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美人的问话,拓跋钧正要开口应答,就见夏侯渊神色淡淡地看着他道,“景秋,见到羌族的女皇陛下怎可这样无礼,朕从前在玲珑阁教你学的规矩呢?”
傅景秋绷紧了下巴,倔强不屈地看着她,依旧没有开口向拓跋钧见礼。夏侯溪与夏侯浔见到上首这不知怎的竟有些剑拔弩张起来的气氛都不敢出言相劝,倒是喝得醺醺然的拓跋钧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美人自然该有些小性子,无妨无妨。”
夏侯渊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一冷,对他说话时的语气也生硬起来,“朕让你同女皇见礼,你现在使什么小性子?要使就回你的玲珑阁去,这里可是南渊殿,不是你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拓跋钧见她忽然动了气,酒都骇得醒了一半,连忙起身劝和道,“咱们族人自由不羁惯了,倒是不像齐都人这么讲究的。”
傅景秋第一次听她这样声色俱厉地同他讲话,一时半会儿都有些接受不了,心里不自觉就泛起些委屈的意味来。他这才意识到她从前对他的宠溺几乎使他忘却了她的身份,也忽视了他们之间要做到真正的亲密平等会有着怎样的艰难。
眼前的她是齐国的女帝,并不是昨夜那个能与他并肩前行的女子。
他使劲儿地咬了咬嘴唇,望向一旁的拓跋钧,微微低头福了福身子,“景秋见过女皇陛下,女皇陛下万福!”
拓跋钧看着他的俏丽的容颜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夏侯渊微微抬起下颌对他道,“来人、赐座。”
有小宫人上前领路,傅景秋站在原地又望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走向了夏侯溪身旁一个空着的席位。
这时候殿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响起了奏乐声,歌舞表演也跟着献上,傅景秋独自坐在席上闷闷不乐,她说过会向着他,说不管今后发生什么都会为他撑起一片天,难不成她这么快就忘到脑后了?
夏侯溪和夏侯浔也没想到今日夏侯渊对傅景秋的态度忽然转变,一时皆有些捉摸不准这究竟是她二人当真生了嫌隙抑或是故意在羌族女皇面前联手演了一出戏。
可看着傅景秋的神色,那委屈的小模样可不像是能装出来的,不由得心下暗喜,他们自然希望是因为前者,巴不得她俩自相矛盾、闹得不可开交。
洗尘宫宴就在这难以琢磨的气氛中接近了尾声,拓跋钧就着美人喝着美酒,好不春风得意地对夏侯渊道,“大齐的陛下,不如咱们明日便来比试,早些有个结果朕也好睡得安稳些。”
夏侯渊望着她,眸色浅淡意味不明道,“朕也是如此想的,来人送女皇去太武殿休息。”
宴散之后,夏侯渊看向傅景秋,就见他低着头不肯看她,心知他此时一定心里不好受,却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过去解释。
傅景秋回到玲珑阁,怀着最后的希冀左等右等却也没等来她的安抚,心下越发慌乱起来。他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尤其是在现下的时候,他能做的只有相信她。
他愿意赌这一次,哪怕是蒙上双眼将手放在她掌心里,只要是她,他就可以做到。
翌日清晨,拓跋女皇果然带着手下如约而至,夏侯溪和夏侯浔一前一后到了场,可本该主持大局的夏侯渊却迟迟没有出现。
大丞相连阙当着众人的面坦然自若地走到拓跋女皇面前行了一礼后道,“今日陛下身子不适不能亲自主持比试,特命微臣前来代表齐宫接受女皇陛下的邀战,还望女皇陛下不要介意。”
拓跋钧洒脱地摆了摆手,“无妨无妨,谁来主持都是一样,朕只在意比试的结果不拘泥那些虚礼。”
连阙轻轻一笑,高声道,“女皇陛下真是性情众人,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开始比试吧。”
连阙邀拓跋钧走到上首的观战席,她便迫不及待地向连阙依次介绍她手下最得力的三位武士,“阿卓、阿羲、姜翎。”
这第一人长得魁梧彪悍,擅长的兵器是长刀;第二人是名男子,长相平平却有着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擅长使的兵器是长鞭;至于这第三人,则身形较之前两人要矮小得多,可她自方才起就一直气定神闲闭目小憩,仿佛对眼前的局势都胸有成竹一般,更奇怪的是她手里并没有兵器。
连阙若有所思地盯着最后那人,只觉得这名字好生熟悉,却又一时在脑海里没有找到半点头绪。姜姓,是羌族常见的姓氏,如此看来好似又在情理之中。
相比羌族人,这齐宫里的武士众人只见到了一人。那就是夏侯渊身边的侍卫统领,韩川。
难不成她要以一人之力独挑三人吗?
就在众人心神不定之时,第一轮笔试已经开始了。
武士阿卓率先走上擂台,威风赫赫地武起手中的长刀对准那擂台另一边面无表情的韩川。
羌族人武斗向来直接了当,上来就使了全力朝对手砍去,那长刀利刃割破空气的声响,让人不敢猜疑它的实际重量究竟几何,若韩川不甚被它砍中只怕不死也要缺条胳膊少条腿。
韩川是跟着夏侯渊上过战场的,可是鲜少有人知道她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可怕战绩,即便是遇到比她强大数倍的对手,她的沉着冷静都能帮她找到对手的破绽并一击得手。
面对阿卓猛烈的攻击,她只顾躲闪却不出手,看起来虽略显狼狈却被她超绝的冷峻神情所摄不敢轻下定论。
坐在观战席上的拓跋钧看得津津有味,手舞足蹈地给阿卓鼓劲,她身侧的连阙却注意到那擂台下另外两名武士脸上各异的神色。
阿羲面容太过平淡反倒显得有几分古怪,那名唤姜翎的女子对台上阿卓的比试漠不关心的神色也令人生疑。
这时候连阙见姜翎忽然睁开眼,急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下一刻就见擂台上形势一变,统领韩川一个纵身绕到武士阿卓的身后趁着她转身不及的时候一剑刺穿她脊背上的铠甲,使得她不得不丢下手中长刀一动不动地站着。
拓跋钧见状大失所望般仰头喝了一口酒,对着底下的阿羲遥遥地看了一眼。
傅景秋见夏侯渊还是没有出现,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忍不住就要站起身来,此时面前的酒盏忽然倾翻,酒液淌得到处都是。
他警惕地向四周张望,最后在脚边找到一颗小小的红色弹丸,他轻轻一捻那弹丸就随之化开,露出里头的白色字条。
纸条上只写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羲”字。
但那字迹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个叫他心里备受煎熬,他却还是止不住地想着她信着她,甚至还忍不住为她辩解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