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的水声从门窗缝隙中传出,玉凉蘅站在隔间门口,不禁咽了下口水,漂亮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个来回,浑身有些难以自控的燥热。
想进去。
玉凉蘅凝视着门缝,手几番起落,最终也没敢直接推门而进。
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如此贸然进入,脸皮再厚也无地自容。
不过进不去,稍微看一眼总行吧……
玉凉蘅神色肃然的抬起手,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又圆又小,刚好能够看清里面的情况。
玉凉蘅一本正经的把脸凑了上去,眼睛刚对准小洞,便瞧见了让他抓心挠肝的一幕。
朝黎坐在浴桶中,雪白的后背正对着门口,胸口往上的部位被蒸腾的水雾熏的微微发红,极其诱人。
他将头发撩到一侧肩上,几缕发丝被水沾湿,贴在了白皙的肩上。手不停往身上撩着热水,圆润的水珠顺着后背轮廓滑落,每一滴,都正好落进了玉凉蘅心坎里。
兴许是洗澡洗的太开心,朝黎的猫耳朵露了出来,支棱棱竖着,时不时抖两下。
约莫过了一炷香,朝黎突然伸了个懒腰,呼啦——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朝黎偏瘦,但也不是瘦的只剩骨头的那种。腰身劲窄,身上该有肉的地方,一处没少。腹肌虽不明显,但摸上去还是挺有感觉的。
起身的那一刹,水珠顺着后脊背簌簌流了下来,月光透过窗棂映在他背上,好看的让人心颤。
虽然只是看,但玉凉蘅已经浑身像火烧一样。
眼见朝黎要出浴桶,玉凉蘅恐被发现,转身离开时,脚下一乱,直接踢在了装满热水的木桶上,不禁吃痛闷哼了声。
“谁在外面?”朝黎顾不上擦,抓起里衣胡乱一穿,而后便直接光脚冲出了门。
看见正对面那道高挑的身影时,朝黎把湿哒哒的头发从肩头撩回了后背:“玉凉蘅,你在这儿做什么?”
玉凉蘅假装无事发生,冷静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门口那桶热水:“村长儿子让本君帮你送你热水。”
朝黎看着脚边那只水桶,失笑:“我请他帮忙,他胆子倒挺大,敢来支使你。”
玉凉蘅眼神一凛,不悦道:“本君又不是死的,有必要请他帮忙?”
朝黎道:“你方才跟洛邪在房里问话,没好意思麻烦你。”
青遥镇神祠一行,他跟玉凉蘅的关系确实突飞猛进,但兴许是猛的太不真实,以至于他如今有些提心吊胆,干什么都怕会太过分,惹玉凉蘅讨厌,毕竟没睡过,更没成婚,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碰上个比自己更好的,然后把自己踹掉。
玉凉蘅冷哼了声:“强词夺理。”
这话朝黎就听不懂了:“我实话实说,有理有据,怎么就强词夺理?”
玉凉蘅正要解释他是怎么强词夺理,目光无意一瞥,看见了朝黎胸口若隐若现的两点微不可察的小虹凸启,嗓子瞬间一干,瞳孔也缩成了一个小点。
朝黎方才没擦身上的水,便穿了衣裳,此刻薄薄的一层雪白里衣已经被水洇的七七八八了,纤薄的布料紧贴着皮肤,浑身上下都透着浓郁的引诱气息,随时都能诱敌深入。
朝黎被他看的浑身发痒,正要问他为什么只看自己不说话,刚张口,突然一愣:“玉凉蘅,你怎么流鼻血了?”
玉凉蘅恍了会儿神,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手帕擦了起来。
朝黎担心,想上去帮忙,刚迈步,就被玉凉蘅伸手拒之一步之外:“你别过来!离本君远点儿!”
“……”朝黎茫然,不是吧,刚担心他有朝一日会厌烦自己,把自己给踹了,这一天来的也太快了!
朝黎咽不下这口气,非要过去看看不行,他刚靠近一些,玉凉蘅另一个鼻孔也流起了血。
朝黎:“……”我不就离你近一点,至于气成这样?
朝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又失落的缩了回来:“算了,你自己擦吧,我走了。”
朝黎不开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回屋拿衣服,刚抬脚,身上突然一暖。
玉凉蘅把他自己的外袍裹在了朝黎身上,两只袖子一系,直接把朝黎给捆成了个筒子:“让你别过来你还过来,这下好了,两边一起流,你知道本君的血多值钱吗?”
朝黎还懵圈儿着,就被玉凉蘅打横抱了起来。
玉凉蘅抱着他,冷声道:“本君一滴血,能抵凡人十年阳寿,你自己好好算算,方才你不听话执意靠近本君,到底残害了多少生灵。”
“啊?”朝黎越听越迷,“你流鼻血,关我什么事?”
还残害了多少生灵,说的跟真的似得……
玉凉蘅垂眼看着他:“若不是你太不矜持,本君也不会流鼻血。”
“我哪里不矜持了?”朝黎震惊道。
他刚说完,玉凉蘅就抱着他走了。朝黎:“你抱我去哪儿,我衣服还没拿呢!”
“衣服待会儿派木偶来拿,你做的孽,你负责,先回房帮我泄火。”玉凉蘅一边说,一边朝卧房走去。
朝黎傻了,刚才骂他不矜持,现在又说要回房泄火,该不会要关起门揍他吧?
朝黎吓得一个激灵缩回了原形,直接从玉凉蘅包的衣服筒子里钻了出来,直接跑到了屋顶。
玉凉蘅手里倏地一轻,他幽幽抬眼,看着月光下惊恐的小黑猫:“……”
忽然好想打人啊。
“你给我下来!”玉凉蘅忍怒道。
朝黎缩着脑袋:“我不。”
下来你就要拿我泄火,傻子才下来。
玉凉蘅:“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朝黎切了声:“你上来啊,你上来我就跳下去。”
玉凉蘅攥紧拳,咬牙道:“别逼我动手。”
朝黎尾巴直直翘起:“承认了吧,你就是要对我动手,玉凉蘅,别仗着你长得好看就为所欲为,实话跟你说,就你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也就我喜欢你,所以才受得了,换成别人,早唾沫星子把你淹死了。”
虽然朝黎亲口承认了他喜欢自己,但还是好生气……玉凉蘅强行压制住怒气:“朝黎,我数三个数,你再不给我下来,我真动手了,三、二。”
“一”还没数,村长儿子突然出现,茫然看着站在屋顶上与玉凉蘅对峙的朝黎:“这是谁家的小黑猫啊,长的真可爱。”
救星来了!朝黎冲着村长儿子,奶声奶气的喵了一声,然后两眼惊恐的瞅了瞅玉凉蘅。
村长儿子冲玉凉蘅不好意思的嘘了声,尔后小声道:“玉公子,你好像吓着他了。”
玉凉蘅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没有对无关之人发脾气的习惯,他冷声道:“那是我的猫,他是故意装可怜骗你的。”
村长儿子不解:“可玉公子来时并没带猫啊。”
玉凉蘅正要解释,刚张口,朝黎便跐溜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但没等玉凉蘅伸手去抓,又后腿一蹬,扑进了村长儿子的怀里,然后浑身缩成一团,怯怯看着玉凉蘅。
村长儿子被朝黎真挚的演技打动了,再同玉凉蘅说话时,语气也硬了几分:“玉公子,他真的很怕您,就冲他这反应,恕我真的不敢相信他是您的猫。”
他刚说完,朝黎就十分配合的甜了甜村长儿子的手背,一副想跟他走的小可怜样儿。
不过,不甜还好,一甜,弄巧成拙,彻底把玉凉蘅给惹毛了。
玉凉蘅冲村长儿子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这真是我的猫,只是他方才闯了祸,被我骂了一顿,故而才如此,公子不要误会。”
虽然玉凉蘅的笑怪怪的,有些让人后背发凉,但这套说辞也不似作假,他确认道:“当真?”
玉凉蘅十分真诚的点点头。
村长儿子见状,心真的动摇了,朝黎连忙冲他喵了两声,大哥,你内心坚定点不行吗?!
但他想多了,村长儿子的内心就是个面团,一捏就软,没等玉凉蘅再往下说,他便将猫送了出去,还一本正经的叮嘱道:“我听人说,黑猫有灵,再加上他如此可人,玉公子一定要善待他才是。”
“我会的。”玉凉蘅一脸诚恳道。
村长儿子就这么轻易的被玉凉蘅打动了,哪怕朝黎不停冲他卖惨的喵,他也没眨一下眼睛。
看着村长儿子离去的背影,朝黎有点傻眼,大哥,你是玉凉蘅的托儿吧!
玉凉蘅看着怀里的黑猫,顺了顺毛:“你不是挺能卖惨么,继续啊。”
朝黎弱弱哼了声,绝望的缩成了个黑毛球。
是巴掌还是拳头,放马过来吧,小时候连棍子都挨过,怕个屁!
玉凉蘅见他不说话,挑了挑眉,抱他进了卧房。
被玉凉蘅放到床上后,朝黎就四仰八叉的躺平了,毛乎乎的肚皮一起一伏,闭眼决绝道:“你要怎么揍我,随你便吧,不过别打脸,脸打坏了,没法遮。”
玉凉蘅原本还气着,闻言,懵的连生气都忘了:“本君何时说要揍你了?”
朝黎小心睁开一只眼:“你不是说要拿我泄火吗?”
“我……”话确实是自己说的,也没法否认,但,玉凉蘅阴声道,“你知道人发起火来,其实有两种火吗?”
朝黎摇头:“不知道。”
玉凉蘅磨着后牙根:“不知道没关系,本君告诉你,人发起火来,不一定是怒火,也有可能是欲|火,而本君想泄的就是第二种。”
“!”朝黎跐溜从床上滚起,缩到了墙角,“你要上我?”
玉凉蘅额角突突一跳:“本君知道你没读过什么书,但你能不能稍微委婉一点?”
朝黎十分诚实的摇头:“不能。”
玉凉蘅:“……”
玉凉蘅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道:“倒也不必上你。”
朝黎茫然:“你不想上我?”
玉凉蘅终于忍不住了:“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就你现在这副身子骨,我今天上你,你明天就该上天了!”
朝黎抬起猫爪,尴尬的挠挠腮毛:“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玉凉蘅坐到床边,眼神不耐烦的看着朝黎:“你气死本君算了。”
早知道是被日,也不会跑了……朝黎化回人形,爬到玉凉蘅身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我错了,没弄清你的话就瞎跑,你别生气了。”
玉凉蘅哼了声,冷冷道:“就这些?”
朝黎变出猫耳和尾巴,在玉凉蘅身上蹭了蹭,然后将尾巴尖放在玉凉蘅手心里:“尾巴给你撸,够诚意了吧?”
“不够。”玉凉蘅长臂一捞,直接把朝黎拦腰捞进了怀里,然后将另外一只手放到了朝黎面前,“你方才甜别的男人几下,现在就双倍甜回来。”
朝黎愕然:“猫甜人这么正常的事,你也吃醋?”
玉凉蘅一脸漠然道:“本君不管。”
“行吧,答应你。”朝黎正要化回猫型,突然被玉凉蘅抬手勾住了下巴。
玉凉蘅冷冷道:“不能变猫,就这么甜。”
“啊?!”朝黎震惊的看着他,是猫的时候,甜人手背是示好,这很正常,就跟两个熟人见面拱手做礼一样,可现在这副样子甜人手背,不就是在……勾引么?
玉凉蘅:“不乐意?”
朝黎低下头,小声道:“不是不乐意,就是这么做太羞耻了。”
玉凉蘅皱了皱眉:“所以你是宁愿这么对别人,也不这么对我?”
“你这是歪理。”朝黎抬头对上玉凉蘅灼热的目光时,心突然软了下来。
上辈子他变猫的时候,经常甜玉凉蘅的手背,他的手背跟别人的不一样,舍尖一碰,就能尝到一丝甜味儿。
说起来,还挺怀念的……朝黎看了玉凉蘅一眼,两手抓着玉凉蘅的衣服,轻轻低头,在玉凉蘅白皙的手背上轻轻甜了一下。
舍尖与皮肤触碰的一瞬,久违的香甜让朝黎有些上头。
他跪在玉凉蘅两退中间,双手突然勾住玉凉蘅的脖子,欺身吻了上去。
柔软的双唇接触的那一刻,玉凉蘅的有点怀疑人生,唇齿相撞间,两种气息缠绕在了一起。
没多久,朝黎便松开了玉凉蘅,脸也差不多红透了。
玉凉蘅摸着自己微微发肿的嘴唇,垂眼看着朝黎:“吻的真差劲。”
朝黎不服道:“我这是第一次主动亲别人,你意见怎么那么多。”
玉凉蘅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温和的笑:“用不用本君教你?”
朝黎刚对上他的目光,玉凉蘅就直接把他按到了床上,并堵住了他的嘴,手指顺便勾住了朝黎的衣襟……
约莫过了一盏茶,玉凉蘅才松开朝黎。
朝黎躺在床上,用手背挡着眼,还在不停的喘气,胸口起起伏伏,身上的里衣也已经被玉凉蘅拽的乱七八糟。
缓了好一会儿,朝黎才红着眼冲他道:“混蛋!你技术也没好到哪去,舍头差点被你咬出血!”
玉凉蘅看着他:“你还好意思说,本君只是差点儿,你已经把本君的舍头咬出血了。”
朝黎嘴犟道:“我那是情急之下。”
“行了,你都有理。”玉凉蘅翻身抱住他,把人拖进了被窝,“乖乖睡觉吧,三更一到,我们又要进城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必须在青遥镇百姓晨起之前赶过去。
虽然方才只接了个吻,摸了两把,但朝黎体质太差,已经累得不行了,他往玉凉蘅怀里缩了缩,临睡前,想起神祠中玉凉蘅说的话,不禁问道:“为什么你跟我在一起之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玉凉蘅下巴抵在朝黎肩上,闭眼淡淡道:“知道的人太多,对你不利。”
朝黎:“如何不利?”
玉凉蘅:“你不需要知道,乖乖听话就行了,本君不会骗你。”
朝黎眼神低落道:“放屁,你分明经常骗我。”
玉凉蘅知道朝黎指的都是什么,无奈道:“信我,这件事绝没有骗你。”
朝黎翻过身,在玉凉蘅头发上亲了一下,闭眼喃喃道:“没说这次不信你。”
玉凉蘅揉揉他的脑袋,轻笑了声。
……
三更一到,洛邪便来敲门了。三人收拾好衣物,再次去了青遥镇。
一边走,洛邪一边跟两人说昨夜从素衣男子口中问到的消息。
素衣男子叫沈塘,是当地一户布商的庶子。
那座神像刚被带回青遥镇时,沈塘的父亲的染布厂已经因为生意不景气,快关门了。
不过,自从向笑面鼓神许了愿之后,沈塘父亲的染布厂突然起死回生,不仅原本的生意回来了,还在短短两年内,便做大了好几倍。
自那往后,沈塘父亲便对笑面鼓神深信不疑,自然,有此一事后,沈塘一家也成了笑面鼓神的信徒。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沈塘突然下决心离开,源自三天前的一个晚上。
据沈塘所言,那晚,他出来起夜,突然听到了奇怪的鼓声,他寻声找去,一直找到了父亲房门口。
当时,他父亲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他借着月光,偷偷往里看了眼,发现他父亲和嫡母正在对着屋内的鼓神像磕头,每磕一下,就会发出一声闷闷的鼓声。
洛邪道:“第二天晚上和前天晚上,也都发生了相同的事情,沈塘说,他能清晰断定,鼓声是他爹娘头部撞击地面而产生,绝非听差了。”
朝黎揣测道:“磕头磕出了鼓声,难道他爹娘的脑袋是空心的?”
“不知道,不过,”洛邪道,“你们还记得昨日在街上遇上的那群黑衣壮汉吗?”
朝黎点头:“记得,他们当时好像在追什么人。”
洛邪道:“他们追的就是沈塘。”
朝黎愕然:“为何追他?”
洛邪道:“那些人是沈塘的爹派来的,至于原因,沈塘说是因为他前天晚上偷听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之后,他爹为防秘密泄露,就把他关了起来,还说要找机会做掉他,沈塘不想死,就想法子跑掉了,他爹发现之后,就匆忙派人出来抓他。”
“原来如此。”朝黎了然道,“他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洛邪挑眉,狐狸眼微微眯起,露出一丝狡诈的目光:“他还说,镇上那座神祠,晚上和白天看到的不一样。”
玉凉蘅漠然道:“他如何知道?”
洛邪:“说是一个好友临死前告诉他的。”
朝黎皱眉:“临死?”
洛邪:“嗯,临死,他那个好友是五天前察觉自己家人不对劲的。那人是个刺儿头,胆子大,觉得是那座神祠里供奉的神像的缘故,就约了沈塘夜探神祠。不过沈塘胆子小,没敢进去,他那位好友一个人进去了,再出来时,整个人都变成了具货真价实的人皮鼓,敲起来还挺好听的那种。不过可惜,他好友只说完那句神祠晚上同白日不一样,便咽气了。”
玉凉蘅冷笑了声:“人皮鼓,这品味还真不怎么样。”
洛邪点点头:“是不怎么样,不过,通过这独特的品味,基本可以确定笑面鼓神就是笑面鼓师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笑面鼓神二十几年前就出现了,可当时笑面鼓师明明还在冰牢之中。”
玉凉蘅冷淡道:“很简单,背后有人帮忙。”
朝黎:“那笑面鼓神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玉凉蘅解释道:“笑面鼓师是堕神,可神格虽然堕落了,但其存有少数神识的神像依旧可以吸收香火,借此来帮自己积存灵力。只不过,他吸收的不是人的瓜果供奉,而是信徒的寿命。通过夺取信徒的寿命,进而将信徒做成活的人皮鼓,鼓声不息,灵力不灭。笑面鼓师被关在冰牢这么多年,灵力削弱不少,而这幕后之人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未雨绸缪,提前二十几年便开始着手帮笑面鼓师积存灵力。”
闻言,朝黎突然有个不太好的想法:“昨天我看到的那些寿命只剩一天多的人,该不会今夜子时,便会被做成人皮鼓吧?”
玉凉蘅:“八成是了。”
朝黎:“那还有救吗?”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有救,但本君并不是很想救。”
朝黎不解:“为什么?”
玉凉蘅:“因为他们并不是完全无辜,要知道,笑面鼓师只能从信徒中吸取寿命,如若他们不每天做着心想事成的白日梦,也不会如此。”
朝黎拽着玉凉蘅的袖子:“这点我也懂,但他们也并非完全罪有应得啊。而且,人性本来就不是用来考验的,每个人都做过白日梦,包括我,指不定哪一天,我也会为了我的白日梦误入歧途。他们已经尝到苦果了,迷途知返何尝不比绝望懊悔中等死好呢。”
玉凉蘅不理他。
朝黎歪头靠在玉凉蘅肩膀上,蹭了两下:“玉凉蘅~”
洛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玉凉蘅依旧不理他。
朝黎抓着玉凉蘅的手,挠起了他的手心,一边挠,一边继续叫道:“玉凉蘅~玉凉蘅~玉凉蘅~~~”
玉凉蘅终于受不了了:“知道了。但想救他们,必须在子时之前解决掉笑面鼓师。这样一来,没有所谓的神,便也不存在信徒了。可此事我也没把握,若是不成,届时别怪我。”
朝黎浅浅一笑,垂眼道:“没说非要求你把他们救下来,只是既然有希望,不能白白看他们等死嘛。而且,你身上还有伤,若是真打不过,咱们就跑,也没要你非为他们牺牲自己。”
虽然现在这个气氛下插嘴很不合适,但洛邪还是想问一句:“玉仙君,你受伤了?”
什么时候受的伤,他爹没告诉他啊。
玉凉蘅抛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洛邪眼珠子一转,旋即哦了声:“是,你是受伤了,你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是我不够关心你,对不住。”
说起这个,朝黎有点狐疑的看着玉凉蘅:“你不是说你伤在胸口么,还好大一道口子,我晚上怎么没摸到?”
朝黎怕洛邪听到,这句话故意说的很小声。
玉凉蘅也凑到他耳边,很小声的回答道:“内伤,你当然摸不到伤口。”
朝黎哦了声,便琢磨了起来:“那今日若是对上笑面鼓师,你先别上,我跟洛邪先消耗他一下,然后你再上,要实在不行,你就赶紧跑,我掩护你。”
洛邪有点听不下去了:“小朝黎,你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你家仙君就算被人在心口捅几刀,也能单手捏死我俩。”
朝黎只知道玉凉蘅厉害,但:“这么厉害吗?”
洛邪笑道:“你以为六界第一先天神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不是行善积德行出来的,是打出来的,把别的先天神都揍趴下,他自然就是第一了。”
朝黎脸皮一颤:“……”听起来还真挺像玉凉蘅能干出来的事。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快到城门时,突然听见里面有动静,便止步并未继续往前走。
玉凉蘅掏出一只小木偶,直接抛到了城墙上,片刻后,小木偶带着消息回来了。
说是城墙内有四名男子,正准备爬墙外逃。
既然是外逃,那应该跟沈塘是一类人。三人也没再躲藏,直接翻墙跳了进去。
看见三人从墙上跳下来,四名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是来追杀他们的。
解释之后,方才了解到,这四名男子确实跟沈塘一样,发现了青遥镇上的一些秘密,而且他们的家人也都出现了与沈塘爹娘相似的情况。
从他们口中得知,镇西的一处闲置茅屋内,还有不少跟他们一样,也发现异常的人。大家都不敢出来,因为一旦出来,就会被家里的人追杀。
起先,朝黎还不信真会有人杀自己的至亲,但那四人却说,单就这三日内,被至亲杀死的人已经有七个了。
不过,倒不是真的六亲不认,丧尽天良,因为那些所谓的至亲早就丧失意识了,现在每天开开心心上街的人中,其实并没多少正常人。
玉凉蘅将那四人扔出城墙后,便同朝黎与洛邪去了镇西那处闲置茅屋。
天将熹微,此时送走他们,势必会引人注目,为了以防万一,玉凉蘅给了他们每人一只小木偶,木偶上有一处开关,一旦出现异常,便可弹出一个结界用于自保。
待天色大亮,朝黎三人又回到了昨日那条大街上,顺便戴上了昨日买的鼓神面具。
兴许今日是祭神大典的缘故,街道上人来人往,单看人数,倒是比日前还要热闹。
不过,今日出门的百姓也都跟朝黎他们一样,戴上了惨白色的鼓神面具,放眼一望,莫名的诡异,甚至让人后背发凉。
路过神祠门口时,朝黎特地扭头多看了一眼。
今日进出神祠的人更多了,但依旧只有一半的人寿命将近。
他们没再往神祠里进,而是准备去别处逛逛,毕竟白日并没什么,重要的是日落之后的祭神大典。
朝黎买了三串糖葫芦,一人一根,一边吃,一边真把这里当集市逛了起来。
就在他们拐过两道弯,准备过石桥的时候,几名黑衣壮汉突然将他们团团围住。
朝黎咬了颗糖葫芦,看着人群中走出的那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皱眉:“何人?”
中年男子冷笑:“这句话该是我问你们吧,昨日有人见你们带走了我儿,我不管你们是何居心,总之,速速将我儿放了!”
玉凉蘅漠然看着他:“我儿是谁?”
中年男子胡子一翘:“我儿是我儿!”
玉凉蘅一脸看屁的表情:“不认识叫我儿的。”
“你你你你你——”中年男子气的肝儿颤,“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这般同我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去见官!”
玉凉蘅脸色一阴:“说谁乳臭未干?”
反正戴着面具,也认不出谁是谁,朝黎索性躲到玉凉蘅身后,不影响他发挥。
中年男子没想到玉凉蘅会这个语气噎他,一愣,旋即更气了,官也不见了,直接手一挥:“简直蛮横无理,给我教训教训他!”
不过没等他们动手,旁边的百姓都拦住了。
“今日是祭神大典,禁止动武,沈老爷您如此行径,怕是会触怒鼓神。”一名百姓道。
其他百姓也纷纷应和。
中年男子没办法,最终只好悻悻收了手,不甘心的带着人走了,临走前还放狠话,说等祭神大典结束,再来算总账。
他走后,朝黎道:“他说我们带走他儿子,而且方才有人喊他沈老爷,他该不会就是沈塘的爹吧。”
玉凉蘅:“有可能。”
朝黎:“可他好奇怪啊,明明是来找我们要人的,但又这么轻易就走了。”
洛邪挑眉:“可能是觉得没必要了吧,毕竟按照笑面鼓师的谋划,今夜一过,就算有人发现了秘密,并传出去,也阻挡不了他了。”
满大街都是戴这种面具的人,看久了着实有些恶心,三人索性找了一处茶馆,上楼喝起了茶,中午出去吃了点东西,下午又继续回到这里喝茶,消磨时间。
终于,黄昏将至,朝黎透过二楼窗子朝挂满红皮小鼓和彩灯的长街望了一眼,祭神大典马上要开始了。
喝茶的空当,他们从小二嘴里套了不少有关祭神大典的事。
祭神大典每年一次,黄昏开始,次日黎明结束,整整持续一整夜的时间。
而自从供奉鼓神以来的这些年,百姓夜晚都是不出门的,说是会影响鼓神撒播福气。但一年之内,只有祭神大典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戴着面具,上街守夜。
而祭神大典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游|行一举。
所谓的游|行,便是一群艺者打扮成笑面鼓神的样子游街奏乐,祭神大典持续多久,他们便游|行多久。
等夜色完全降临,一阵清亮的鼓声传到了茶馆二楼。
三人连忙下楼,准备看看这个所谓的游|行到底是什么。
他们下来时,长街两侧已经站成了两条长龙,大家手捧鲜花,探头探脑的等着游|行队伍过来。
少顷,一辆装满鲜花的金车缓缓驶来,车上放着一尊神像,神像两侧跟了八名装扮成笑面鼓神的艺者,他们有节奏的拍着手,还有两队乐者紧随其后。
游|行队伍从朝黎他们面前经过时,围观百姓不停的振臂高呼,朝黎耳朵都快震聋了,不过……
待人声随着渐行渐远的队伍逐渐退去,朝黎问两人:“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洛邪道:“我们一直能听到清晰的鼓声,但方才负责奏乐的乐者里,并没有鼓师。”
玉凉蘅:“怎么没有,那几名扮演笑面鼓师的艺者不就是鼓师么。”
洛邪一愣:“你这么一说,好像鼓声确实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朝黎:“不是好像,本来就是。我听得很清楚,他们虽然是在拍手,但方才的声音里并没有他们的拍手声,反倒出现了不该存在的鼓声。”
洛邪失笑道:“这些扮演笑面鼓师的艺者,该不会都不是人,而是已经被夺了寿命的人皮鼓吧?”
“有可能。”玉凉蘅抬头看了眼天色,淡漠道,“时间差不多了,该去神祠看看了。”
三人顺着人流,朝神祠走时,一名小乞丐突然拉住了朝黎。
朝黎不解:“有事吗?”
小乞丐冲他摇摇头,朝黎没懂,又问了他一遍。
洛邪道:“别问了,他好像不会说话。”
小乞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点点头,并再次对三人做了个手势。
玉凉蘅道:“你是让我们别去?”
小乞丐一脸郑重的点点头,然后又比划了几下。
玉凉蘅淡淡道:“你怎么知道那里危险?”
小乞丐比划了一通,朝黎没看懂,但他看见玉凉蘅的眉头锁起来了。
朝黎小声问玉凉蘅:“他比划什么?”
玉凉蘅道:“他说让我们去看看他的哥哥,看了之后,我们自然会明白他为何不让我们过去。”
朝黎看着玉凉蘅:“时间还够,我们先去看看,也耽误不了什么。”
玉凉蘅默许了,洛邪也没什么意见。
三人跟着小乞丐去了附近的一处茅屋,屋里五花大绑的绑着一个面容清癯的男人,那人脸上戴着一张白色面具。
进屋之后,没等三人发问,小乞丐便比划了起来。
玉凉蘅道:“他说,他哥哥是一年前变成这样的,白天是他哥哥,一到晚上,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好像没有灵魂一样,只知道对着神像磕头。”
朝黎:“这岂不是也跟沈塘父母的情况一样。”
他刚说完,小乞丐便走到男人身边,弯曲指骨,轻轻在他脸上,手臂上,胸口,以及身上大部分部位都敲了一遍,随着他的敲击,一声又一声的鼓声迭迭而起。
这种音色,跟朝黎先前听过的任何一种鼓的音色都不一样。
他正敲着,朝黎直接从袖口甩出一条红线,捆住了小乞丐的手臂,尔后猛地一甩,将其甩到了一旁的门板上。
小乞丐从地上爬起,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戾的笑:“你们怎么发现不对的,难道是我表演的不好吗?”
玉凉蘅冷冷道:“你表演的确实挺差劲的,前面路过了那么多人,你都视而不见,唯独盯上了我们,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
小乞丐咯咯笑了两声:“不愧是继我之后,最出风头的先天神,眼神确实还可以。”
他刚说完,玉凉蘅的草叶剑便飞了出去,一剑刺穿了“小乞丐”的胸口,但却并没有流血,“小乞丐”也没死,只是原本脏兮兮的五官,变成了一张面具。
“小乞丐”打了个响指,整个人便从玉凉蘅的草叶剑上毫无损伤的穿了过去。
玉凉蘅漠然道:“虽然不知是谁教的你幻术,但你不显摆会死吗?”
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小乞丐”瘦小的身躯慢慢变大,最后变成了一个跟朝黎高矮差不多的青年人,穿着一件灰色异族长袍,用毫无血色的手指轻轻挑掉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雌雄难辨的脸,柳叶眉,桃花眼,长的比女人还好看,但跟玉凉蘅比,还差了点,而且他长得有些过分女气了。
“只是给你的见面礼,怎么能叫显摆呢。”“小乞丐”冲玉凉蘅微微低了下头,尔后目光落在了朝黎脸上,温润一笑,“不过这位小公子身上可真香。”
他刚说完,朝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玉凉蘅拉进了怀里。
玉凉蘅紧紧抱着朝黎,眼神阴森的冲“小乞丐”道:“活那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
朝黎抬眼瞄了下玉凉蘅,虽然这家伙是在护自己,但实事求是,他当着别人面这么抱自己,貌似也没怎么要脸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错字大家懂就行了,因为如果打正确的,这章就没了(*ˉ︶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