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至极。
陶籽脑子乱成浆糊,傻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陶籽才讷讷回:“我,我那都是随便写的。”
“对。”陶籽觉得这话挺有说服力,顺着编下去:“我那时候,就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就瞎涂乱画。我真的真的不是说你是……狗。”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几近无声。
“……”
陶籽的面颊因紧张局促的情绪,比刚运动完还红润了几分。
李泽惟的指尖动了下。
忽然觉得,他是不是有点咄咄逼人了。
适时,蒋封跟过来,相当自来熟地勾住李泽惟的肩膀:“兄弟,你家也住附近?要不要一块打球啊。”
李泽惟扯开他的手,没什么情绪地说:“不打。”
“难道你还约了其他人?”蒋封处在冷场氛围之外,自嗨般地热情邀请,伸出一根指头:“你肯定是一个人,来吧,一块玩。”
论磨人,谁都比不上蒋封。
半推半就地,李泽惟被拉到了球场中央。
蒋封将球抛给了李泽惟,扭头催陶籽:“桃子,你不上?”
陶籽总归是多了点胆怯的心思,忙摇头:“你们先玩吧。”
“嘁。”蒋封抹了把汗,说:“这可不像你啊。”
陶籽难得没和他怼起来。
蒋封说得对。
但凡碰上了李泽惟,她就变得不像自己,别扭、矫情、想表现自己又怕过犹不及。
陶籽开了瓶水,喝了几口后,专注地看向球场。
阳光下,三个少年互防、追逐、奔跑、跳跃。汗水无尽流淌,心中热血和青春沸腾燃烧。
和平时,很不一样的李泽惟。
陶籽擦光手心的汗,翻出手机,打开摄像头,镜头焦距在李泽惟身上。
点击,拍照。
突然,咔嚓一声,闪光灯骤然闪烁。
陶籽动作僵硬住,敛眸看向屏幕,屏幕里,背景和人物都被虚化消散,照片的正中央,李泽惟右手抓球,汗湿水润的目光不偏不倚,正看向她。
他身后的影子被日光拉长。
停在这一刻。
陶籽的视线渐步向上。少年身着半湿的短袖,锁骨若隐若现,折射出汗水的光泽,在冷白肤色下,唇色被衬得极红。
他眼神躲闪,就是不看她。另一手拨了下额发,唇淡抿着,酒窝乍现。
偷拍他被发现了。
他怎么,倒是有点儿,害羞起来了。
陶籽抓了下耳朵,也装作若无其事地瞥开目光,只是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格外娇羞的小可爱。
蒋封显然发现了她的动作。
他猛地跳到李泽惟和沈知靖中央,双手伸展将两人的肩膀勾住,三人一齐俯身看镜头。
“桃子!抓拍算什么,来拍张正经点的。”
陶籽依言照做。
天色暗淡下来,路灯在某一刹那悉数打开。
晚上六点半左右,三人下场了。
玩了大半天,难免饥肠辘辘,陶籽带来的面包派上用场。
蒋封和沈知靖没客气,各自挑出合口味的吃。
另一边。
李泽惟不紧不慢地拿纸巾擦净面颊和脖子的汗。又弯腰将篮球装回袋子里,在他所触视线中,出现一双白色运动鞋。
往上一些,少女的小腿纤长有力。
李泽惟简短瞥一眼,弹开了目光。
陶籽从面包袋子里,将各个种类都挑出一样,土司、雪媚娘、甜甜圈、椰子糕、蛋黄派……一股脑地塞进李泽惟臂弯里:“喏,这些给你的。”
李泽惟的面颊有丝薄红,是运动所致,他皱眉推脱:“我不……”
“吃吧。”陶籽歪着脑袋看他,心里特别担心他拒绝,忙扯了个牵强的理由:“你不是帮我把作文本带回来了,我就是为了感谢你。”
陶籽重复道:“仅此而已。”
良久,李泽惟点头:“……嗯,谢谢。”
陶籽舒了口气,笑:“不客气。”
她就是想把很多好吃的介绍给他,如果他也喜欢,那是不是会有更多的话题了。
蒋封觉得奇怪:“桃子,这不是你下周的……”
早餐吗。
“唔——”陶籽塞了个甜甜圈给他。蒋封被堵住嘴,缓了几秒才舒坦,也顺利忘了那茬事:“卧槽,你发什么疯。”
陶籽从善如流:“这个好好吃,多吃点。”
“……”
蒋封语气含糊:“靠,我自己会拿,要泥寡。”
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蒋封搭上李泽惟的肩头,说:“李泽惟,你打得不错啊,下回再一起玩?”
李泽惟表情淡然:“再说吧。”
明眼人都听出话里的敷衍,也就蒋封把这话当答应了:“行,下次加上陶籽,我们2对2。”
“……”
话落,陶籽似乎感受到一道清淡的打量。
走到峪东巷路口,四人分道扬镳。
陶籽他们三人往峪东小区走,她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他们俩后头。
再然后,她牵着“干饭”,偷偷回头,回望走向另一条马路的李泽惟。
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头。
-
周一收假返校。
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降临,淅淅沥沥地下了整宿。空气中弥漫开潮湿的雨雾。
大课间时段,气候的缘故,早操暂停,休息时间宽裕许多。
陶籽趁大课间去办公室交作文。之后楚檬又留她在办公室讲解前篇作文的情况。
楚檬是出了名的教学严厉,独自面对她时,陶籽吊儿郎当的气性收敛不少。
陶籽正襟危坐,左手掌心撑着下巴,侧耳聆听,另一手随手记录重点。
正听得认真,隔壁桌有个胖胖的男老师走到楚檬旁边与她交谈。
陶籽认得他。
他是15班的班主任,叫周邦。
“我们班有个学生今天没来,打电话到他家也没人接,我现在得去他家看看。”周邦说:“你一会儿能不能帮我代个课。”
楚檬应下了:“这事情可大可小,你快去吧。顺便去附近各大网吧看看。”
周邦:“行,是新来的那转学生,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我想应该不是逃课。”
新来的转学生。
陶籽听了一耳朵,在听到转学生时,心跳加速。
下节课要上15班的课,楚檬还没备课,也没多余时间搭理陶籽,就让她先回教室。
出了办公室,陶籽跨步上楼,在十五班门口抓了个人问:“你们班,李泽惟今天有来吗?”
“没来啊。”
-
当天晚自习下课,陶籽再次往五楼跑。她今天每节课课间都会上五楼,强行“路过”15班。
但每次都没看到想见的那人。
阴雨绵绵的天气,温度都降了好几度。冷风猎猎作响,无孔不入。
15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陶籽通过敞开的前门瞥了眼靠窗位置。
还是没有来。
这时,有个高一同班过的同学瞧见她,问:“陶籽,你怎么回事,今天在五楼看见你好几回了。”
陶籽摸了下冰凉的耳骨,笑回:“没什么,你们五楼风景好呗。”
那人没再多问:“视野是宽阔了点,那我先回宿舍了。”
“行,拜拜。”
一个漏洞百出又牵强的理由,完全不足以掩饰少女的怦然心动。
暗恋就是这样,拼命掩饰,偏偏有迹可循。
那人离开,陶籽原地踌躇了几秒,伸手将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也准备下楼。
忽然,有人回声。
“你找我?”
嗓音嘶哑暗沉,带着浓浓的鼻音。
陶籽转过身,眼底很亮,唇角是控制不住的笑:“李泽惟。”
李泽惟不太理解她此刻笑盈盈的表情是为何,还没出声,嗓子微痒,他侧身掩面咳嗽。
“你是感冒了吗?”
李泽惟没回,他咳得有些厉害。
许久,他缓和过来,剧烈的咳嗽使得他的脸颊和耳朵一阵绯红。
李泽惟喝了几口水,才说:“嗯。”
陶籽哦了声,问:“你吃药了吗?”
“吃了。”李泽惟问:“你有什么事?”
“我?”陶籽迟疑着摸了下耳朵,“我没啥事呀。”
李泽惟捏紧手中的矿泉水瓶,喉结微动,平铺直叙地说:“刚才,有人说你今天找我,还挺急。”
“嗯?”陶籽眉目舒展开,笑意抵挡不住,捡了个别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来学校的?”
“晚上。”
“谁告诉你,我找你了?”
李泽惟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说嘛。”陶籽跟着李泽惟下楼,不依不挠地问:“谁告诉你的。”
李泽惟垂眸,老实回答:“舍友。”
楼梯灯昏暗,空旷的楼梯里,两人点交谈声阵阵回响。
陶籽将一切串起来,大致懂了:“所以是你舍友,晚修结束,回宿舍告诉你说我找你,然后你特地从宿舍来教学楼找我?”
“……”
李泽惟停下脚步,他摸了下后脑勺,反驳:“没有特地,我来班级拿个东西。”
“那你东西呢?”陶籽左右看了下,他手里除了矿泉水什么也没有。
李泽惟没看她,继续下楼:“在口袋里。”
“哦。”陶籽又瞄一眼他的口袋。
李泽惟看破她的心思,挡了下说:“不能给你看。”
“不看就不看。”陶籽双手插兜:“小气鬼。”
陶籽走路的步伐大,在他前面几步。
后头,李泽惟无声舒缓了一口气。
陶籽见他没上来,放慢脚步,看到食堂大门,又问:“你宿舍有保温瓶吗?”
“没有。”
“那我借你呀。”陶籽说:“你感冒了,还是少喝冷水吧。”
李泽惟拒绝:“不用了。”
“你放心。”陶籽抬眼觑他:“那保温瓶我没用过,我们不会间接接吻的,你放心。”
李泽惟:“……”
是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