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白皑皑的雪地映出一片的橘红霞色,营帐内几个炭盆熊熊燃烧着升腾出一缕又一缕的白色烟雾。宁宣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队军纪俨然的士兵,个个身上皆穿精甲、面色肃杀、气势凛然气似百万雄师,乃是一见便令人望而生畏的精锐之师。
宁宣吩咐他们同丹斗带来的士兵一同生火做饭后便立马走进了水泽所在的营帐,对着水泽恭敬的拱手行礼后像是丝毫不避讳丹斗一般说到:“一切都依王爷所想,方军已至,火油已足。安乾那里也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王爷一声令下了。”坚毅如山的面容之上还带着外面的风沙,还带着一股子从心而发的喜色,看得贾环也忍不住的弯了眉眼,对着宁宣微微一笑,眉眼真诚自然也是换回来了宁宣微微的扼首。自从贾环被宁宣救了之后,贾环对着宁宣的态度就亲近了不少,平日里更是会特意的同宁宣说话,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便也亲近、融洽了不少,对此水泽乐见其成。
“嗯。你辛苦了。”水泽冲着宁宣满意的点了点头,似是漫不经心的看向丹斗问道,薄唇带着些许的笑意似讥非讥,“怎么副官大人,不问一问本王有什么计策呢?不问一问本王是怎么想的吗?”原来方才水泽并未同丹斗说任何有关本次行动的话,只是拿出地图大而广之的谈了谈此地的地形以及适合安放在此处的兵法,并没有细致的同丹斗讲解他到底想要军队怎么做,而丹斗这个看起来格外负责的副官不但在泛泛而谈之下对着水泽心悦诚服,竟然也在水泽说出另有人马之后未说出任何一句疑问,倒也是稀奇。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丹斗连这等事都忘了呢?
“下官想,王爷定是会告诉下官的,毕竟王爷心中自有谋划,下官不好在王爷思索的时候问,以免打断王爷的思维,不过此刻王爷提出。那么下官即便是厚颜,也要听上一二了。还望王爷不要下官愚钝。”丹斗拱手一脸惭愧的说到,“不知道王爷的人马从何而来,而且下官看他们乃是军队之人,莫不是王爷私自养下的私军?”丹斗拱手眼睛满是探寻的看着水泽,拢在衣袖之中的手不自觉的紧握,但是面上却做出一副不觉自己话语有任何问题的模样,坦诚真诚的像是一个不知军务的道士一般。要说这丹斗也是聪慧,三言两语的撇去自己的失职之过,还把矛头转向了水泽,暗地里指责水泽私养军队,意欲图谋不轨。
“是私军。”水泽笑吟吟的开口说到,见着丹斗双眸睁大,一副受惊之中带着狂喜的模样,挑了挑眉接着说到,“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些军队的来源绝对正规,大人不必担心,本王自是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
“但这些军队到底……”丹斗沉吟,想要一鼓作气的问出水泽军队的来源,谁料却被一旁的贾环给打断了。
“大人请用茶!”贾环给丹斗递了一杯早已经冰凉如铁的茶水,眉目之中满是笑意,精致的凤眼之中天生自带风情与讥笑的说到,“方才见大人对热茶用的极少,想必是喜欢这口子凉茶,于是环为您准备好了,喝一口吧!”白色的瓷杯遥遥的抵在丹斗的鼻尖,贾环的手掌用力把茶杯紧紧的放在丹斗的眼前,绝对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的送着,让丹斗无奈的只好接过那杯冰凉的茶水,放在手中还未曾用掌心捂暖,便听见贾环的声音。
“请用!”贾环眉眼含笑的问道,张扬的凤眼之中闪烁着藏得极其好但却又让水泽瞧得分外明显的得意与恶意,这些日子的装乖巧,装的贾环都快忘了这种逼迫他人的愉悦和快感了。前生多被人逼迫的贾环,此生最喜欢的便是瞧见别人被他逼迫的模样,看着对方那种无奈的模样但却不好拒绝的模样让贾环觉得极其的痛快的,痛快的有时让贾环恨不得放声高歌一曲。
水泽瞥了一眼眼中带着恶意的贾环,微微皱眉但是没有出声去阻止,心中对着贾环也没有生出半分的不满,因为他早就知道贾环是什么人:一个得势便得意的小人。
见水泽未曾开口阻止自己,贾环的心中大定,胸中憋着的一口气缓缓的吐露出来,看着丹斗不得不接过自己手中凉茶的模样心中的快意越发的翻倍。对于水泽的包容,贾环很是欢喜。贾环其实也想要装出一副淡然世外的文人模样,或是做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偏偏贾公子,但是可惜画皮难画骨,贾环终究装不出那么完美的样子,索性适时的流露出些许自己乖张的本性出来,反正现在的他也算是有资本能流露出自己的真性情不是吗?贾环如此想到,看着喝了凉茶冷的打了一个哆嗦的丹斗露出一个格外淡然温雅的笑容,眉目之中全是浓厚的书卷气息。
“王爷,下官……”丹斗不甘心的再次开口,然后便又是一杯凉透的茶水,直直的抵着鼻尖,衬着贾环那张带着笑意的俊秀面容让丹斗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还来不及从喉间发出一声愤恨,就被一旁的宁宣给劝慰了。懒人听书
“大人多喝些水,好好养一养嗓子,免得过一会儿指挥的时候发不出来声音。”宁宣看着对方目光恳切的说到,坚毅如山的面容之上带着一如往昔的坚定与执着,让人难以拒绝。
但是对于丹斗而言,宁宣的话让他忍不住多想了,为什么对方要特意和自己说发不出声音来,莫不是这茶里面下了什么东西不成?丹斗如此想到,接过贾环递过来的茶杯紧紧的握在手中推辞到:“下官的水已经喝足了,不必再给下官了。倒是王爷和宁侍卫,未曾用水,贾公子不如给他们倒些茶水。”目光格外坚定的看着贾环。
贾环看着如临大敌的丹斗笑了笑,迎着对方警惕的目光说到:“环知道了。”语罢,贾环将方前未饮的茶放入前方的炉子上重新的烧开,眉目之中带着浓浓的自责看着水泽说到,“现下没有干净的水了,委屈王爷喝热过的茶水了。”
“无碍。”水泽应道,看着丹斗想了想后继续同丹斗开始交谈,谈了些丹斗曾经的军旅生活,引着对方说了不少的往事口干舌燥之后才接过贾环捧过来的茶杯,慢慢的喝着暖暖的茶水。
丹斗舔了舔自己起皮的嘴唇看着一同在喝茶的水泽三人,有心想要喝茶,却又怕因为喝了这杯茶后沾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喝吗?”贾环问道,被热水润泽过的嘴唇带着一层盈盈的水光,张扬的凤眼之中是显而易见的看好戏的模样,像是完全不把丹斗放在眼中一般,轻佻高傲的可怕。
丹斗深深的看着贾环,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他不明白到底在这短短的几刻钟发生了什么,会让贾环对着他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改变,从恭敬之中含着敬意到现在这种高傲和轻佻,变化实在是太大了!难不成对方发现了自己乃是那位大人的人,发现自己此次想要趁机搅黄永麟王的指挥,想要陷害永麟王,想要把此次的功劳全部揽下不给永麟王丝毫,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该如此啊!何况永麟王的态度也未曾变化,着贾环到底是怎么回事?丹斗看着贾环忍不住的疑惑但是细想却又不觉得着短短的几刻钟能够发生什么有决定性的事情。
思来想去,丹斗准备把贾环奇怪的态度放在脑后,等到此次的夜袭结束后再去细心思考,但是贾环却像是一根刺一般时不时的开口说话,或是投以轻视的眼神让丹斗这个在军营之中极其有声望的副官觉得如鲠在喉,根本控制不住的去思索贾环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宁宣半途中出去了一趟,都未曾多加留意。
热气恍恍惚惚的萦绕在水泽的周围,朦朦胧胧之中只能看见水泽唇角轻勾,绯红色的薄唇锋利如刀一般。
晚霞渐去,浓郁夜色带着朦胧残缺的月亮挂在上方,白皑皑的雪地上正对着深蓝泛着黑色如同纯色布匹一般的天空,寂静的要命。然后忽见某一处燃起憧憧的火把,相互照应着连成一条长长的线,蜿蜒伸向雪地腹地的赤赫军队,在那里体型彪悍的赤赫士兵正陷入黑甜的梦乡,梦想着打败尧朝那些懦弱的士兵,带着满满的东西回到他们的家乡。
黑夜压抑,雪亮的锋刃迎着暗色的月光似是亟待饮血,但比他们更先出动的却是那些装在水瓶之中最为安静不过的火油,伴着噼啪的摔打声,以及无数箭尖带火、破空发声的利箭,整个赤赫军营瞬间热闹了起来,喧天的锣声叫醒一个又一个的沉迷在黑甜梦乡之中的赤赫士兵,催促着他们慌忙的裹在厚实的皮毛,拿起粗制的长刀和□□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