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茕茕(2)(1 / 1)

此话一出,何出尘首先一怔,就听到夏临琛继续说道:“何小姐,我猜想你也颇不赞同夏何两家的这次联姻吧。”

他顿了顿,又道:“或者说,是我这个人选不对?”

被说中了心事的何出尘抿着唇不说话,她虽然气夏昀深的欺瞒,到底也还是喜欢着他的。如果换成是和夏昀深订婚,那她肯定是赞成的。

她想要得到夏昀深,首先要接近他,他的工作与生活已经离她够远了,如果能先用身份绑住他,再徐徐图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何出尘再次带了审视的眼光打量眼前的人。

那人薄唇开阖,口中接连吐出的,都是诱人的话语。

“你还年轻,还有和深爱的人在一起的可能,就算是我这个大叔,也有获得真爱的权利。”夏临琛正对着何出尘,话说得不急不缓,咬字清晰,他知道何出尘一定会答应他。

这样倔强的女孩子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不肯听从父母安排好的人生,坚信自己选择的路。

思及至此,他的眉眼一下子黯淡下去,便不再说话。

何出尘觉得夏临琛真是个奇怪的人,目光没有焦距却无端地让她觉得他无比的真诚。

权衡利弊之后,合作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我答应你,你要我怎么做?”

***

“首先,你要从这里消失。”

何出尘打了个喷嚏,心里咒骂夏家上上下下。她穿着轻薄的裙子逃出了酒店,现在正冻得牙齿打颤,并且完全没想好该去哪里。她没有朋友,想找一个藏身之处十分困难。

她翻看了一下早上何母塞给她的手包,有少量的现金,糟糕的是身份证不在,不过幸好还有手机。

何出尘逃跑了,何父震惊,夏世邦的脸色难看至极,吩咐保镖去找她。

自然没有人记得看管夏临琛,他所处的这间休息室位于酒店侧楼二楼的角落,没有人带着,他自己肯定走不出去。

钟意和父母兄长在宴会厅里等了许久,也不见仪式开始,从负责人神色慌张的举动来看,大概是出了什么事。

钟意还在猜想时,接到了何出尘的电话。

她的眉宇间浮现出一点惊讶又为难的神色,挂断电话后,她拢着眉峰,在钟耀扬耳边悄声说:“哥,我有急事,先走了行不行?”

订婚宴还没开始,钟意就要先离场,于父母那里,肯定不好交代。钟耀扬本该拦着她,但看到她焦急的模样,还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去吧,不用担心,哥给你打掩护。”

钟意提着裙摆,匆匆忙忙出了宴会厅,按照何出尘所说的,拐了个弯奔向酒店侧楼。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拖地的素白长裙,小跑起来一点都不方便,但是没办法,受人所托,就要忠人之事。

来到何出尘提到的房间前,周围没有人,门虚掩着,钟意轻轻地推开。

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尽,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窗前。

他背着光,钟意看不见他的神色,只是有无边的寂寥,围在他的身侧,将他紧紧地包围住。

那一刻,钟意徒然生出一股豪情,想要把他从寂寞的深渊中拉出来。

“夏临琛,跟我走。”钟意将裙子打了个松松的结,让它不能妨碍到她的行动,然后不由分说地牵起夏临琛的手,躲着保镖们,从酒店后门出去一直走,直到喧嚣热闹的街道。

“钟意?”夏临琛任凭她牵着,没有抵抗,也没有回握。

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传递过来的是温暖的温度。

“嗯,我们接下来去哪?”钟意拉着他走到人流较少的地方,他们两个的衣着太引人注目了,然后她解开裙摆上的结,用力抚平那些褶皱。

“我不知道。”夏临琛垂着眼睫,嘴角忽然漾开一个笑容,“你决定吧,哪里都好。”

钟意烦躁地抓抓头发,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你们两个疯了,就是我疯了。”

她不敢相信,她就这样带着夏临琛逃出来了,明明知道事后会给家里带来大麻烦,但她就像鬼迷心窍了一样,义无反顾地做了。

抬头扫了一眼那人淡然的脸,她觉得自己更加发愁了。

钟意自觉交浅言深,只是眼见着他茕茕孑立,她不能坐视不理。

夏临琛听力比一般人要好,闻言勾唇一笑,说道:“所以,你想好了吗?”

钟意叹口气,认命地说:“去南艺吧。”

她习惯性地回身想要去牵他,却又在看到他笔挺的身形与含笑的嘴角时讪讪地收回了手。

“夏临琛。”

“嗯?”上挑的尾音,无端地勾人心魄。

“你能自己走吗?”

“不能。”夏临琛说完顺理成章地将手交到她手中,“这里离打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你得带我去。”

钟意感受着从另一人的掌心中传来的暖意,点点头道:“唔,好吧。”

小小的掌心,干燥又温暖,微风将她的裙摆轻柔地吹拂到他的裤腿上,一下一下地,富有节奏感地,他等了同样的时间,那裙摆真的如期而至。

这是夏临琛此时全部的感觉,似乎这糟糕的一天也没那么惨。

“钟意。”

钟意一时怔忪,这是夏临琛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声音轻柔又清越,似是比别人要好听几分。

“谢谢你。”

***

南艺的学生不多,也许是校方很有钱,又或许是给一心搞艺术的学生一个良好的创作环境,校园建得很大。

钟意一路走进来,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埋头沉思,醉心于创作。

她边走边庆幸,幸好今天是周末,人不多,否则以她的知名度和夏临琛的出众程度,这一幕被人拍下来,百分百要上下周的校报头条了。

钟意打算暂时和夏临琛在工作室躲一躲,那里是她们寝室四人的专属,并且位置偏僻,应该不会有人找来。

钟意从门卫那里拿到钥匙开了门,工作室还是跟她前几天来时一样,几张桌上都有着零零碎碎的布料。

幸好夏临琛看不见这么邋邋遢遢的房间,否则她真相找个地缝钻进去。

暂时的落脚之处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温饱问题了。

钟意离开时宴席还未开始,此时已经饿得头晕。而夏临琛用过早饭没多久就被带出来,自然也是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这刺激的一天,就算吃了很多也早就消化掉了。

低调起见,她只联系了蔡小檀。

早在之前何出尘打给她的时候,她就告诉对方,在班级通讯录里找到蔡小檀的电话,剩下的事,小檀会替她安排好。

蔡小檀从温珞那里带来了橘皮,钟意谢过,接过猫绳和夏临琛的盲杖。

橘皮绕过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主人,飞快地扑到夏临琛身上。

“喵。”

夏临琛垂眸浅笑,修长手指轻柔地抚摸橘皮脖颈那块毛皮,橘皮被他弄得舒服,接连叫了两声,眯着眼享受着。

蔡小檀送来了晚饭,两人都饿得狠了,一人捧着一盒,吃得香甜。

夏临琛吃饭时,橘皮并不打扰他,而是像个高傲的女王般在房间内走了几圈。钟意余光看到了它像巡视领地般的模样,乐不可支。

这下可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橘皮轻抬猫步,走到她脚边,乌漆漆的圆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钟意抿嘴一笑,眼中似有流光划过,正是她欢喜极了的模样。她从盒饭里面挑出一条炸小鱼扔给橘皮,被它一口叼住,放到地上一点一点享受美食。

钟意见状,也学着夏临琛那样摸摸它。手指刚触碰到它的皮毛,橘皮突然回过头盯着她,乌黑的瞳仁,瞧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钟意僵住手指,就怕它一个不爽挠上来,那样她就惨了。

谁知橘皮偏了下头,抖了下毛,复而又去吃它那条炸小鱼。

这是……表示不介意的意思?

钟意想想,还是先不管它,继续吃她的饭。

饭毕,夏临琛拜托蔡小檀把橘皮送到温珞那里。橘皮一听到要离开主人,急得喵喵直叫,还是夏临琛安抚了好一会儿,它才平静下来,迈着优雅的步伐跟在蔡小檀身后走了。

房间内又只剩下两个人,钟意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拖动椅子到了另一个位置,比起刚才夏临琛所在的地方稍远。

夏临琛凭着声音判断出了钟意的方位,也没出声,慢慢阖上了眼睫。

他其实有地方可以去,程蔻的号码他记得很牢,一通电话拨过去,她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虽然夏世邦多半能猜出来他会向谁求助,但也不可能去向苏家要人。

或许是他疲惫了,不想再面对程蔻还有苏衍深藏不露的歉疚,又或许是因为钟意,因为这个小姑娘为难沉思的时候,让他不忍心打断。

钟意本打算陪夏临琛待到晚上,等外面黑了以后找个连锁酒店住下,可没想到刚过七点,头顶上的灯突然熄灭,他们陷入一片漆黑。

四周安静得很,一点声响也没有,钟意心慌,胡乱挥舞着手臂。

下一秒,手腕被人捉住。

“别怕。”

他的手是她唯一接触的热源,夏临琛站得很近,她听到了他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钟意慢慢平静下来,可心却不听话地跳得更快,怕他听见,她挣开他,向后退了一步。

“我去楼下看看。”钟意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照亮,不待夏临琛回答,飞快地跑了出去。

钟意借着手机的光亮,看到大门上贴着的告示,今晚确实会提前关楼。

她返回那个房间,抱歉地对夏临琛说:“我去看了一下,大概今晚是出不去了,是我的疏失。”

都怪她光想着偷偷摸摸溜进来,那么大字的告示都没有注意到。

***

烛光影影绰绰,堪堪照亮两个人的脸。

时间已入秋天,夜晚多少有些寒冷。钟意搓了搓手,围在嘴前呵了口气。

夏临琛耳尖,刚要开口致歉,被钟意塞过来的东西堵了回去。

钟意冷得没办法,扯过台上一块绣着金边的大红色布料,递给了夏临琛,又从另外一张台子上拿起一块晕染了渐变蓝色的布料把自己裹上。

“将就着用吧。”

夏临琛听到她伴有叹息的声音,心道自己果然还是连累到了她。

钟意在知道光靠他们两个人不可能自行出去之后,试着给蔡小檀拨求助电话,可尝试了多次,都没能拨出去。

平常一贯满格的信号变成了无服务,上天都想让他们两个待在这个鬼地方过一夜。

幸好还有些备用的蜡烛,也不至于在全黑的坏境下待着。

夏临琛没有回答,钟意并不在意,做完这些后坐了回去。她伸出一只手在烛火上方不远处烤了烤,觉得恢复了正常的体温后,又换到另一只。这期间她有点无聊,便盯着夏临琛看,笑意慢慢浮上嘴角。

果然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对面的人披着那块布料,像是穿了古代的喜服一样,整个人明艳至极,看起来十分温暖。在这么冷的时候,就像是钟意给自己找的精神上的热源一样。

他阖着眼靠在椅背上,不知道真睡着了,还是仅仅在养神。

还可能是,跟她没有话题,假寐避免尴尬。

蜡滴一点点的滑落,钟意渐渐困顿,白天的刺激经历此刻产生了后遗症,让她不知不觉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地上多了两摊蜡烛燃烧殆尽的痕迹,而新的一根可能是刚刚点着,照亮以它为中心的一片区域。

“你醒了?”夏临琛的声音有些许的沙哑,比平时低沉一些,因为喉咙不舒服的缘故,落在一个平时不怎么会用到的音域。

他这是从没睡着吗?

钟意微微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再回话已经迟了,忙站起来借着舒展身体的机会,走到夏临琛附近,借着火光端详他的脸。

夏临琛不明所以,只是凭借她的声音猜想她的动作,眨着眼睛看向她的方向。

即使是这么昏暗的环境,钟意也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一条条的红血丝。

钟意问:“我睡了多久?”

夏临琛想了一下:“两个小时多一点。”

“蜡烛是你点的?”钟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问题。

夏临琛点头,从礼服口袋里摸出打火机递给她。钟意睡着后,他便不再试图入睡,毕竟身处这种环境,总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

对面的钟意睡着后很安静,连呼吸声都不好听见,若不是他比别人听力好,恐怕也不会听见。

那细细的,均匀的呼吸声。

挠得他心里有些痒,而在那一瞬间,火光突然熄灭,最后一点光明消失,他的世界完全漆黑。

自从出事后,他每晚睡觉前都会留着一盏床头灯,除了闭上眼,他一刻也不会把自己置于全然的黑暗中。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有如溺在水中,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手。

好在他很快清醒,摸索着找到之前钟意随手放在地上的蜡烛袋。打火机也被钟意一并放在里面,是最普通的款式,是幼时记忆里,夏世邦在每一次求助失望而归时总会用到的东西。

他将打火机握在掌心,擦燃了它,试了几次,终于找到了蜡烛的蜡芯线。

感知到那一点点微弱的亮光时,夏临琛轻舒了一口气。

没人能看见他自嘲地笑过。

他自认洒脱,车祸与失明一事,他从没怪过谁,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毕竟不是铁打的,这几年来治疗也做过不少,连医院都辗转地换过了几家,全部都是徒劳。

从这三十一年来所经历的一切来看,他这一生,似乎从未有过幸运。

家庭、爱人、事业,所求的,无一得到,最后甚至失去了健康。

手上有刚才不小心滴到的蜡油,在他出身的这一会儿,已经凝结成块,粘在手指上。

蜡烛再一次熄灭的时候他没有慌张,他从容地蹲下去,把上一次的解决办法如法炮制了一遍。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钟意醒来。

钟意拿起袋子看了一下,蜡烛还剩两根。

夏临琛摸了一下腕表的表盘,告知她时间,钟意估算一下,再过两个小时,楼下就会有人开门。

“夏临琛,不如……我们聊聊天?”钟意如是提议道。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两个一同被关在这里,也算是有缘……”

她看到夏临琛点头赞同,遂漾开一个笑容,说道:“所以,我们不要聊那么无趣的,行不行?”

夏临琛也笑了:“嗯。”

“如果提到不喜欢的话题,也不许生气。”钟意把椅子搬到他身边,坐得近一点才像敞开心扉。

“可以。”

“你今年多大了?”钟意率先发问。

“三十一。”夏临琛如实回答。

“什么!”钟意捂着嘴,不敢置信地叫出来,“看起来完全不像啊。”

“我当你在夸奖我。”夏临琛舒展着身体,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

钟意偷瞄夏临琛,昏黄烛光下他的脸棱角分明,眉目柔软,没有社会人的那种精明市侩,看起来少年感十足。

“我哥比我大十岁,也就是比你小一岁,看起来比你大好多……”

如果钟耀扬知道自己宝贝妹妹这么说他,估计得伤心死。

夏临琛轻笑一声,告诉她:“今天早上何小姐还叫我叔叔呢。”

提到何出尘,钟意也跟着笑起来:“她就是那样的性子啦,你不要介意。”

“你跟何出尘……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吗?”寻常人订婚,怎么样也不会双双逃婚吧。

“商业联姻?应该是这么说吧。”夏临琛耸耸肩,“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她。”

“说见到倒也不尽然,我至今仍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钟意一时无言以对,好在夏临琛及时接过了话题。

“钟意,我也有个问题。”夏临琛眸色深深,“为什么帮我?”

像触碰了某种开关。

钟意想,前不久才被叫了第一次名字,这么快就迎来了第二次。

“因为……我对你又好奇,也有欣赏。”钟意斟酌着用词,认真的回答,“我听温珞讲过,你以前很开朗,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我也很想看一看。简单来讲,就是你让我很想帮助你。”

没几个人在人生最好的年华里遭逢大变还能像夏临琛这样。

不怨天尤人,不消极怠世,也不事事依赖他人。

可失去了光明的世界,挚爱的工作,他并不消沉,但也不再和以前一样。

“你好像……又在夸奖我。”夏临琛不确定地说。

夏临琛许久未动,钟意也没有出声打断他。

又不知过多久,黑暗里,夏临琛倾身过去,轻轻地拥抱了她,非常礼貌,一触即离。

“谢谢。”

钟意一怔,不自在地在脸边扇了扇风,磕磕绊绊地回了一句没关系。

沉默了许久,钟意终于发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弄成这样子的?”

也许是夜晚让人放松,又也许是夏临琛的态度让她觉得亲近,这个问题没经过脑子,被她脱口而出。而几乎在讲出第一个字后,她便开始后悔。

果然,夏临琛眼中的笑意消失了,又变回了那个沉静疏离的模样。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钟意及忙补救。

夏临琛抬手,不小心碰到了钟意的膝盖。

“没关系,已经是陈年往事了,说一说,没关系的。”偶尔也要让伤疤偷偷风,他懂得这个道理。夏临琛慢慢陷入回忆,把四年前的车祸讲给钟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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