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公子!”
小七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虞泽下床用刀尖挑开门,小七立刻闪身进来。
“伽蓝寺着火了!”
“鱼儿咬钩了?”
虞泽立刻就想到了顾惜朝的那些布置。
“咬是咬了,可是最后拖上来的是死鱼,我们的人卸了他们的下巴,可是他们还是被远处射来的暗箭给杀了,那放冷箭的人也没抓住。”
说道这儿,小七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恼。
“不过那些杀手来的时候为了浑水摸鱼放了几把火,那和尚被火光一激,竟然开口说话了,虽然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的,但是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了他似乎看到了当年那场大火的凶手。”
“他现在还在庙里?”
“那到没有,那个和尚,连带着那几具杀手的尸体都在运往这儿的路上,应当很快就可以到了。”
这个很快是多块?
总是,小七说完这话没一会儿,后门便传来了几声鸟叫——三长一短,显然是约定好的暗号。
小七听罢急匆匆向后门跑去,将三辆板车迎了进来。
三辆板车上放了三口棺材,其中两口各放了三具尸体,其中有两辆放着共六具尸体,剩余的那一口则打了几个用于呼吸的小孔,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和尚静静躺在里面。
若是算上苍梧,这儿已经有七具尸体了。
虞泽嘴角一抽,突然觉得这鬼宅突然变的名副其实起来。
不过说是鬼宅也不确切。
要不改名叫义庄得了。
他的思想开了会儿小差。
再回过神来时却听见小七严肃的问道:“消息里不是说有七具吗?怎么少了一个?”
“原来是有七具的,可是其中有一具的身形同这和尚差不多,而且是刚死的,我们便自作主张用那具尸体替换了之前在乱葬岗找到的那个,按照主子吩咐烧毁了脸,换上僧衣假作和尚扔到了庙里,至于他身上的衣服器具,则全放在那口棺材里了。”
三位黑衣人对视了一眼,最为年长上前一步解释道。
一具刚死的尸体倒是比乱葬岗寻来的更容易掩人耳目。
小七点了点头,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确认了一下。
“那被你们舍出去的那具尸体身上可有什么线索?”
“他的身上除了一个纹身并无其他,但是这个纹身另外几具尸体上也有。”
“纹身?”
听到动静赶来的楚留香顿时起了些兴趣。
“什么样的纹身?”
“是一把剑,”那位黑衣人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索性撩开了其中一具尸体的衣服,指着腰腹部、靠近肚脐的那个图案说道:“西门吹雪的乌鞘古剑剑锋长三尺七寸,但是这把剑从比例上看剑锋只有乌鞘古剑的二分之一,且剑身宽阔扁平,说是重剑着实太短,但若是普通的剑……看形状又太过笨重。”
黑衣人摇了摇头,“在下愚钝,在江湖里闯荡数载,竟从未见过这种剑。”
一时间,众人沉默了下来。
虞泽定定的看着那个纹身,若有所思,但是没有出声。
楚留香当初被李红袖逼着背了不少江湖秘闻,可是也从未见过这种剑。
想不出索性就不想。
他们协力将一个活人六个四人安顿好后,便送走了那三位黑衣人。
“我观他们所佩之剑——也不似纹身上那样。”
楚留香抽出一把剑仔细端详着,这把剑身细长,乃是江湖上烂大街的货,平日里随便去一个江湖人聚集的酒楼,十个有九个是佩戴这种剑的,并没有什么稀奇。
他叹了口气,转头,却发现虞泽还在看着那个纹身出神。
“怎么了?”
“你伤还没好赶快回屋歇着去。”
看着虞泽靠墙金鸡独立的样子,楚留香立刻上前,不满道。
“我知道这是把什么剑了。”
半晌,他突然道。
“这把剑不是用来杀人的。”
“这是把礼器。”
“春秋战国时期,剑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身份的象征,其中吴越国盛产佩剑,若这个纹身足够写实,倒是与那传说中的越王勾践剑有些许相似。”
然而此时知道这个似乎也无甚用处,他们并不能依靠这个纹身知道这些死士的来历。
“算了不想了!”
此时天色已晚。
虞泽不耐烦的一挥手,转身半靠在楚留香身上,由他搀扶着,打算去房间里吃个宵夜。
然而老天爷似乎注定不让他们消停。
虞泽刚扒拉了一口饭,屁股还没做热那就听见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噗!”
虞泽半口饭呛进嗓子里,剩下半口喷了出来,瞬间天女散花。
很巧的是前面坐着楚留香。
如果前面坐的是江芙,他会笑嘻嘻的指着她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可是前面坐的是楚留香。
两人刚刚好上,还没有到达老夫老妻不顾形象的地步。
虞泽现在很注重形象,而刚刚那口饭让他的形象出现了一丝裂痕。
——在他心上人面前。
即便香帅轻功卓绝瞬间就躲开了全部的“暗器”,也不能掩盖这个场景的尴尬。
妈的!丢人!
虞泽一边咳嗽一边将桌子收拾干净,捂着脸妄图冷静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暴脾气,杀气腾腾的用脚踹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走路的利索劲儿仿佛身上的伤不复存在了般。
楚留香见状立刻追了上去,抢在虞泽面前一脚踹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避免虞泽腿上的伤口再次崩裂。
谁料大门一开,便有一个人影扑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快把我放出去!快把我放出去!这儿有个疯子!这儿有个——”
那书生揪着楚留香的衣领声泪俱下,一边喊一边神经质的向后看去。
然后他浑身一僵,话未说完便一个闪身,灵活的躲到了楚留香身后。
下一刻,一个满脸凶狠的和尚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于是既书生之后,楚留香再次被那个和尚给扑了个满怀。
“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
那和尚直接掐上了楚留香的脖子,双目赤红,眼里是滔天恨意。
他抓着楚留香脖子的手逐渐收紧,眼中却突然淌下两行泪来。
“我要杀了你!”
他哑着嗓子说道,却在下一刻被虞泽一脚给踹了出去。
身后的书生见状一惊,想要说话,却被虞泽一个手刀给干脆利落的打晕过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楚留香看着地上那个摔迷糊的和尚苦笑道:“当初真不应该将他们二人关在一处。”
“当初关他们的时候真应该拿个绳子捆上。”
虞泽看着那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人,嫌弃道。
然而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和尚突然尖叫一声蜷缩起来,抱着膝盖不住的颤抖,口中不断喃喃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楚留香和虞泽对视一眼,正想上前一步仔细查看,却听见那和尚又是一声尖叫,然后连滚带爬的爬到墙角,生生止住了二人的步伐。
虞泽不动了,他发现只要自己一动和尚就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他纳闷的看着自己踹人的那只脚,难得的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踹的太重了?
一转头,却发现楚留香正皱眉盯着他。
盯得虞泽连连否认。
“不是我干的!万安寺着火的时候我还在玩泥巴呢!”
“我不是说这个,”楚留香哭笑不得,“你有没有发现你腿上伤口又裂开了?”
“呃……嗯?”
经他一提醒,虞泽才发现,自己的腿……好像挺疼的?
然而还不待他反应,楚留香就扶着他,将他半拖半抱的扶回房间,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回床上安置好后,便转身请来了江芙。
而他则去一旁的房间里安抚那和尚,顺便把书生给拖进去,免的着凉。
研究被打断的江芙心情特别不好,缝伤口的时候面色沉沉,让虞泽怀疑他会不会顺手把那根针戳进肉里。
想想都痛!
“虞泽啊虞泽,你怎么这么能造呢?”
碰到这种不配合的病人江芙也是糟心。
“我刚缝的伤口,你转眼给我弄裂了,尾椎挫伤、肋骨骨折,身上刀伤□□道,就这你还敢拿脚去踹门?”
“虞泽我告诉你,”江芙用一个蝴蝶结收尾,拿着缝线的针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敢来第二次,我就把你麻倒,让你在床上躺上一个月伤好了再下地。”
“好的大夫,是的大夫。”
虞泽乖乖点了点头,却在江芙转身的那一刹那,右脚悄悄的往地上探去。
很轻很轻,用那种蚊子都不会被惊起的力道。
江芙猛的转过头来,面露凶光。
虞泽立刻收回了脚,看着江芙灿烂的笑笑。
虞泽怂了,这回他真怂了。
他现在不想下地了,他想要无情的轮椅。
……
远在神侯府的无情狠狠打了个喷嚏。
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小童就忙给他披上了一件大氅。
“近几日京中不太平,但是天凉了公子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莫要太过操劳。”
“我行动不便,比起追命他们天天在外奔波,我做这些文书工作已经算是惬意的了。”
大氅是狐皮的,厚厚一件,无情觉得热的难受,顶着小童不赞同的眼神,默默的将大氅扯了下来。
“天色已晚,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
小童看看他又看看大氅,皱着眉毛,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房间内顿时只剩下无情一个人。
香薰炉上有袅袅白烟腾起,转而消散。
清晨的光自半开想窗户斜斜的照射进来,光束之内,有浮尘在上下浮动。
无情坐的板正,脊背停止微微低头正仔细认真的看着手中的卷宗。
近日京城发生了不少鸡毛蒜皮的小事,六扇门承接全国的要案重案,全国各地跑,好好的衙门里经常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而神侯府刚刚抓捕了一个江洋大盗,还没休息几天便塞了一手的案子,偏偏六扇门还腾不出人手,只能分担一小部分,于是大多数的重担都落到了神侯府身上。
无情已经在这儿看了两个时辰了,然而才处理完二分之一。
饶是他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无论是六扇门还是神侯府,都是喜欢办大案重案的。
那些江洋大盗虽然难抓,但是抓到了就是为民除害,十多天的努力不算白费。
但是这些小案,花了同样的心思去询问受害者,花了同样的心思去找寻案犯的人际关系从而定下人选。
精力没少花,但是抓到的却只是江湖上二三流的人——放到江湖里都会一不小心踢到铁板把自己作死的那种。
但是无奈,这儿时天子脚下,皇上的安危大过天,哪怕只是小偷小摸都要无比重视、亲力亲为,是万万不能交给其他人的。
无情看卷宗的速度又快了一点。
当他看完三分之二的时候,雪白的卷宗内突然掉下一片织物。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小时候一直不信五官是通的
直到我有一天吃面呛进了气管
然后从鼻子里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