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返回滇省的前几天,楚宁某夜走进宁绯月的房间,与靠在窗边抱膝而坐的宁绯月额头相贴,忍不住轻轻叹息。
“妈,他走的不算痛苦,他是个好人,下辈子会幸福美满的,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自从悼念会结束后,宁绯月一直处于这种状态,经常整日整日地发呆,有时还会无声流泪,她都不敢出门,一直守在旁边,尝试各种方法安慰她。
那张冰封起来的照片,并没有给楚家人看,而是只给了宁绯月一人,但换来的不过是她汹涌而下的眼泪,楚宁心里真的非常心疼。
“嗯,宁宁,这些我都知道的,你说的我都知道。”宁绯月哽咽难言地开口,嗓音带着哭腔和颤意,“可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啊,我宁可相信他是失踪了,而不是……而不是……”
又是一阵痛哭,楚宁心头抽疼地改蹲为跪,伸手将人揽到了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任由她放声大哭。
“妈,你还有我,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好,好,我最后哭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楚宁苦笑,小半月来这样的话已经听了不知多少次了,让人如何敢信呢?亏得从两年多前就通过饮食悉心为宁绯月调养身体,后来得知她乃灵根被废之故,又学了炼丹术,便以凡火炼制出她能承受的不入阶丹药,一点点改善她的身体状况。
现在可好,经过这些天不吃或少吃,又悲伤过度地折腾,之前调养的成果一夕尽废,她是真的很担心啊!
对于楚明浩的死,楚宁不是不伤心,但因为没有见过、相处过,更没有相处来的感情基础,她的悲伤程度远远比不上宁绯月。
两个相爱的人阴阳相隔,时隔十七年后再次见到彼此,她能理解宁绯月这样的反应,所以才放任她将心中的悲痛发泄出来,只是……人不能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啊!
“妈,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走之前你不想去祭拜一下爸爸么?”
“想的,我们这就去!”宁绯月从地上起身,却头晕目眩差点栽到地上,幸好有楚宁扶着她。
“墓地很远,我们明天再去好不好?今天你先梳洗一下,好好吃顿饭,怎么样?”
“嗯,听宁宁的。”
第二日一早,宁绯月就催着楚宁出发去墓地。
张叔开着车载了母女俩前往墓地,只是前去祭拜的她们没想到,会在楚明浩的墓前碰到他当年的部队领导,如今这位已经调来b市了。
宁绯月将带来的花放在墓碑前,掏出楚宁亲手给她做的刺绣丝帕,单膝跪地仔仔细细擦着墓碑,望着碑上笑容明朗的照片勉强弯起唇角。
那位领导看着这个苍白的女子一系列举动,心里已经知道这就是楚明浩的妻子了,他退开两步,将位置让给这对母女。
楚宁弯腰拜了一拜,转身看向这位还未离开的半百老人。
“你就是楚队长的女儿吧,真是亭亭玉立,好孩子啊!”老人示意她借一步说话,待人到他面前了,便以一种感慨的语气道。
“您有事的话,还请直说。”楚宁垂目以示礼貌。
“悼念会时,我看还有些楚队长的遗物,楚将军已经将那些移交给部队了,听说是你发现你爸爸的遗体的?”
楚将军指的是楚家老爷子楚毅。
“是这样没错。”
“身为楚队长曾经的指导员,我想问一下,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看他的遗体没有伤痕什么的,又是怎么牺牲的呢?”老人带着点关切地道。
楚宁眉梢一挑:“冒昧问一句,您问这些做什么呢,我听闻您已经调离我父亲所在的那个部队好几年了啊!”
老人长叹一声:“毕竟是曾经手下的兵,你爸爸是个很出色的军人,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如此……那就恕我不能向您解释了。”
“孩子,我能理解你悲痛的心情,但我真的只是关……”
楚宁不耐烦与他纠缠,对方到底是个老人,轻不得重不得,一个不好还会说她不尊敬老人,索性翻手掏出个小本本挡在他面前。
“这是?”老人伸手接过,翻开一看瞳孔立刻缩了几缩,这竟是个特殊部门的证件,里面除了面前少女的照片,就只有很简单的姓名、性别、隶属区域三项内容,最下面用钢印砸出来的一串编号下面,赫然写着“十七区客卿”五个字。
“抱歉,失陪了!”楚宁抽回小本本,颔首一礼便朝宁绯月身边走去。
老人呆立原地良久,神色几经变幻,怎么都没法相信几步开外那个纤细瘦弱的少女会是十七区的人,且还不从属于十七区,而是不受管束的客卿!
这孩子又是楚家人……楚家,更加不容撼动了啊!
至于楚明浩的死因,若是被受邀于十七区的客卿带回来的话,说明他死在某种特殊力量下,这已超出了普通人接触的范畴,如此倒是不奇怪了。
一旦涉及特殊力量,又有哪个普通人能保住性命,全须全尾地回来呢?
老人不知何时离开了,楚宁陪着宁绯月一直在墓园里待到即将天黑,被守墓人催促着才离开。回去仅过了两天,她们便定了飞机票返回滇省了。
2月底,楚宁开校了。
自回来后,宁绯月的情绪渐趋稳定,如今已能重新展颜而笑了,唯独她的身体……需要花费大量心力重新调养。
新学期一开始就气氛紧张,这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能否鲤鱼跃龙门就看三个月后的那场考试了,楚宁也拿出十分的认真复习各个科目,学画之事亦未曾懈怠,虽然拜的那个老师是个幌子,但她自个儿还是很重视的。
隔几天出门选个地方写生,要不然就在家里挥毫泼墨,始终坚持练习着。如此扎实准备了三个月,她和全国其他的高三学生一样,迈入了高考的考场。
连着三天,楚宁顺利考完了所有科目,连同专业绘画在内,之后的日子大家都会好好放松一段时间,直到高考成绩出来为止,届时会有人选择到录取的学校就读,也有人不满意所考的成绩,选择继续复读以期来年,更有人中断求学之路,转而进入社会。
“总算考完了,不如咱们班乘着成绩还没出来一起聚聚?”班长站在讲台上,扫过全班各自找到关系好的同学讨论假期安排的小团体,敲敲桌子高声提议道。
“好啊好啊,大家集资,谁知道有什么好地方啊?”
“是吃大餐呢还是去唱歌?我两个都想去怎么办?”
楚宁望着大家兴致高昂地七嘴八舌讨论,唇边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总觉得看着他们活力四射的样子就很开心。
“楚宁,你想去哪里?吃大餐,还是去娱乐会所唱歌?”徐霈含笑看来。
“都好,我随大家的意思。”
听到她的话,徐霈暗自一想,忽然站起来看向全班同学:“大家不要争了,我们先去吃饭,再去唱歌不就好了,地方的话……就去xxx酒楼,那附近正好有个xxx会所,吃完了再去那里唱歌,所有消费我请客!”
“哇,徐霈好棒啊!”
“真土豪啊,那个酒楼很高档的,虽然不是星级酒店,但是好些有钱人都会去那儿吃饭的!至于那个会所……没去过就不得而知了!”
“有人请客,大家必须都去啊,谁也不准借口不来!”
楚宁一愣,再看重新坐下偏头冲她一笑的徐霈,大约有点懂他此举的用意了。去年文艺汇演的无声拒绝,他仍是不愿接受么?这是打算临毕业再努力一次?
她忍不住暗叹一声,罢了,人心难控,感情这种事岂是轻易就能收放自如的?只是……她怕是免不了又要伤他一回啊!
很快,班长就和大家商定了时间,定在后天下午,先吃饭再去唱歌,高三的他们年龄大都在17岁至19岁之间,都算是成年人了,对于这样的聚会并没有不能参加的说法。
两天一晃而过,聚会那日就到了。
高考的时节滇省正是最热的时候,楚宁穿了件雪纺半袖衫并一条三分裤,斜跨一个小包,踩了双小白鞋就出门了。
等到了约好的地方,才发现大家罕见地把自个儿收拾得很不错,男孩子身着衬衫、t恤等,个个阳光帅气,女孩子穿着各色裙子,个个漂亮美丽,就是……额,晒得黑了点儿,学生大都是这样的。
楚宁一进去就受到了大家的瞩目,一则她是在场唯一没有穿裙子的女孩,二则打扮清凉、还将头发全部束顶扎了丸子头的她,露出了大片的肌肤,特别是还很白皙,像是被牛奶洗过一样,瞬间就被凸显出来了。
“没想到啊,楚宁,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白的?”有女同学羡慕嫉妒恨地道。
“我第一次发现她竟然很漂亮哎!”
“是啊是啊,皮肤好白,脸好小,要不是同班两年,我还以为她是个初中生呢!”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啊,她看起来真的很小啊,大概是骨架偏小的缘故吧!”
楚宁满头黑线地绕过半桌人走到徐霈旁边,经同学们示意,她已经明白这是他特意给她留的的位置了。
耳聪目明的她将大家悄声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她真的很想告诉他们:你们还不如大声说呢,姐都听见了好伐?
“想喝什么?果汁还是奶茶?”徐霈偏头询问。
“茶,谢谢!”楚宁回道。
听到她的选择,徐霈微微一愣,很快吩咐等候在旁点菜的服务员上壶好茶来。
近三十个少男少女分两桌坐在一个包厢里,叽叽喳喳都是说话声,对楚宁来说,这顿饭吃得真叫一个“吵”啊,为了保护自己,她只好悄悄在耳朵上附了一层防护罩,免得被震坏了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