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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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黄的灯光映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萧恕在最后的答案那里用黑色签字笔画了个大大的勾。
对勾跟十字叉这种东西都是用红笔划起来才有那个意思。
黑色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萧恕眼不见为净的把书划拉到一侧。
桌上的计时器还余下十三分钟。
他把计时器规定,咬着烟望墙上挂钟。
十二点四十。
隔壁屋没有灯光透出,厨房的灯倒是依然亮着。
萧恕渡步到厨房,乔卿久不在里面。
是个忘了关灯的小迷糊。
他扭头去按灯光开关,手一僵,开关上方贴了张熊猫头形状的便签条。
[我已经加过盐了,你可以先尝尝咸淡,如果淡了就再加点儿,香菜跟葱我都切了沫,在冰箱红盖的保鲜盒里。]
末尾画了个卖萌的小表情。
[(づwど)亲亲你的宵夜好了。]
可爱的不行,萧恕随口一说,乔卿久还真就当了真。
冲着她这份心意,萧恕今夜也势必得喝口汤。
气温不低,汤锅的保温效果极佳。
乔卿久贴心的在炉灶旁边放了干净的碗勺。
炖煮出的油花被撇的干净,汤熬的奶白,入口清甜不腻。
香菜浮在面上,一点翠色映衬,漂亮极了。
萧恕小心翼翼地端着碗,从东边移动到西边,汤面小幅度的泛起丝丝涟漪。
半滴都没撒出去。
萧恕摸黑进入萧如心的卧室,把汤碗平稳的放在桌上才去开灯。
檀香味道浅,烟雾徐徐缭绕着散开来。
相框里的萧如心笑容璀璨夺目,萧恕单手捧起碗,笑得有些苦涩。
“姐,有人给我做了夜宵。”
他的吃相很好,瓷勺完全不去碰碗底,全程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两年来每个夜晚对萧恕来说都如出一辙的难熬。
现在好像终于、终于有那么一点点开始要好起来的势头了。
萧恕敛着眸无端回忆起母亲司榕的质问,“豪宅、跑车、奢侈品,你应有尽有,究竟有什么不满足?”
十三四岁的萧恕梗着脖子答,“我想要爱,想跟别的同学一样。”
司榕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讥讽的看着萧恕,“既想有钱满足私欲,又想要得到充分的爱,界上的好事情你要占全套,萧恕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萧恕皱眉反驳。
那时萧恕太年少,要风得风、要雨的雨。
误以为整个界都是他的。
后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在不停的应征司榕的话。
如同恶魔垂首念下的魔咒,他依然有普通人十辈子赚不到的钱可以随意挥霍,但就连最后的港湾萧如心都会撒手弃他而去。
如果是之前“命运弄人”对萧恕来说算成语的话。
那萧恕从未想过有天命运会作弄到自己头上。
他负隅顽抗,毫无半分用处,只得全盘接受。
萧恕回厨房又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带料的。
排骨被炖煮至软烂脱骨,莲藕粉糯,玉米脆甜,整个身体都暖起来。
他扬起头,透过厨房大开的门,看见月光清凌。
明明最开始歇斯底里要的是爱,到后来因为静夜里温热的汤就催出落泪的欲望。
萧恕把碗洗干净,晾进控水筐中。
回屋前在乔卿久卧室对窗的横栏上抽了小半根烟。
尚且未到需要开空调睡觉的月份,乔卿久开了半面窗。
“好像,是可能的吧。”
多年后萧恕终于可以把当年的问题,归纳总结成肯定句。
风将淡粉色帘布向屋内拂,又在对流后贴着纱窗,被窗台上的仙人掌顶凸出一小块。
对的,乔卿久小朋友养仙人掌。
萧恕随口问过为什么,别的小姑娘好像都喜欢多肉之类可爱的植物,反正不是仙人球。
得到的回答是:这是我唯一养不死的植物,万物有灵,作孽不太好。
乔卿久理由太过充分,令萧恕无法反驳。
药袋里的氯|硝|西|泮仅剩下最后两粒,萧恕捻着药片犹豫了下,含水吞服掉。
明天乔卿久不必去舞蹈附中跳舞,有概率会在家,他不希望自己错过乔卿久的整个上午。
氯|硝|西|泮这类精神类安眠药需要去医院拿病例开具,为了避免被用来自|杀,每次只能拿到三十片,普通人一个月的药量。
实际上萧恕对自己的睡眠放任自流久了,不甚在意,除非赛车比赛或者固定的越野训练在上午,否则不会吞药强迫自己入睡。
反正世事都已经难过成这样了,几点睡觉起码可以自己选吧。
他鲜少去开药,即便坐诊医生是曲楚,萧恕依然对进入医院的这件事厌恶之极。
平时一袋药能撑过小半年,但这几天每天早上都去一中上课,消耗极快。
眼皮开始打架,意识渐渐模糊。
萧恕进入睡眠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周末去开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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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卿久卡在六点五十被生物钟唤醒过一次,摸到手机确认好星期六,自己不必练舞后。
又把头埋进被子里睡了个回笼觉。
这觉睡得极酣甜,梦里想要的应有尽有。
父亲还在,同母亲和睦相处,一家人在奶奶的农场秋游,风拂过麦田,金色海浪翻涌……桃李杯捧了冠军奖,萧恕在她额间落下轻吻。
如若没有被吵闹声惊醒,该是个美好的星期六。
“你又不做亏心事!凭什么不让我跟着你!”窗户没开,尖锐的女声传进来。
乔卿久的头个反应是画面快转到噩梦了,她迷茫的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星月墙纸。
声音越发清明的传进来。
男声浑厚,中气十足,“我回我自己祖宅,还用得着跟你交代吗!”
是萧驰叔叔的声音。
乔卿久直挺挺的坐起来,搓了把脸彻底清醒过来。
“凭良心说话,我以前有跟踪过你吗萧驰,你做什么我管过吗?如果不是我听见你打电话联系工人,我都不知道这事。”唐媛媛的声音拔高。
南平城近年来房价一路水涨船高,胡同更是有市无价,拆迁款上亿。
唐媛媛眼馋已久,虽然没能骗得萧驰跟自己领证,但最起码要把油水捞住。萧如心死了,萧恕跟萧驰的关系很差,基本上不联系,万一哪天把老家伙哄高兴了把胡同转给自己呢?
枕边风总归是比一年到头不联系的儿子吹的要起劲吧。
可现在莫名其妙的多住进了个乔卿久,上次接触过后,唐媛媛发现这小姑娘看着清纯无辜,实际上是个狠角色。
萧驰还要为她方便在八号院改建个舞蹈室,大有让她一直住下去的意思。
万一事情成了,那自己长久以来的计划就全泡了汤,唐媛媛气急败坏的讲,“萧恕是你儿子,当后妈难,我管不了,也不去管,那姓乔的又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要给她装舞蹈室!”
突然被叫到大名的乔卿久眼皮一跳。
萧恕戴着罩耳式无线耳机面无表情的翘着二郎腿,坐在乔卿久门口的横栏上抽烟。
他手边放着盒保温箱,仿若院中无人。
“我做什么事轮不到你管,上次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萧驰脸色阴沉,情绪尚算稳定,斥责道,“你如果听不懂我说话,那现在总该听懂了,唐媛媛,事不过三。”
乔卿久光脚下地,抽出件外套披在身上,刚推开门便撞上了坐在门口的萧恕。
院中争论的萧驰跟唐媛媛俱是一顿,双双看过来。
萧恕抬眼,黑眸如深水潭,眼神阴鸷。
薄唇勾起抹笑意,他摘掉自己的耳机,另手掀开保温箱盖子,拿出食品袋。
“接着。”萧恕把袋子递过来。
乔卿久皱眉接下,才发出个“我”
就被萧恕打断,“回屋去吃早饭,好好呆着别出来。”
他倾身,清冽的雪松气息覆过来,乔卿久头上一沉。
萧恕把他自己的耳机罩到了乔卿久脑袋上。
罩耳式耳机的隔音效果极佳,重金属摇滚乐在耳畔炸裂开来。
使得乔卿久无法再听到其他任何声音。
她被萧恕轻轻掰着肩膀,温柔地推回房间里。
门萧恕迅速带上,动作行云流水,明显是坐这儿恭候乔卿久出屋已久了。
乔卿久站在门口,对着后门晃动的挂件,足足怔愣了小半分钟。
她把早餐放到桌上,又伸手取下了头上的耳机。
寄人篱下最大的缺点便是,无法因自己而起的事情置身事外。
哪怕主人尽全力去护着她周全,乔卿久还是毅然决然的摘掉了耳机。
没半分犹豫。
这样的做法无疑是种自虐,但乔卿久坚持认为自己要听下去。
以后总是要还的。
即便萧恕同原本就继母唐媛媛势同水火。
可在她出现在八号院之前,萧驰应该同唐媛媛关系还算不错。
争吵声仍在继续。
“……过三又如何,你自己做事过火,还不许人说了吗!萧驰你把话撂下,你今天要是给你儿子养童养媳,哪行,我当后妈的碍不着萧恕他谈恋爱,我马上走。”唐媛媛阴阳怪气地吼。
乔卿久紧紧捏攥着裙角,闭上了眼睛。
“姓唐的。”萧恕的声音骤然响起,没有任何温度,冷得惊人,“如果你不会讲人话,我可以帮你闭上你的狗嘴。”
唐媛媛怒气冲冲地看向萧恕,视线撞上的瞬间,又立刻扭过头看向其他方向。
她不敢和萧恕对视,那双眼睛深邃的黑眸里暗流涌动。
目光交错的瞬间,唐媛媛窥见抹杀意。
她定神,嘘了口气,才看向萧驰继续讲,“你儿子萧恕否认了,如果不是,那我倒要问问那姑娘十几啊?你究竟安得是什么心?准备给自己找……”
“啪。”巴掌声响亮。
乔卿久睁开眼,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萧驰勃然大怒,打的极用力,唐媛媛半边脸当场肿起来。
“你敢打我?”她捂着脸,昂起头颅,得意洋洋地逼问,“我怀孕了,我怀了你儿子,你他妈知道吗?”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乔卿久撑桌站起来,萧恕抿唇笑了,萧驰的脸色更黑。
院子里安静下来,风都停了。
方塘里锦鲤躲在大片荷叶下面,惊得不敢露头。
萧驰震惊地看着唐媛媛,唐媛媛嘲讽一笑。
半分钟后,又是声响亮的耳光。
“萧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唐媛媛不可思议的吼叫着,“我怀孕了啊,你是聋了吗!你居然还敢打我,你有本事打死我啊,一尸两命你敢吗!”
“老子打不死你。”萧驰面目狰狞,从牙缝里挤出句话。
乔卿久扯开门要出去拦,萧恕挡在门口,垂眼看她。
肃声命令,“回屋去。”
“不可以这样。”乔卿久着急,扬手就要去推开萧恕。
萧恕由着她推,巍然不动,直接伸手揽过她纤弱的腰,大力把人拽带进卧室里。
门啪嗒一声自动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怀,萧恕知道唐媛媛没怀孕,只是借故作妖而已。
没家暴,气冲冲的说我要打你,实际上只是打了一巴掌。
(作者不认为在自我人格及孩子受到污蔑时,气急败坏的情况下甩耳光算家暴行为,当然肯定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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