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来娣已经把干了的衣服收了进去,她现在在家里能丢掉拐杖了,还能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比起上辈子这个时候,只能在床上坐着,连坐起来都要人扶起,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也是跟她的心理有很大的关系。上辈子自己一出嫁,林伟务农,家里还是那几间破瓦房,眼看着儿子一辈子没有了出路,那种凄凉日日蚕食她本就灰冷的心。
现在不同了,边上邻居在问:“阿嫂,今天大伟要从外国回来了吧?”
“是啊!不过要半夜以后呢!”来娣脸上的笑容都止不住,这个时代出差都很少,更何况是出国了,在这样舒心的环境下,自然身体就一日比一日强了。毕竟这个病也算是免疫系统的疾病,虽然无法痊愈,却也是慢性病,各方面注意,尤其是几年中医调理下来,已经改善很多了。
来娣过来接了巧珍手里的东西,跟着巧珍一起进来,巧珍拿了围裙,剁肉馅:“妈,你帮我拿几个茄子过来,做茄子猪肉馅儿。”
来娣帮她拿了茄子过来,过去边削皮边说:“大伟要下半夜才回来,我天天没事做,下午还睡了午觉,你去睡,下半夜我会给大伟开门。”
巧珍剁好肉馅,过来拿茄子切了放进滚水里汆水:“妈,你安心睡觉。我等他!”
来娣本来是心疼她,每天上班,怕她累着,却见她脸色泛着桃花色,一句:“我等他!”带着婉转,自己也是傻了,小夫妻俩分别这么久,她还等什么门:“好,好!你等!”
巧珍调好馄饨馅儿,包了二十来个,下了锅,娘俩一起吃了。
她又做了糟卤鸡爪和糟毛豆,如果有个冰箱就好了,没有冰箱只能放在饭盒里,水缸里有井水,放在水缸盖上温度低一点。
上了楼,先去洗了个头,搬了一张椅子,点了蚊香,拿了本书,在阳台上开了灯,想要看书,却心思全不在上面,喝着茶水,拿了瓜子嗑嗑了两下,又觉得没劲。走进林伟的房间,他那房间里,床上她早就给整理地干干净净,桌上地上也纤尘不染。
好似也没什么事情能够打发时间的,她去打了水上来,倒进浴缸里,等下只要兑热水进去了,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好像真的只能听着房间里的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这不是度日如年了,而是度分如年,好不容易过了十二点。下楼包了馄饨,烧了热水,他应该下飞机了吧?
又上楼扑在阳台栏杆上,侧着头看着屋子前面的小路,一会儿有人路过拿着网是去河里下网的,一会儿又是骑着车过去,是隔壁村去上中班回来的,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和熟悉的人影出现,那一刻,她的心都要飞起来了,从楼上跑了下来。
林伟远远就看见自家阳台上的灯亮着,一身的疲惫却被这一盏灯,给提了精神。他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还没踏进门口,自家的门被打开,日思夜想的人从里面奔出来,接过他手里的包,伸手要挽住他的胳膊。
“我一身汗!”林伟要抽出自己的胳膊。
“没看我也没换洗吗?等着你回来呢!”巧珍勾着他往家里走,进了屋子把箱子和提包放下,拉着他进厨房:“你去洗澡!”
看着她揭开锅盖给他打水,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回家了,那一刻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林伟过来接过热水,巧珍说:“洗好下来吃馄饨!”
还想要抱着她,以解相思的林伟看着眼前的窈窕的人儿在那里揭开了锅,下起了馄饨,他摇了要头,上楼去洗澡。
巧珍给他下了一碗馄饨,浇上调好的酱料,拿出浸泡了大半夜的鸡爪和带鱼夹了一碟子,放在客厅的桌上。
林伟从楼上下来擦着头发,一条睡裤,一件汗背心,不过是侧过头一眼,或许是一个月不见,心头热烫了起来,脸就没办法控制地想要发烧。
林伟坐了下来,见桌上只有一盘馄饨问巧珍:“你不吃吗?”
“我不吃了!”巧珍把馄饨推给他,灯光下双颊染了粉色,一双眼睛盯着他看,照片再好看到底没有真人好。
林伟夹起一只馄饨塞进巧珍的嘴里,巧珍鼓着腮帮子,看着林伟吃馄饨,他边吃边说:“总算是吃到一口舒服的饭菜了。”一口混合了花生酱的拌馄饨,这是久违的家乡味。
“怎么,那里天天吃肉还不习惯?”
是啊!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才过去几天,他就在抱怨吃肉吃腻了?林伟不禁低头笑了一声。巧珍虽然笑话他吃肉还不开心,可看着他眼底的青黛色,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没吃好睡好:“吃好了,去刷牙睡觉。先把时差倒过来!”
林伟听她的话,去刷牙,巧珍把锅子涮了,碗给洗了,刚想要解下身上的围裙,被人在背后给抱住了:“让我抱抱!”
巧珍转过身,轻轻地亲了一口说:“你先上去,我洗好澡去找你!好不好?”
得了这个承诺,林伟上楼。巧珍自己打水洗漱干净,他果然给自己留了门,推门而进他拿了枕头靠在床头,眼睛已经闭上,有了轻微的鼾声。可见真是累极了。原本有心和他旖旎一番的巧珍,一下子舍不得叫醒他。
把桌上的台扇开了低速,又调成了摇头。巧珍坐在他的床沿上,难怪美娟总是说他长得好看,闭上眼,头发凌乱的他,脸架子硬朗,额头饱满,鼻梁挺直,嘴唇微厚更添了他为人的可靠。
在这样静谧的凌晨,一只恼人的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巧珍站起来,怕蚊子,蚊子总是寻人而去,绕来绕去飞在了他的额头上面,巧珍一巴掌拍过去,蚊子死在她手下,林伟听见巴掌声,睁开了眼。
巧珍这个时候半趴在他的上面,伸出一只手:“我拍到了一只蚊子。”
手掌心倒是有蚊子的尸体,蚊子从她的手掌心中滑落,林伟的目光倒是在她的手上,顺着她的手掌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睡衣大圆领口子遮不住的景象。
林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一睁开眼居然看到的是这么个情形,巧珍看他咽了一下口水,喉结滚动。
这才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转过头去,那脸一下子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连忙要起身下去,却被人给一把扣住了腰,跌在了他的身上。
巧珍想要爬起来,却听他声音异样,叫一声:“别动!”看上去他可比她更窘迫。
“我去洗个手,手上脏了,有蚊子血。”巧珍找了个借口,是不是能给双方都缓解一下?
林伟拿起她的手,手上哪里有蚊子血,她手动来动去,早已没有了印记。
“没有啊!”
这老实孩子,何必戳穿自己的借口呢?这不是给双方冷静的机会吗?可要冷静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多月没见面,思念若狂,若是不想发生什么,压根就不该应他的要求,也不该进他的房间。
这么一想,又一算日子,她心头倒是放松来了下来,她轻笑起来:“好像是没有!”
说着索性往上些,林伟还在天人交战之中,巧珍又这么一动,倒是将他蹭地更难耐了。巧珍亲了上去,带着娇媚的声音:“我天天想你呢!”
一个多月不见,这温软带着香气的人在自己的身上,一声天天想你,林伟心头再也耐不住,转眼巧珍在下,林伟从巧珍的额头开始吻起,到鼻到嘴,用唇舌来解相思似乎不够,哪怕放开之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巧珍眼尾带了红,眼中含了水光,一张脸更是红了个透,林伟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里。
巧珍伸手摸上了床头墙上的开关,将灯熄了。
“巧珍……”
“嗯……”
“你帮帮我!”
“……”
巧珍这才明白,太老实,太善良,太规矩的男人,也有缺点,这个缺点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他倒是心满意足了。清理干净,还不让她回自己房,拖着她到了床上,在背后抱住她,贴着她,所谓干柴烈火,他火灭了,自己的柴还是干的,这算个什么事儿?也不问问现在可不可以?她这几天是安全期,安全期,安全期,她想要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三遍,他都没给她机会。好吧,给了机会她也未必会说出口。
这算不算是报应,之前她总是逗他?闹得他不上不下?巧珍气鼓鼓地侧着身,林伟把头埋在巧珍的脖子里在那里哔哔:“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些,你快点毕业,我们就能领证了!”
领他个鬼!巧珍闭上眼装睡,没兴趣理他。林伟还以为巧珍等了他大半夜,现在都快三点了,肯定是累了。真是难为她等自己等这么晚,越发心疼她,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下,这才闭上眼……
巧珍气啊!气啊!也就睡着了,这一觉两人睡到了第二天的十来点钟,巧珍醒来揉了揉眼睛,见林伟睁着眼睛看着她,眉眼之间都是笑意,是满满的幸福。
想起前世的他,老实当中透着木讷,如今整张脸上却透着鲜活灵动,还能生他的气吗?扒拉开来他搂住她腰的手:“起来了!妈在楼下肯定等急了。”
林伟亲了亲她的脸颊,才放她下了床,巧珍回了房,换了衣服,扎了头发。
等巧珍下楼,林伟已经开了箱子,他按照巧珍开的清单,买了一堆的东西,这会子全部都摆在了桌上。
巧珍把他带回来的的衣服不管是脏的还是干净的一并儿放在水盆里,趁着太阳好,全部都洗洗一遍。
桌上的东西不少,三个人商量着这些东西怎么分?
药膏有镇痛消炎作用,巧珍上辈子给来娣买过,来娣擦的有效果,只是她那时候心灰意冷,也不会当回事儿,巧珍给来娣放了一盒在房间里,现在她已经好很多了,天气变换的时候,还是会酸痛,可以用用。其他的几盒送师娘,还有阿兰嬢嬢和翠芬嬢嬢,哪家没有个腰肌劳损酸痛的?
“还有香烟,一条留在家里,前后叔伯们分一分,我给师傅拿两条过去,一条他自己抽,一条让他带给维修间的兄弟们。”
“自己公司里呢?”
“这些!”林伟把东西拿出来,出去就是这样哪怕买地再多,回来永远是不够分的。
巧珍再调整了一下,给美娟留了一块巧克力,给秀芳一家子留了一盒。
林伟有些为难这么一来家里就没了,只剩下这么点了,巧珍把剩下的一盒给来娣,又从里面拿了昨天称的糖果瓜子,等下放在一起邻居们肯定要过来,又拿了两盒烟出来,放在桌上。
林伟一看巧珍自己倒是什么都没留,巧珍无所谓:“没事,公司里老外回来成天带的,这种东西不稀罕!”
商议好了怎么分东西,巧珍夹着盆要出去洗衣服,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也要洗。
“巧珍!”
听见林伟在她身后叫她,巧珍回过头去,却见他手里放着一个小盒子:“小江说要去给女朋友买,我看着好看也给你买了一个。”
巧珍看上面的商标就知道是什么了,她放下衣服,接过来打开是一根带着水晶挂件的项链,小巧又闪亮。对于他们现在的经济能力来说,这个真不便宜:“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
林伟问:“好看吗?”
当然好看,无论什么时候心意都是最珍贵的,巧珍递给他:“给我戴上!”
林伟把项链解开,给巧珍把项链戴在脖子里,巧珍的脖子白皙修长,这个小东西真的很适合她。
来娣看巧珍也连连说:“好看的!大伟都懂怎么骗媳妇了。”
巧珍转过去问林伟:“你给妈怎么没有买什么东西啊?”
“给我一个老太婆买什么?这才叫乱花钱!”来娣敲了敲巧珍的头,“放心,我不会怪他有了媳妇忘了娘!”
林伟嘿嘿地笑了笑,巧珍让他进去做饭,自己拿着衣服西边和阿兰嬢嬢家中间的弄堂边,那里一股穿堂风很大,比起前面鸡棚顶的树荫下,可要风凉多了,巧珍开始搓洗衣服。
阿兰嬢嬢见巧珍在洗衣服了,问:“大伟回来了?”
“回来了!给你买了好东西,快进去拿!”巧珍沾着肥皂沫的手指着家里,嬢嬢还不好意思进去拿。
来娣已经给她拿了过来:“这盒药膏说是擦酸痛很好。还有这些糖,给英英的。”
“老是拿你们的东西,我真不好意思了!”
“嬢嬢,这话说的。你帮的忙还少啊?”
来娣拿了另外两份,给翠芬嬢嬢和三叔他们送过去。
巧珍把衣服绞了放进盆里,林伟出来看见巧珍已经洗出来了满满一盆,他过来接过衣服说:“我去漂清!”
“好啊!”
林伟端着盆,去水埠头那里一件一件衣服过水,林伟见河中央一摊蓝紫色的水葫芦开地绚烂,想起巧珍当年插秧回来让他摘一把水葫芦花,把衣服过了水之后,他扑进河里游过去,摘了一大把过来。
巧珍另外一盆衣服都快洗完了,等林伟怎么还不上来,拿着盆过去,却见他刚刚从河里游了上来,浑身湿漉漉的,看他手里的一把凤眼莲,开得灿烂。抬头望了他一眼:“傻瓜!”
她推着他说:“快进去换衣服,当心着凉了!”
巧珍把剩下的衣服在河里漂洗,上一次,他摘水葫芦花还是她重生回来的第一日。一转眼过去三年多了。巧珍漂清衣服,上岸去。
来娣给人送好东西,从外面进来,看见林伟一身湿透,骂:“小赤佬长不大的,这个年纪了还要扑河里游水……”
巧珍进去把桌上的水葫芦花插了起来,笑意盈盈地接着林伟换下来的衣服。
来娣一看是儿子为了讨好老婆,去采的花,也就不说了,小夫妻俩感情好,比什么都好,以前还担心儿子太木,讨不了姑娘的喜欢,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孩子长大了,把姑娘放心上了,什么都不用教。
林伟进屋子扛了竹竿出来架在家里的水泥场上,打发巧珍进去:“让我晾好了,太阳太晒了,你进去盛饭。一起吃饭了!”
林伟在外面晾衣服,巧珍拿了昨天糟醉的鸡爪和带鱼出来,林伟还做了咸肉冬瓜汤和黄瓜炒蛋,一家三口在那里吃饭,听说大伟从外国回来了,边上邻居都过来玩玩,问问外国是什么样的?
林伟进去拿了凳子出来,巧珍端了小板桌把瓜子花生和糖果拿了出来,桌上放上两包烟,爷叔伯伯们抽烟,嬢嬢婆婆们嗑瓜子,吃零食。
傍晚,林伟拿了东西去师傅那里,郑师傅看着上门的徒弟,他收这么多徒弟,林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孩子,上手快,话不多,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半句废话的。还特别念情分,送的东西不是最贵的,但是重的是一份心意,看的出他是真正地把他当成长辈孝敬。孩子出息,他真是高兴。
留了林伟吃了晚饭,林伟回到家已经是八点多了,巧珍已经洗好了在阳台上乘风凉。林伟洗过澡出来,到这时候两人才算有是私密的时间,说着悄悄话。
媳妇一个多月怎么就干了这么多的事情?林伟是怎么都没闹明白的!
十点多了,明天还要去上班,巧珍要回房睡,林伟拉住她:“一起?”
巧珍看了他一眼,见鬼的一起,还是放过自己吧!
“热死人了!”她回了自己的屋,林伟纳闷,这丫头是怎么了?好像有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