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施法者都在同一瞬间爆发,会是怎样的场景?
阿芙洛发誓,在她的一生当中,她都会牢牢记住今天的这一幕。
——继漫天遍地睁开的冰蓝色眼睛之后,联盟的秘法骑士和术士,帝国战士的光耀力量,所有人生前的秘法能力全部被压榨而出,在麦雅的精神操控下,没有任何技巧地,如暴烈的烟花般,砸向封在冰层里的五艘帝国帆船。
不用再顾忌后果,每具尸体血脉里的能量都被催发到了极致,光的明亮,影的阴暗,风的狂暴,水的延绵,山岳的威严,星辰的浩瀚,电光和嘶吼交织,毁灭与创生共存,没有原理,没有逻辑,所有的一切都混杂在了一起,谱写成最纯粹的混乱疯狂。
而黑巫师高高站在冰柱顶端,长斗篷在风中飘飞,昭示着绝对的、主宰这一片天地的权力。
阿芙洛只是转头一瞥——真的只有一瞥,可那袭飘飞的黑袍,就此牢牢刻在了她脑海里,甚至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仿佛能见到这一幕,哪怕下一秒就被敌人杀死,她这一生也是值得的。
她来不及去担心麦雅,举起盾牌,幸存的联盟骑士感应到号召,在她身后结成防御阵型。
麦雅刻意绕开了他们站立之处,又有庞大的黑玫瑰号遮挡,联盟特质的盾牌便足以庇护他们在这场巫术暴动中存活下来,甚至还有余力观察周围的情况——
什么都看不清了,不同的秘法能量彼此相撞,造成剧烈的巫术反应。
最为耀眼的则是伊莱亚斯,暴烈的火焰如龙卷般冲天而起,和上空的元素能量相互冲突,引发一连串激烈的爆炸,震得骑士们耳膜发麻,盾牌嗡嗡嗡作响。
冰层被映照成了一片刺眼的亮红色。
如此动乱的场面中,还有帝国人惊恐的喊声顺风传来。
“——疯子!疯子!”
“赶紧撤!”
“还能跑到哪里去啊?!”
帝国帆船上的防御法阵还在艰难地运转着,圣术撑起摇摇欲坠的金色光芒,然而,对于这些跳下舰船作战的士兵们来说,那更像是一个遥远而不可企及的梦——
他们的盔甲在暴/乱的巫术中散架,紧跟着就是他们自己。
联盟和帝国的施法者公认,绝不能一次性把太多属性相悖的秘法能量混杂在一起,否则,很可能会造成现有数理模型无法预测的灾难性后果,危及生命——施法者本人的,和旁观者的。
在这样恐怖和疯狂的能量动乱中,渐渐地,也有麦雅操纵的尸体开始支离破碎。
冰柱顶端,麦雅像是也有些疲惫,略显摇晃地盘膝坐下,双眼轻轻合上,法杖却依旧悬浮在身前,暗金色浓郁地流淌着,稳固而不可动摇地向冰层上的所有尸体输送着她的意志。
漫长的半分钟之后,法术进攻终于停止。
所有尸体里的秘法能量都在这一次进攻中耗尽,而对面的帝国舰队则更为惨淡,原本就被黑玫瑰号撞破的三艘帆船直接绞成了碎木片,战士们倒还有许多活着,一片呻/吟和哀嚎。
另两艘船也残破不堪,桅杆折断,风帆破烂凄惨地挂着,一旦冰层融化,立刻就会沉入深海。
然而,死尸们的脚步并未就此停止。
失去了秘法力量,死尸们重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武器,继续向着帝国人进发。
——在这场战争中,有太多生命逝去,而所有亡者,都成了死灵巫师刺向敌人的尖刀。
甚至,在帝国自己的舰船上,也有不少死在方才巫术进攻中的战士,他们各自站了起来,扭曲着残缺的肢体,脸上还挂着最后的惊恐神色,沉默而恐怖地包围了自己身前的同袍们,却不知为什么,没有继续下手。
仅剩的帝国军队被困在了原地。
战争仿佛静止了,麦雅的声音低徊地飘荡在战场上,却令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死亡是公平的。”她说:“我会教给你们什么叫绝望,我会让你们看到,无论国籍,无论身份,亡者遵从死灵的召唤。而你们,也将有幸见证,自己是怎样被曾经的好友亲手杀死的。”
风停了。
麦雅将法杖横放在膝上,最后说:“敬希望。”
死尸们同时发起进攻!
混乱的兵器相交声响彻整个战场,破碎的盔甲、盾牌、鲜血和断肢一同抛飞,有属于活人的,也有属于死人的。仅存的帝国人大声吼叫着,把长剑刺入面前滑腻纠缠的死尸体内。
然而,对于已经死去的人来说,这样的进攻无济于事。他们继续上前,遵照黑巫师的号召,坚定不移地扭断了敌人的脖子。
五艘帝国帆船,全部沦为了最残暴的地狱。
死尸的数量实在太多,还在不停往残破的船只上攀爬着。战争几乎一边倒,联盟骑士们反而空闲了下来,各自撤下盾牌。
阿芙洛四下看了看,突然说:“上黑玫瑰号。”
有人问:“为什么?”
“可能,我是说可能——还有人活着。”
她话音刚落,骑士们立刻反应过来,佩戴好盾牌和长剑,向着断裂的黑玫瑰号跑了过去——黑玫瑰号被封在海水下的时间并不长,骑士的身体素质又远超常人,如果抢救及时,很多人确实能够生还!
纳尔森抛出勾绳,挂住黑玫瑰号的船舷,率先跃上了这艘大船。
剩下的人一部分跟上,另一部分趴到冰盖上,寻找海水中的幸存者。
“这边好像有声音!简,杰克,你们过去看看。”
“注意点,遇见帝国人就赏他一拳。”
“我这儿有一个……兄弟!帮我搭把手!——帝国没有女人,这肯定是我们的人!”
……
冰面开始融化,断裂,相互碰撞着,越来越多的幸存者浮出水面,不远处的帝国帆船也渐渐下沉,满载着亡者和战士。
纳尔森抱着一个联盟骑士的腰,把他拖到了冰面上,又看了看周围,“这是最后一个了吗?”
阿芙洛一指正在沉没的帝国船只,低声说:“回不来的都在那边了。”
众人把溺水的伤者集中在一起,阿芙洛回头看去,发现那根冲天而起的冰柱也开始融化,雪水淅淅沥沥地淌下,把冰柱溶蚀成了钟乳石般嶙峋的形状。
黑袍的巫师端坐其上。
而在四周,冰层融化得更多了,几乎再无踏脚之处,浪涛拍打着冰盖,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夜幕和星光的映衬之下,呈现出一种幽幽的深蓝色。
唯有从她站立之地,到随着海浪沉浮的蔚蓝之地号之间,还有一条完整的冰道。
那是麦雅留给她的路。
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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