猜我在哪?”
尽管手机被拿远,她的声音依旧不受阻挡,嘹亮依旧。
“你回晋州市了?”周朝朝面有笑意,轻描淡写回了句。
郑佩珊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说话的音量也骤减,她嘟囔:“这么轻易就猜出来了?惊喜没了!”
周朝朝疑惑:“很难猜吗?你昨天还在榕清县公安局,要不是回了晋州市,你也没必要这么激动。”
“打住,别分析了,我知道我的问题很没智商,你在哪啊?老地方,赶紧过来,我已经点好了吃的等你,我告诉你啊,我时间可不多,明天早上八点我就得走!”郑佩珊说这儿停顿片刻,将手机拿远看了眼时间,“给你二十分钟。”
周朝朝爽快答应:“行!”
挂了电话,周朝朝打着伞脚步匆匆,走到路口想拦个出租车,可惜往来车辆络绎不绝,就是没有空出租路过。
看了眼时间,过去十分钟了,她还没有打到车。
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让郑佩珊多等等时,一辆黑色小车疾驰而来,还溅了周朝朝一身水,那车在离周朝朝5米远处停下。
周朝朝眉头皱起,抖落身上水渍,再抬头时,车已经慢慢倒回到了她身边。
紧接着,车窗打开,陆冽手上握着方向盘,神情慵懒,朝她看过来,语气疑惑:“周朝朝,真是你?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周朝朝抿唇,“朋友来了,约我见面,我想打个车来着,一直没打到……”她声音越说越小。
陆冽随意扬了扬手,语气也很漫不经心,打断她:“行了,上车吧!”
周朝朝又拒绝:“没事的陆队,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了,您晚上不是还有事吗?”
“你去哪里?”陆冽又问。
“青杏路上的酒池烤肉店。”
陆冽脸色不耐烦,声音不怒自威:“顺路,别磨蹭了,上来!”
周朝朝这才拉开车门收好伞,一身湿漉漉坐上了车,陆冽转头看她,脸庞白皙,发梢还在淌水。
他疑惑,发动车辆,皱起眉头问了句:“你掉河里了?”
“没……”周朝朝转头看他,神情专注,“刚刚在路边等车,一辆车开得很快,溅了我一身的水。”
陆冽目不斜视,望着前方,同时右手麻利地抽出好几张面巾纸递给周朝朝,“擦擦吧!”
前面红灯,陆冽停了车,这才转头看她。
周朝朝拿着纸巾,先是擦了擦脸,又擦掉了头发上的水渍,活脱脱就像只落水后的猫,孤独地坐在一旁低头舔舐自己的湿透的猫毛。
有些滑稽。
他看着周朝朝,觉得很有意思,面色愉悦,嘴角不自觉弯起,弯到一半,周朝朝视线过来,他也募地反应过来,收住,神情淡漠。
红灯换绿灯,陆冽望着前方继续开车,见周朝朝那副狼狈样子,想说些话打破下尴尬气氛顺便安慰一下她,于是随口说了句:“现在的人真没公德心,车开得……”
话没讲完周朝朝憋笑打断:“陆队,是你的车。”
陆冽:……
陆冽语塞片刻,面上波澜不惊,却冷声威胁她:“从现在开始,安静!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
周朝朝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回答:“我知道了,陆队。”
青杏路很近,压根用不了十分钟,车就停在了酒池烤肉店的门口。
周朝朝下了车,刚准备说句感谢的话,车辆便开动了。
很快,车影也消失在了雨幕中。
周朝朝多看了几眼,转身进入店中。
郑佩珊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穿着t恤长裤,长发扎成个利落的马尾,看见周朝朝兴奋招手。
肉已经烤上了,香味四溢,周朝朝闻着味就饿了,坐下来拿起筷子吃了好几口才抬起头来。
“你饿死鬼投胎啊?”郑佩珊很不客气地吐槽。
“谁让你大半夜找我吃烤肉!”周朝朝理直气壮。
郑佩珊看了眼时间:“现在算什么大半夜,才9点50,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好吗?”
周朝朝懒得和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于是问:“你不是没假吗,怎么有时间回来?”
“我押人啊!”
周朝朝抬头,语气疑惑:“你不是押狗的吗,怎么押起人来了?”
郑佩珊没好气:“局里缺人,说就我最闲,就把我派过来了呗,说顺便让我回家看看,结果就一晚上,看个屁啊,我明天早上八点就要回去,家都没回,赶着来和你联络感情的了,对你好吧?”
周朝朝重重点头,“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大快朵颐起来,又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你前几天不是和我说去相亲了吗,结果呢?”
郑佩珊一说这个就来气:“你可千万别跟我提这事!”
“怎么了?”
“我都和介绍人说了,不是帅哥我不见,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周朝朝附和。
“介绍人信誓旦旦跟我说,”郑佩珊学着介绍人的语气:“小郑啊,你放心,张阿姨看人什么时候看错过?长得帅,特别帅,又高又帅,你去见见准没错。”
“然后呢?”
“帅哥诶!我能错过吗?我当然去了,打扮得特别好看,花枝招展妩媚动人,到了约定的地方,我远远地瞟了一眼,黑衣黑裤,确实挺高,但是特别瘦,隔远看我还以为那里站了根黑皮甘蔗。”
周朝朝没止住笑:“有那么夸张吗?”
郑佩珊气得瞪眼,“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他居然快四十岁了,还是三婚,我今年才二十四岁好吗,那甘蔗都能当我爸了,张阿姨也好意思介绍给我,气得我两天没去她那里打菜!”
她说着摆手,“算了,不说这事呢,你呢,头几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啊,能适应吗?”
周朝朝稍微点头,抿唇:“挺好的啊,不过和你们一样,也挺忙的,最近又有案子了,这段时间估计都要忙。”
“你们是市刑侦队,肯定比我们那县里忙得多。”
……
吃完烤肉,已经十点多了,郑佩珊早上要赶车回榕清县,而周朝朝明天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忙,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
周朝朝回了家,一开门发现客厅里灯亮着,蒋女士却不知道去哪了,她叫了几声也没人应。
身上都湿透了,又一股烤肉味,周朝朝第一时间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完后神清气爽,出来时蒋女士正好进家门。
她问:“妈,这么晚了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蒋女士在门口甩了甩伞上的雨水,随口回:“没事,有个学生和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了,躲到了同学家,我去做了下思想工作。”
周朝朝“哦”了一声,擦了擦湿发,回:“妈,那我先去睡觉了啦,有案子了,最近忙得很。”
“行,把头发吹干再睡,一定要干透啊!湿着头发睡觉老了以后容易头痛。”
周朝朝敷衍回答:“好好好,我知道了。”
吹干了头发她迅速躺上床,白天里太累,周朝朝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带好两把雨伞,早早地就到了陆冽办公室门口。
周朝朝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陆冽低沉的声音:“进。”
陆冽正在伏案工作,他抬头瞥了一眼,又低头写起东西来,漫不经心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