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中积存已久的话说出来之后,两人面对面,僵持许久。
半晌,朝黎才晕乎乎道:“啥意思?”
玉凉蘅脸皮一颤,有些不可置信道:“本君说了那么多,你该不会没听懂吧?”
朝黎点头:“懂啊,我是你的命,他是你的责任,古往今来,不少先天神为了责任与大义,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所以你这个比喻是啥意思?”
玉凉蘅脑子差点没转过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朝黎倒是狐疑望着他:“你一会儿责任,一会儿命的,难道不是想表达这个?”
“……”玉凉蘅磨着后牙槽,抬手捏起朝黎的下巴,刚捏起来,就被朝黎伸手打开了。
“别捏我下巴,痒。”朝黎一本正经的拒绝道。
他刚拒绝完,屁股突然一痛,朝黎瞬间脸红道:“玉凉蘅你个变态,方才亲我,现在又捏我屁股,你到底想干嘛啊?”
玉凉蘅雪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朝黎的衣襟:“早就知道你笨,但没想到你能笨成这样,你以为随随便便是个东西本君就亲他啊,本君亲你,那是因为本君想上你。”
非得让他说的明明白白,一|丝|不|挂。
朝黎眼睛倏地睁圆,惊愕看着玉凉蘅,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玉凉蘅直接揪着他的耳朵,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字道:“本君说,本君亲你是因为本君想上你,而且已经想很久了。”
说完,还满怀怨念的在朝黎耳朵上轻咬了一下,以惩罚他那个像被酒泡过的脑子。
朝黎脸色通红的往旁边一躲,不过没躲开,又被玉凉蘅用手臂箍在了怀里。
见朝黎一直不给回应,玉凉蘅那与生俱来的暴脾气有点忍不住了,不禁低声凶了句:“到底让不让上!”
朝黎条件反射,立刻挺胸抬头,高声答了句:“让!”
气势磅礴,中气十足,如雷贯耳,吓得躲在树后偷听的洛邪狐狸尾巴差点露出来。
洛邪一边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一边修复自己被方才所见给震碎的三观。
所以说,他临出门前,他爹跟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个玉凉蘅真跟朝黎有一腿!幸好他没真见色起意,把朝黎给勾引了,不然玉凉蘅不得把他拆了啊!
“谁在那里?”朝黎耳朵很灵,听见动静,脸上红晕未消便迅速走了过去,看见躲在柱后的洛邪,愕然,“你躲在这儿作甚?”
不及洛邪找到理由掩饰,玉凉蘅便走到了朝黎身旁,冷声道:“本君的墙角你也敢听,狐狸皮不想要了?那好,本君凑巧缺件大氅,要不用你的皮做一件?”
洛邪当年可是亲眼见过玉凉蘅帮他们绞杀狐族叛军时的凶残样儿,连忙摇手:“你不是嫌狐狸味儿骚么,我的皮可能不太适合你。”
“算你有自知之明。”玉凉蘅漠然看着他,“偷听了多少?”
洛邪右手食指跟拇指一碰:“也没听多少,就一丢丢。”
玉凉蘅冷笑了声,眼神骤然阴戾起来,声音里透着股朝黎从未听过的凶狠:“本君不管你听到了多少,都给本君烂在肚子里,若是透露给第四个人,你的妖丹就等着被捏碎吧。”
虽然跟玉凉蘅相处时间不长,但洛邪还是能分清玉凉蘅是不是在较真,脸色也瞬时严肃下来:“虽不知此事为何不能外传,但我乐意为您保密。”
朝黎闻言,小声不满道:“我很见不得人吗?”
何至于拿命威胁别人不能往外说。
玉凉蘅垂眼看着他,弯曲指骨,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别瞎想,本君这是为你好。”
虽然不明白,朝黎还是乖乖哦了声:“那是不是日后碰到与你相识之人,我们还要假装不认识?”
玉凉蘅:“不用那么夸张,刻意疏远一些便好。”
朝黎恹恹道:“好吧。”
洛邪看俩人聊的仿佛忘了正事,忍不住举手道:“我看你们这私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所以咱们现在还进神堂吗?”
玉凉蘅:“进。”
朝黎正要反驳,玉凉蘅便抢先道:“本君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本君不会有事的,既来此,本君早做好了准备。”
朝黎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玉凉蘅满含迁就的说完,便拉着朝黎,同洛邪一起,再次进了神堂。
此处的神堂与别处的略有不同,这个神堂内隔了一道屏风,屏风前是一个四周摆满鲜花与红色皮鼓的圆厅,中央摆着一只纯金镀就的功德箱,屏风后才是供奉的神像,三人象征性捐了点功德钱之后,便绕过屏风,走到了神像前。
这神像跟老丈当初描述的一模一样,脸上是一张白色面具,面具上画着一个诡异的笑脸,跟玉凉蘅此刻脸上戴的那只面具一模一样。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神像的那一刻,三人还是吃惊不小。
洛邪小声道:“这至少得有三丈高吧!还浑身镀金,这么奢侈吗?!”
玉凉蘅冷声道:“若真如老丈所说,这神像能完成他们的愿望,这么费心思也谈不上奢侈。”
不过,除了这尊巨型神像,以及屋顶悬挂的数百只大小不一的红皮鼓,其余摆置倒跟别处的祠堂没什么不同。
为了不引人注意,玉凉蘅也纡尊降贵,跟着朝黎二人跪在蒲团上拜了拜。
拜完起身的那一刻,朝黎仿佛看到神像面具上的笑唇又往两侧咧开了些。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又仔细看了眼,那笑唇竟再次动了动!
还有面具下的眼睛,好像在看着他们,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看着他右边的那名正在不停磕头拜祭的信徒。
那名信徒拜完之后,开心去上了香,然后便愉快的走了,走出门的那一刻,朝黎突然能看到了他的寿命,死期也是明夜子时。
难道是拜了神像之后,寿命才会突然到头?
也不对,方才从神祠出来的那些人里,只有一半人是将死之人,难道拜神并不是寿命减短的必要条件?那另外的条件又是什么,总不会是看运气吧……
“你在看什么?”玉凉蘅见朝黎盯着门外发呆,皱眉问。
朝黎做了个嘘的动作:“待会儿跟你说。”
三人起身后,朝黎并没急着走,而是拉着玉凉蘅和洛邪,躲到了神像旁的一根巨大的柱子后面。
“躲这里作甚?”洛邪狐疑道。
没等朝黎回答,玉凉蘅便瞪了洛邪一眼,冷声道:“闭嘴。”
朝黎忍笑瞄了洛邪一下,扒着柱子,静静观察着后续进来拜祭的信徒。
一盏茶后,他发现另一个缩短寿命的附加条件还真是看运气,因为方才这段时间内,寿命突然缩短的人里,男女老少皆有,根本找不到任何特殊规律。
朝黎失望的泄了口气,带头走出了神堂。
一出去,洛邪就忍不住问他躲在柱子后面的原因,他将拜祭时所见的神像异常,以及一半人拜祭完后,寿命突然减短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听完,洛邪干巴巴笑了声:“你确定那神像笑了?”
朝黎点头:“我确定。”
洛邪:“那还真跟老丈说的那般,这是尊邪神。”
玉凉蘅:“此事暂且搁置,先去神祠后院看看情况。”
说完,他便负手朝神祠后院走去。
其实这座神祠虽然建的很奢华,但并不大,所谓的后院,其实跟神祠前面那片空地差不多,再加上又没有别的房间,只有几处假山和连廊,以及许多迎风飘扬的红纱,三人很快便转过来了一遍,且并没发现任何异常,不过……
朝黎不解道:“到处都去过了,怎么没见我昨晚被吸进来的小木偶和红线团?”
洛邪:“是不是被人捡走了?”
朝黎摇头:“不会的,我那团红线和那只木偶普通人根本看不见,故而也不可能捡走。”
洛邪:“那能去哪?”
玉凉蘅目光突然瞥向北边墙角处的一只红色小鼓,幽幽道:“我知道去哪了。”
说着,他便朝那只红色皮鼓走去。
因为此处到处都是这种样式的红皮鼓,所以方才打此路过,三人也并没特别注意。
见玉凉蘅弯腰去捡那只红色小鼓,洛邪不解道:“这只鼓有什么不同吗?”
刚问完,一阵风突然吹来,连廊顶上用红线悬挂的红皮鼓迎风发出了咚咚的悦耳声。
朝黎恍然:“别的鼓都是挂着的,只有这只在地上!”
“不错。”玉凉蘅把那只巴掌大的红皮鼓拿起,晃了两下,听见了几声木块撞击的当当声。
洛邪肃然道:“这里面装的难道是木头人?可听声音,怎么像是碎了一样。”
“要不打开看看?”朝黎问玉凉蘅。
“不可。”玉凉蘅又将那只鼓放回了原处,“我听说,笑面鼓师的法器就是一面红色的皮鼓,如果笑面鼓神真的跟笑面鼓师有关,或者两者就是一个人,贸然打开鼓面,可能会惹麻烦。”
朝黎赞同道:“也是,目前我们对他还不了解,还是小心为好。”
神祠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虽然发现了不少异常,会动的神像,信徒寿命突然减短……但目前还无法将这些异常信息串在一起。
三人准备先离开神祠,前往别处看看。
刚出神祠没多久,便见好几个黑衣壮汉举着棍子满街追人,弄得鸡飞狗跳,不少摊子都被撞翻了。
三人坐在路边的破菜筐上看了会儿热闹,等那黑衣壮汉跑远之后,正准备走,朝黎屁股底下突然一动,他连忙站了起来。
他站起的一瞬间,菜筐盖子便被人掀开了,里面钻出一个狼狈的素衣男人,朝黎尴尬的看着那人:“大哥,你是谁啊?”
没等那人回答,玉凉蘅屁股底下的菜筐也动了一下。
亲眼见证过活人从朝黎坐过的菜筐里钻出来的草仙君眉头一皱,该不会他屁股底下也有人吧……
少顷后,玉凉蘅看着那个缩在自己方才坐过的菜筐里,蓬头垢面,满头菜叶子的人,冷声嫌弃道:“现在的乞丐连天桥底下都不住了,改住路边菜筐了吗?”
刚说完,那个所谓的乞丐便扒拉开面前的乱头发,想冲玉凉蘅吐口水,但没吐好,把自己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还不忘愤怒骂道:“你他妈才是乞丐!你个小白脸儿,还敢出现在本道长面前,臭妖物,信不信本道长现在就把你收了!”
玉凉蘅恶心道:“你谁啊?”
朝黎勉强辩清那人五官后,忍笑对玉凉蘅道:“他好像是那个被你吹跑的神棍。”
玉凉蘅长长哦了声:“你就是那个狗东西啊,你不是在塔尖儿上么,怎么下来了?”
一说起塔尖,神棍道士直接火冒三丈,忽腾从菜筐里站了起来。
他刚站起来,玉凉蘅就伸手将朝黎揽在了怀里,并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神棍骂玉凉蘅骂的太上头,并没注意这些细节:“你个小白脸,还敢跟老子提这个,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他正要迈出菜筐,找玉凉蘅单挑,隔壁菜筐的素衣男人弱弱拉住了他:“大哥,天凉。”
神棍甩手道:“天凉怎么了,天凉就不能杀生啊?!”
素衣男人不好意思道:“那倒不是,不过您衣服都烂成这样了,街上姑娘那么多,不太好看啊,而且今日风凉,您衣不蔽体,恐会染上风寒。”
素衣男人说完,神棍方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玉凉蘅那阵风吹成了破抹布……
而且由于他方才骂的太有气势,已经有不少人在往这边看了,他连忙失色的又缩回了菜筐中,末了还不忘冲玉凉蘅喝道:“老子落到这副田地,他妈都怪你!”
话没说完,玉凉蘅就将菜筐盖子盖到了他脑袋上,然后松开朝黎,优雅的又坐回了菜筐盖子上。
朝黎傻傻看着一脸无事发生的玉凉蘅:“……”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