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 1)

叶朝回了家,洗完澡没回卧室,她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湿黑的长发披散在白嫩的肩头上,四肢纤细修长,脸蛋没有少女时的娇嫩,但也称得上细滑,一双眼微微浅淡,淡琥珀色的瞳仁,说不上是大美人,也算是顺眼那类的。

她今年27了,微妙的年龄,本来定好了年底结婚,现在计划全盘打乱,不过这件事发生之后,叶朝在震惊伤心之后还有一点点庆幸。

男友出轨学妹,四年恋爱白费,对于一些人也许是人生岌岌可危的悬崖边,但对她不是,她还有工作。

大学在法学院,考了研究生成为律师,拼了几年进了永兴市屈指一数的恒信律师事务所。

爱情没了,她还有事业。

叶朝吹干头发,回屋把被一盖,之前酒吧里的事情,包括最后那人的鲜明画面通通都抛在脑后,明天还有案子开庭呢。

*****

那晚的事过了两个月,这期间叶朝十分投入工作,这日老板说给大家放松,一听地址叶朝在心里说了句我擦。

18club。

特么永兴市就没第二间酒吧了吗?

*****

叶朝兴致缺缺,同行的女同事纷纷换了装,鲜衣彩裙,连妆都换了个样,只有叶朝一个,还是那副打扮,西装黑裤盘头,在一群年轻女人中间衬托的犹如学校里严谨死板的教导处主任。

到了酒吧里头,灯光四射,人影妩媚,音乐狂震心脏,没多久有人过来跟她举杯,旁敲侧击的打听,或直言不讳的安慰,连主任都过来拍她的肩膀,让她坚强。

原来今晚聚会的主角是她,不知怎么回事一天之内大家都知道她分手的事,叶朝被灌得心底直骂娘。

到最后,叶朝实在挺不住,跟大家告别,伴着众人同情的目光走了。

这一刻,在他们眼里,估计自己就是个不得不靠借口伤心饮醉的女人吧,叶朝都能听到他们内心的吐槽:他们律所鼎鼎有名的冰冷绝情的叶师太走下神坛,为爱绝望不已。

你妹的。

一出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一下子没了,热风一吹,叶朝反而不舒服起来,迷迷糊糊的想吐,又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倒也得回家再倒。

她站在路边拦车,半天没人停,她焦躁走了两步差点摔下去的时候突然被人拽住了胳膊。

谁?

不知道。

最后就记得有人问她住哪儿,好像还被人背着,一双大手托在她的腿上,她趴在那人的背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橘子水味,清甜的香,她凑过去嗅了嗅。

那人说了声:“痒。”

只一个字,声音清透,好听的紧,叶朝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还是年轻的男声。

年轻啊,她都觉得自己忘记年轻是什么感觉了。

她伸手在他胸前摸了一把,那人被她突然的动作吓的身体一震,最后她完全昏睡之前的念头是:唔,有胸肌,手感不错。

*****

18club酒吧,后门。

有两个悉悉索索的人影,一个光头正从车厢往下搬酒,鬼鬼祟祟的塞给对面的人,“兄弟,这箱可是正宗的高级货,全给你了啊。”

大毛眉飞色舞:“谢了啊,兄弟。”

光头挤挤眼睛,“没被抓到过吧?你小子赚多少了?”

大毛一副后怕的模样,“前天老板还要修监控呢,还好让我打岔过去了,不然以后干这事还能容易?”

换假酒这事他干了不少次了,真安了监控如同断人财路,这就好比杀人父母啊。

不过赚了多少他是肯定不会说的,心里想着要像前两个月一样多来几个傻大头,就够他一直逍遥的了。

“下次有好货,还给哥们留着哈。”大毛掏钱点数,递出去的时候看光头眼神瞅着自己身后。

妈的,不是这么倒霉吧。

他一转身看到来人,心底骤然一松,过来的是他们酒吧新招的服务。

他把钱塞光头手里,催促他:“你先走。”

光头开车走人,大毛转身冲来人打招呼:“祁臣,收拾卫生啊。”

“嗯。”他声音清透低沉,只听这一把嗓子就心生好奇。

“你在这儿等着哥,一会儿哥带你吃饭去,你来店里几个月了,哥还没好好请你吃一顿呢。”大毛笑呵呵的越过他,趁着没人注意到柜台里消无声息的换了酒,把真酒放回自己的柜子,再回后门,果然人还在。

*****

大毛上前搭住对方的肩,但祁臣太高,显得他像挂在他身上似的,大毛也发现了,于是改为拍拍他后背,“小祁,走吧,现在不忙,出去溜一圈没事”

大毛拽着祁臣出去,一路上收获不少注视,对于大毛来说真是稀有经历,他斜眼看了祁臣一眼。

祁臣是几个月前经人介绍来酒吧当服务生的,大学没毕业又没工作经验,要不是有这张脸,老板都不一定要他。

切,脸有什么用,钱才是硬货。

但嫉妒如大毛,也不得不承认,祁臣长得真不错,年纪轻轻个子窜一米八多,就那身条就够出类拔萃的,皮肤白,五官端正深刻,又不女气,难怪受人追捧,老板还让他上台唱歌。

明明他嗓子也好,凭什么不让他上台啊,就算是午夜尾场,也轮不到祁臣这小子啊。

大毛心底翻江倒海,面上做一副豪气模样,拉着祁臣进了路边一个牛肉面店,要了两碗面,一碟小菜,两瓶啤酒,胡侃三巡过后,大毛隐晦的说:“小祁,刚才的事别往外说,以后在店里,哥罩着你。”

偷换酒的事家家酒吧都有,只要没被抓到就行,他在店里干了一年多,没混上主管,也是小头目了,量祁臣也不敢说,但敲打嘱咐还是必须的。

祁臣抬眼问了句:“大毛哥,你就不怕老板知道?”

“哎呀,你就是还年轻不成熟,这事多正常啊,以后你就慢慢懂了。”

祁臣无所谓似的扯了扯嘴角,抬起酒杯,“那以后,大毛哥多照顾了。”

大毛在心底啧了声,之前只觉得祁臣这小子不爱出声的沉默,现在看看,也挺上道啊。

他笑着重重的拍了他两下肩膀,大笑的允诺,然后起身结账。

店老板年纪大了,但也与时俱进,旁边贴着二维码图片,扫一扫就结账,都不用钱包。

回去的路上,大毛炫耀式的给祁臣看手机图片,得意道:“看,那家店我老去,点那几样就58,老板傻子,我给他看个截图就行,回头我把图片发你,你以后去那儿吃饭就省了。”

前阵子祁臣欠了一笔账缺钱,店里人是都知道的,当时自己想给他介绍金主他还不干呢。

大毛本隔岸观火的等着祁臣再找自己联系金主,结果前阵子他好像把账清了,他怎么来的钱,大毛得好好打听下。

*****

回到酒吧里,祁臣找了个借口出去回到刚刚的店里,趁人多的时候用手机扫了一下图片,转过去58,微信余额239,这就是他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

算算手上的钱,加起来共二千三,祁臣看着微信,第一个是房东发来的消息,到交房租的日子了。

酒吧的工资下个月才能发,可他手里已经没钱了,有同事了解他情况的,劝他找家里要,祁臣沉默着摇头没回答。

都说在外面受委屈累了可以回家,但他却回不了,因为他都不知道那算不算是自己的家。弟弟没出生之前,他也是被关爱的,弟弟出生之后,情况骤变,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归弟弟了。

玩具、房间、还有爹妈的关心,在家里,他像是一个透明人。

他想着自己考上大学让他们面上有光,也许情况会转好,大一下半年放假的时候,爹妈给他打电话说想他了,要他回家一趟。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们鲜少的主动让他回家。

他当时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回去后,家里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冷淡,二弟见他也没喊一声哥。

但起码,他能在家里睡一觉了,两天后到了要开学的日子,他拿行李要走,发现自己假期没日没夜打工赚的学费钱不见了。

那一刻心慌意乱到绝望。

他知道二弟从小手脚不干净,鼓起勇气质问去要,结果他爹把一拐杖打到他的背上,喝骂:“你怎么说你弟的!再说了,这钱你不给你弟想给谁花!一年到头在外面也不见给家里拿钱,白养你个白眼狼了!”

从他上大学,家里没拿一分钱,反而还纵容弟弟偷他的学费,祁臣这才明白,这趟回来,是被骗了。

他低着头,说那是他下一年的学费,求爹妈还他。

他爹训他:“念个屁书,就你那成绩还不如在家打工,别念了!”

旁边,他二弟拿个苹果ipad跟妈说:“妈,这鞋好看。”

他妈笑的慈祥:“喜欢就买。”

他爹的拐杖还一下下打在他的背上,把他的脊梁骨都打弯了,祁臣低头红了眼眶,他知道二弟的新平板是他被偷的学费,也知道自己这钱要不回来了。

让自己回来打工,估计也是二弟的主意,他被学校劝退了,又相了个女人要订婚,买房子又是一笔支出,正是缺钱的时候,怎么能放过自己。

祁臣不甘心,负气拎着行李箱走出家门,没人送他,出门时他爹还在怒吼:“走了就别回来!”

那一刻祁臣真觉得心底那口气都要没了。但他不能回头。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他不想当败兵。

*****

他用所剩无几的钱买了火车票回校办了休学,同寝的哥们听说他的事,东拼西凑了一千多给他,临别时在饭桌上说:“祁臣,你千万别回家,这钱是大伙儿压你身上的,赌你成功!”

“不行你就去永兴,帝都机会多着呢,你长得也行,不然去当演员得了,等你火了,咱们还能炫耀说你以前是我同学呢。”

祁臣十分感激他们,心底无限酸楚,和这些同学不过相识一年,他们都能拿钱帮他,可他的亲爸妈就吸血一样的压榨。

有时候至亲,还不如旁人来的温暖。

就这样,祁臣拿着两千多坐车来了永兴市,经人介绍到18club酒吧做服务生,可他还是倒霉,被人骗借了债,到最后,是一个陌生人替他还的。

祁臣穷,但他并不喜欢欠人,无论是钱还是人情,替他还债的那个人,也必须还。

但都过两个月了,他怎么找她呢。

祁臣没想到事情这么巧,也就是出来透气的功夫,他见到那晚的女人站在酒吧门口的街上拦车,身体飘忽的像一杆摇曳的百合,在她要倒下的时候,他上前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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