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酒肆。
秦云柔和初荷已经换好了镖服,在镖头陆启天的陪同下从二楼下来。
陆启天扭头问她们:“用过晚饭了吗?”
秦云柔和初荷都摇了摇头。
陆启天看了下天色,说道:“镖车只在此处停留半个时辰给兄弟们吃饭,马上就要行路了,你们没有用饭,我去店家那里买几个大饼,给你们带着路上吃。”
秦云柔觉得跟着镖队南下,已经够麻烦人家了,哪里好意思再吃人家的大饼,她跟上陆启天的步伐说道:“陆镖头,我们带了银子的,大饼我们自己买。”
陆启天停下脚步,瞧了秦云柔一眼,点头道:“也行。”
说罢,他已经领着秦云柔和初荷到了店家的柜台前。
陆启天对店家说:“结一下兄弟们吃喝的帐,另外,再给我捎上……”
陆启天说着去看秦云柔,问她:“你要多少个?”
秦云柔看一眼初荷,初荷对她比了两根手指。
秦云柔对陆启天道:“两张就够了。”
陆启天点点头,让店家拿了两张饼子,又买了一个新的扁圆水壶,让店家给水壶里面灌满水来,这才结完全部的账务后,把装满水的扁圆水壶和包好的两张饼子一道递给了秦云柔。
秦云柔抬手接过,饼子还好,水壶是那种最大号的,有些沉,她握在手里有些吃力。
陆启天见小姑娘吃力的抱着大水壶,于是同她讲:“路上驿站不多,也不见得处处都有河流湖泊,多带些水才能解渴,你要是拿不动,不如……”
陆启天说着已经朝秦云柔伸出了手,准备帮她拿水壶。
初荷抬手把水壶接了过去,对陆启天道:“不用麻烦陆镖头了,有我呢!”
初荷力气大些,拿着水壶倒也衬手。
秦云柔接过初荷肩上的包袱,把包好的饼子放进包袱里背在肩上,然后从绣花荷包里翻出银钱递给陆启天:“陆镖头,这是饼子和水壶的钱。”
陆启天知道和秦云柔初荷她们还不太熟,小姑娘家看着也像头一次出远门的,对于外男有所堤防和警觉,也是正常,他笑着接过了银钱,装进钱袋子里,然后招呼身边的队伍。
“大家赶紧吃,再过一柱香的时间,我们上路!”
“好咧!”镖队们纷纷应和,也加快了用饭的速度。
陆启天说一柱香,果然就是一柱香的功夫。
镖队在运货之前,陆启天亲自点算了一遍货物的数量,确定没有少后,这才拉大嗓门喊了一句起镖,队伍便开始有序的前行,为首的是一个身高八尺有余,扛着写有龙虎镖局四个大字的魁梧大汉。
陆启天跟在镖队的最后面,秦云柔和初荷则跟在陆启天身边。
大约走出一个时辰,陆启天见天色渐渐擦黑,便同身边的秦云柔和初荷说道:“这附近没有过夜的驿站,等会进了林子,便在里面随便睡一宿。”
秦云柔一惊,要在林子里过夜?可她什么野外过夜的保暖物件都没有准备。
初荷也是满脸的惊讶。
主仆俩虽然料想到了跟着镖队南下,肯定会吃些苦头的,可却万万没想到,这才第一夜连着驿站都没得睡,竟是要在树林里面过夜。
陆启天也看出了秦云柔的窘迫,便同她道:“虽是在林子里过夜,但是夜间的装备镖队还是有的,有防潮垫子和小毯,就是用的人多了,难免有些味道,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
有东西保暖就很好了,秦云柔哪敢介意,赶忙点头感激地应下:“不介意的,麻烦镖头了。”
初荷虽然自己也不介意,但是想到金娇玉贵从未吃过半点苦头的大小姐,要睡很多人用过的垫子和小毯,心中就不禁涌出一股酸涩来。
“大小姐……”她愧疚地去拉秦云柔的手。
秦云柔也回握住她的,同她低语道:“没事的。”
初荷默默点头。
酉时从酒肆出发,镖队往南面一刻不停的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直到亥时才终于寻到一片可以用来过夜的茂密树林。
陆启天观察树林四周的走势,点点头道:“这处不错,兄弟们把货物停好绑在树干上,用黑布遮盖。”
“好咧!”镖队们雄厚的回应声此起彼伏的传来。
陆启天卷着两张垫子和小毯走到秦云柔和初荷跟前,把垫子铺到一棵树干下方,又把两方小毯搁在垫子上面,然后对秦云柔道:“今晚你们二人就在这处睡罢,我就在你们旁边那棵树下睡,等会中间会升起火堆,应该不会太冷。”
秦云柔点点头,初荷知道秦云柔打小身子骨孱弱,怕她夜里着凉,便同陆启天问道:“陆镖头,除了生火之外,你们还有炭吗?”
“镖队都是糙老爷们儿,不用那个的,夜里我们用附近拾来的柴火点起篝火,取暖。”陆启天说,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因为炭火贵,如今送一趟镖雇主给的也就百两银子不到,要养活三十来个兄弟,也就没有多余的银子买炭火了。
初荷皱起眉来,又弯腰摸了摸那两张搁垫子上的小毯,委实薄了一些:“陆镖头,既没有炭,那不如多给我们两张小毯。”
陆启天有些为难:“这两床已经是兄弟们匀出来的了。”
初荷还要再说什么,秦云柔赶紧握住她的手制止,然后对陆启天说:“这两床就够了,麻烦你了镖头。”
陆启天抱歉地朝秦云柔点点头,心道,过几天到了镇子里,可得再买上几床干净且崭新的小毯子给这姑娘用,姑娘看着细皮嫩肉,想来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可别在他的镖队里给折腾病了,到时候更叫人操心。
已经有镖队的人陆陆续续拾来干燥的树枝,喊陆启天过去生火。
秦云柔把初荷背着的小包袱搁在垫子上,初荷从包袱里翻出饼子递给秦云柔:“大小姐,赶了足足两个时辰的路,下午又什么都没吃,这会儿怕是饿坏了罢,赶紧吃上几口。”
秦云柔接过饼子低头小口小口的咬着。
她的吃相斯文又雅致,即便在这夜里的树林里,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初荷也拿过一张饼子来啃,饼子很硬很干,初荷啃了两口,就有些口渴了,但她舍不得先喝,拿了水壶递给秦云柔说:“大小姐,这饼子太干了,你喝点水千万别噎着。”
水壶虽然很大,可主仆俩一路走着一路喝着,这才两个时辰,就只剩下一半了,还是得省着点喝。
秦云柔接过水壶,只喝了小小一口,就舍不得再多喝了,她把水壶递回给初荷:“你也喝些。”
初荷摇摇头,她知道路上水的重要,这会儿水壶就剩下一半了,她怪舍不得的,想要多留一些给秦云柔。
主仆俩坐在破旧的垫子上,看着眼前渐渐升起的篝火。
火焰升起来,四周的寒冷便被驱散了一些,渐渐温暖起来,那红彤彤的火光照在秦云柔的小脸上,也让她晶亮的眼眸内燃起一簇小火苗,看着温暖又美好。
主仆俩啃了半张饼子,把另外半张珍惜地包起来,放回包袱里面,留着明日再吃。
这会儿,眼前的篝火稍微小了一些,有人还在陆陆续续往里面加着柴火。
秦云柔大致估算了一下,这送镖的队伍里应该有三十多个人,全是男的,虽然她和初荷穿着镖服扎着头发混在里面,不仔细瞧也看不出她们就是女人,但是她们个头娇小,在一大群男人里,确实还是显眼了一些。
主要是皮肤白的显眼了一些,毕竟,常年走镖的人,大多被晒的很黑。
秦云柔从破旧的垫子上起身,朝篝火走近几步,弯腰摸到一根烧了一半的柴火,从篝火里面慢慢抽离出来,然后吹灭了上面的火,拿着一半烧成炭的柴火走回了初荷身边。
“大小姐,你这是作甚?”初荷看着秦云柔手中拿着的柴火,不解地问。
秦云柔等着上面的黑炭慢慢降温,说道:“走镖的人皮肤都黑,我们两个太白了,等会我们都往脸上涂一点炭,这样看起来便不那么显眼了。”
“好。”初荷点头应下。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秦云柔用指尖试了试柴火上黑炭的温度,然后朝初荷点点头。
主仆俩用手指沾着柴火上的黑灰往对方脸上抹。
秦云柔原本白嫩无暇的小脸瞬间就成了花猫,初荷看着忍不住笑出来,秦云柔也看着初荷花猫一样的小脸,用手肘掩住唇轻笑了起来。
涂完了脸,秦云柔又低头去揉脚踝,足足两个时辰的赶路,她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没有一刻不停地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两只脚都酸胀的厉害,浑身也乏力的紧。
初荷也在低头揉脚踝,她愧疚地看一眼秦云柔,满眼心疼地说道:“辛苦大小姐了。”
秦云柔却说:“这些疲惫和辛苦,同离开国公府离开李云深的喜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小山丘上,身披浓黑大氅的李云深正站在山头上,他戴着黑皮手套的大手里,此刻正拿着一架精致的瞭望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李云深看得懂唇语,秦云柔那句‘这些疲惫和辛苦,同离开国公府离开李云深的喜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准确无误的落入了李云深黑沉沉的双眸内。
周茂站在李云深身边,只觉得忽然之间,主子身边的气压一瞬间降到冰点,冷的让人直打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周茂:啊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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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快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