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咏鹅》骆宾王
——
小……小世子?
谈凝听到了这个三个字的第一反应,是想掐太叔卢。
但她到底还是有点怂。
不敢。
只是在他松开自己的时候微微喘着气含怒嗔了他一眼,再把自己心里头刚刚莫名升起来的对男人的心疼连火苗子都挨个的全然掐灭了。她重生一世,但是太叔卢的手段和心机还是不知道要比她高出多少段,仔细着别踩了他的套就已经够她费神了。
“王爷!就是几十个小世子禄民也会全心全意照顾的啊!求王爷饶命!!”禄民白着一张脸哭嚎着。
几……十个。
谈凝:……
“小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知道!小的一心一意侍奉王爷十年了,求王爷开恩!!”禄民继续悲嚎着。
他最近怎么运气这么糟糕呢。
这都遇上什么事!
这还不如被王妃惩二十鞭罚掉一个月的俸禄呢!
起码小命还在啊!
暮晚的昏一点一点的从天屏中淡去。
回廊庭下,那一件鹤云大氅滑落在了台阶之下,太叔卢一手揽着谈凝似乎在平息着,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低头轻轻地吻咬上了她的脖颈处,直引得了她的一阵战栗,随即站起了身敛目之下神色如往常一般风云不动的往禄民那边走了过去。
“王爷饶命!”禄民见他走了过来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太叔卢没有说话。
跪坐在了庭下的谈凝脸上的红晕还未彻底的褪了去,只在他离去的时候,飞快的掩好了自己的衣服,倒是心里的羞恼渐甚,却又不敢向他发火,只得憋在肚子里生闷气。
他真是——
“王爷!”
就在谈凝羞恼的时候,却突然听到禄民失声尖叫着,入耳的声音也不由得听着一惊,谈凝忙望了过去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却被眼前的这一幕看得咋舌。
太叔卢只一手就轻巧拎起了那个小随侍禄民。
像是注意到了她的起身,侧目望了她一眼道,“你在屋里等我。”
说完,便拎着禄民往另一边走了过去。
那个架势……
实在是……太像……
——拎了一只鹅。
“王爷饶命啊!王妃!王妃救我!小的,小的给你抽二十鞭!罚一个月俸禄也没关系!两个月!半年!一年也行啊!”被拎在手上的小禄民连声哭嚎了起来,全然像是一副被人拎去准备宰杀的大鹅。
拎鹅的人面无表情的走着。
谈凝:……
最后,太叔卢到底把禄民怎么样了,谈凝不清楚。只是后来看这孩子像是被吓得着实不清的样子,从随侍这个影子一般的位置跳到了一丈远,等她过来了,便恨不得跳去了十丈远。
谈凝听太叔卢之前在书房说的那一段宫中过往事,明白他是有心藏着他身的秘密,虽然如今不是他忌惮皇上还是皇上忌惮他,但总是少生事非的好。
府上人多口杂,但也好在只是禄民知道了这个事,她原还有些担心他的嘴会不紧,但看太叔卢留下他,便知道想必是仔细的治过了他,确保他不会出问题。
“你怎么站的这么远?”刚刚点过了府上的丫环簿,阮琳奇怪的问禄民。
“我……”
禄民原是耷拉着脑袋,听到她的这个问题后一脸诚恳的抬起头,道,“我想活着!”
阮琳:……
什么意思?
侍奉王爷和想活着有什么关系吗?
“……”
谈凝回去的时候照了照镜子,看到他留下来的那一个吻咬过后的痕印,心里登时复杂的很,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了,她便越发的慌了起来。
怎么办……
这到了晚上要怎么办?
一个房屋,一张床,虽然那上面还有两床被子,但就那两床被子能拦得住太叔卢的狼爪?!
谈凝心情很复杂。
太叔卢出牌从来不按常规来走,心里想的事情也多和平常人的角度不大一样,她实在是有些应付不过来,尤其是他的手段是真的非常简单粗暴,让她在惴惴不安之余又被吓得不清,一颗小心脏更是时不时的险些从嗓子里跳了起来。
趁着太叔卢把禄民拎出去的这会工夫,谈凝坐在了屋内的妆台前努力的做着心理准备。
但这个心理准备再怎么做都是……
掠夺的吻。
危险的人。
如猛兽一般的霸道而狂野。
自己宛如一只猎物一般的被他压在了身下。
“……”
“哗啦——”谈凝猛地站起了身,带倒了身后的一只椅子,这心理准备是真的没法做了,简直越做越让她觉得惊悚!
想到这里,谈凝揣起了桌上那三五本帐簿册子,披了一件外衣就匆匆忙忙的赶去了老管家的住处。
“李叔。”
“嗯?王妃怎么来了?”年过半百的老管家起身迎接了府上的女主人,心里头有些讶异。
“府上是不是又新进了一批贡物?”谈凝放下了帐簿问。
“是,王妃是看中了哪个吗?”老管家一头的雾水。
“没。”
谈凝拉开了桌子对面的椅子,道,“再过几个月就到年关了吧,最近这段时日想来是很忙的。”
“是有些忙,不过……”
“所以,今夜我们一起通宵对帐吧!”谈凝说完便坐了下来。
老管家:……
姑奶奶,您这是要了老奴的命啊!不对,您这是把老奴的命往王爷的刀口上送啊!!
夜深了。
等到宵晚的时候,老管家好说歹说的把谈凝劝了回去,并不忘把她手上的这几本簿子扣了下来,嘱了几个奴才仔细着打着夜灯别摔着了。
命令交待在这里,老管家心里头还是不放心,想着这日里不久前禄民的那前车之鉴,便捏了把冷汗的自己打着灯毕恭毕敬的把她送回了屋子里,还不忘隔着一扇门向屋内的太叔卢请罪。
谈凝横着一颗心走了进去,一张脸上全是一副赶赴刑场表情。
“回来了?”案前,太叔卢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披着一件大氅正坐在了那里,像是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她一般。
这场景谈凝眼见着格外的熟悉。
熟悉到她忍不住瞟了一见太叔卢手中的手册,看着只是一本普通的闲书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天色不早了,王爷白日里生忙可得要早些歇息。”见他掌了掌灯随即站起了身,谈凝便走了过去为他宽衣,准备服侍他就寝。
“我听邴绮说你看了一夜的帐簿?”太叔卢伸着手臂让她解着衣带,只落目望着她,语气里不明喜怒的问。
“是快要入了冬,许多的事要赶着提前准备好。”谈凝有些心虚的低头解释道。
太叔卢望了她一眼,道,“你觉得李叔准备不好?”
谈凝连连摇头,“不,李叔跟随了王爷多年,自然一切打点的妥妥帖……”
说到了这里,谈凝后觉得自己又被太叔卢给套住了,顿时噎住了,是啊,人家这些年都打点的妥妥帖帖的,她有什么理由忤在那里不回房呢?
谈凝咽了咽口水,道,“是……是我想多跟李叔多学习学习……”
“夜里跟着他多学习学习吗?”太叔卢淡淡道。
“……”
谈凝这下明白了就在刚刚自己跑去和老管家说咱们通宵对帐吧的时候,老管家一副好似英勇就义的模样,老管家跟着太叔卢的时候比禄民要长,纵使太叔卢此人心思沉默,但跟了他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点他的心思他的雷区。
“李叔年纪大了,不比禄民。”太叔卢说道。
不比禄民他罚起来没得心软没得情面一说。
谈凝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别在瞎折腾拖累了无辜的老人家。
“……妾身知道了。”谈凝有些委屈的应了声。
这还不是被他折腾的吗!
她放着好好的床不睡想着跑去通宵对帐,当她傻吗!
谈凝裹着床里头的那一床小被子缩去了床角边上紧贴着那一面墙,尽可能的弱化了自己的存在感,只差没把被子把自己的头给抱住了。
太叔卢立在床边望了她一眼,却也只是掀开了另一床被子躺下去。
感受到身后的男人躺下来了,谈凝有片刻的一僵。
只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便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却还是不敢动弹一下。
案上的那一盏豆灯幽然。
太叔卢缓缓地开口说道,“只要你有一丝的不愿意,我便不会强迫于你的。”
“……”
谈凝裹着一床小被子听到了他的这一句话小心翼翼的探出了个头来,“王爷……”
太叔卢躺在了她的身边望了她一眼,见她把自己包得像个蚕蛹一样,都快透不气来,便伸手略略拉下了她的被子,将被子掖在了她的颌下。
落下的眸是平静的,“所以,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每天晚上想着法子的逃。”
“……”
那点儿小心思全然被他看破,谈凝有些羞愧。
夜深了。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日。
太叔卢虽然时常的不按常理来出牌,但是有的事情只要他开了口便一定会践诺。
他总有法子让她安心亦让她沉下心。
太叔卢是沉默而又矛盾的,他看着好像藏了无数的事情,但是每每在对于事情的处理与看法上,却总会倾向于敞开剖开了谈。
——只要你说一句不可以,那一只再饥渴的狼爪也会听话的把爪子收回去。
“嘶。”走了会神,正在做女工的谈凝冷不防扎到了手指,她也不想这样一直的吊着他让他难受,还是等他回来的时候好生说一说吧。
就……别像一头控制不了的猛兽那般的横冲直撞,温柔点,她就……就依了他吧。
毕竟早已是他明媒正娶娶的妻子。
她也不想和他在这一件事情上有分歧闹着矛盾。
正想到了这里,谈凝有些出神的望着绣箍上的鸳鸯戏水,指腹缓缓地抚着那一针一线的绣花,心里头却是有些微微发烫。
他是真的待她好。
“王妃!王妃!”走神之际,却听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慌乱的叫声。
跑进来的是慌慌张张的是她的贴身丫头邴绮,她脸上一片的惊惶道,“王妃!司林郎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今晨皇上找王爷议事,王爷突然旧疾复发忽然昏倒了下去!您快去看看!”
“什么?!”谈凝一惊。
手中的绣帕冷不防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太叔卢:狼爪子不收会被剁的。(委屈)
谈凝:不剁不剁的,只是腌着做泡椒狼爪。
太叔卢: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