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看着面前这群黑袍巫师们,阴沉着脸,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而规律的邦邦声响,成了充斥这间书房的、唯一的声音。
——他太熟悉这群和他相同姓氏的人的风格了。
哪怕是隔着一英里远,他也能闻出这些斯派科特们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值得家族这么大动干戈地来找我。”丹脸色阴沉地说。
“我必须要提醒您,d·斯派科特先生,您的母亲,此刻正在和公爵大人喝下午茶。”
听到“母亲”这个词,丹的脸庞终于扭曲了,像一条受惊的饿狼一般,抓紧了座椅扶手,目光从这群人脸上一个一个看过去,“——是谁?!谁把她叫回来的?”
巫师们相互交换了一个视线。
其中一位女巫上前一步,露出了某种居高临下的怜悯神色,看着丹,说:“还能有谁?”
丹一脚踹在桌腿上,“——我怎么知道?我需要证据!!”
女巫走上前,从斗篷下取出一个小盒。她把小盒放在桌上,面向丹,咔哒一声弹开了盒盖。
红色天鹅绒上躺着一小截黑发。
看到这几缕黑发的瞬间,丹的眼睛猛然睁大了,像是被某种虫子狠狠蛰了一下。
女巫说:“大家都是巫师,你用预言术就可以查出她此刻身在何处,不必我们多说。”
丹狠狠地瞪着那几缕头发,片刻,他突然泄了气,面色迅速地灰败了下来,整个人向后倒进椅子里,像是突然丧失了所有的生机。
“你们想听什么?”他疲惫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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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阴谋的开端,是丹·斯派科特在艾维特的唆使下,对伊莱亚斯施展了姓名诅咒。丹对此供认不讳。而艾维特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为了打击麦雅·斯派科特——那时,她正在担任伊莱亚斯的护卫。如果艾维特的计划成功,她必然会被追究保护不周之责。
“当然,麦雅是一位相当严谨的巫师,她有足够的能力发现伊莱亚斯的异常,所以艾维特也不会把希望寄托于死咒的成功。
“真正的后手,是艾维特与当时的副军团长、如今的现任军团长帕梅拉共同谋划的——如果麦雅想要为伊莱亚斯解咒,她一定会用到军需仓库里贮存的新生婴儿眼泪,这是最基本的巫术常识,我想诸位都明白。而艾维特,在那一批眼泪里加入了狂暴药水。
“狂暴药水是一种早期的精神力促进剂,因此药效并不怎么好,一般情况下,只有在施展大型巫术的时候才会起效。而对于当时的麦雅来说,她施展大型巫术的唯一机会,就是在与帝国交战的时候。
“所以,我想,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我们的艾维特先生,原本计划对麦雅下药,再故意谎报预言术的结果——根据当时星相记录,如果再加入木偶师这个变量,那么,伊莱亚斯的偷袭日期,就正好是帝国防御最森严那的几天。
“如此一来,伊莱亚斯的偷袭行动,几乎是必然会与帝国人遭遇。而一旦战争开始,麦雅施展大型巫术,她身上的狂暴药水就会发作,在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引导巫术失控。剩下的事则顺理成章:艾维特和帕梅拉趁乱杀死伊莱亚斯,再把战败的责任推到麦雅身上。
“很显然,伊莱亚斯是一位相当公正严明的军人,如果艾维特想要掌权,就必然要除掉他。
“然而,事情在发展的过程中出了差错。麦雅曾在与木偶师的对战中受伤,精神力被对方刻下污染印记,而这份创伤正好在她准备给伊莱亚斯解咒的时候发作。她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顶替她的正是她和艾维特共同的好友,菲迪莉娅·希尔。
“不幸的是,菲迪莉娅是一位即将晋阶的准五阶巫师,精神力本就处于极不稳定的时期。狂暴药水在她身上产生了剧烈的作用,直接导致晋阶提前,由此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悲剧。
“关于艾维特的罪行,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了。而其中最关键的部分……”
斯派科特公爵慢慢地环视全场,然后拿出了一管无色透明的药剂,搁在桌上,用瘦长的两指压住,目光从与会者脸上一一扫过,说:“那一批被下药的新生婴儿眼泪,就在这里。”
众人头顶的枝形吊灯轻轻摇晃着,在会议桌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桌上零零散散地铺满了许多羊皮纸,流转着微弱的誓约光芒,都是具有秘法效力的证词,来自海伦娜、利恩和丹等人——用以证明公爵方才的发言所言非虚。
六七把扶手椅散乱地摆在圆桌旁,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们姿态各异地地靠在座椅里,大部分人都戴着兜帽,将面容笼罩在阴影下,却绝不会认错彼此的身份。
斯派科特公爵是其中唯一的例外。
他没有遮掩容貌,慵懒舒适地靠在扶手椅里,亚麻色长发垂到了斗篷上,看向对面的某人,轻缓而柔和地说:“福斯特巫师。”
福斯特从阴影中抬起头。
“——我收到了一些消息,福斯特。在麦雅试图告知木偶师的命星异常时,艾维特阻止了他,而你当时也在场。这个消息,是不是属实呢?”
所有人都看向了福斯特。
福斯特靠在椅背上,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坐在公爵身边的巫师插了进来——她声音清冽,应该是位女巫,银色的短发从耳畔垂落——说:“星辰会记住所有的阴谋,有着这一份样品,预言术就能告诉我们一切。”
公爵微笑着说:“这就是我为什么我邀请你前来,艾莎女士。”
剩下几人同时抗议地“嘿”了一声。
——黑巫师家族之间私交一向很好,这位艾莎女士,就是现今以预言系巫术著称的、艾斯垂家族的家主,艾莎·艾斯垂公爵,在场显然没有人想要挑战她的预言术能力。
片刻,福斯特勉强地承认道:“……是。”
“好。”斯派科特公爵说着,从扶手椅里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圆桌上,“——现在,我们的最后一位证人也到齐了。
黑色的斗篷自他肩头垂落而下,这一瞬间,他才是掌控全场的人。
“艾维特的罪行已经无从辩驳,我知道你们在他身上投注了太多的心血,我也无意介入联军第五部的权力斗争。而我,只想看到我的女儿被释放,关于她的指控被撤销。”
与会者们相互交换着目光。
“相应地,我会销毁这几份证词,把最后的一份婴儿眼泪样品交到你们手里。”公爵平淡地继续说了下去:“这是一个十分公平的条件,当然,更详细的情况可以之后再商议。”
有人喃喃地说:“这么一来,艾维特的罪名就永远无法宣判了。”
公爵说:“正是如此。”
寂静。房间里只有枝形吊灯的光影来回摇晃着。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要求得不到满足的话,各位议员先生们,我将对外公布燃烧冰被帝国入侵的事实。现在,报社的编辑们就等在门外,随时准备拿到第一手新闻。”
议员们哗地站了起来。
“——法勒·斯派科特!”一位常务理事伸出手指,厉声地指责道:“你是个联盟人!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你是想带着整个斯派科特家族一起反叛吗?!”
“不。”公爵淡淡地说:“我只是一个想保护女儿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观下,预言师人均带数学家
福斯特这人还记不记得,就是之前有一次出手帮联军跟木偶师打过一架,艾维特想巴结他的一个大佬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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