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屿是有过几任女朋友,但经历过的女人多,不一定就代表对女人很了解,更不代表会揣摩女人、会哄女人。
所以在他开始沉下心来开始跟纪有初斗智斗勇的时候,总是会被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所阻挡住前路。
就像这一晚明明是她跟欧阳宜说了些关于他的不好听的话,他随意这么一问却引得纪有初对他百般猜疑,有理也变得没理。
钟屿所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把她按在床上狠狠教训一顿,等她累得连爬都爬不起来,还怎么再跟他处处作对?
钟屿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之后捞着她一起去泡澡的时候,她满脸绯红身体绵软地趴在浴缸边上,砸吧砸吧嘴巴还是在问:“你是不是跟诺宝串通好了?”
钟屿:“……”
水汽蒸腾,纪有初一双眼睛像是起了薄薄雾气的水晶珠子,湿乎乎地看过来的时候让人脊背至小腹都绷得紧紧。
钟屿喘`息着要去吻她,却被她拿手一推,又给他重新按回水里。她歪着脑袋枕在手臂上振振有词:“如果之后我走了,你会不会彻底把他给策反了呀?”
钟屿:“……”
钟屿搞不懂女人的喜怒无常,但不代表他真是个傻子。他伸过一只手扼着纪有初道:“怕诺宝跟我做上一条贼船后,就不跟你通风报信了?你对我到底是有多不放心?”
纪有初被戳中心事,讪讪地笑起来。钟屿摇着头,提醒她道:“要是我真想做点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必等到你走。”
她立刻就露出属于狐狸的狡猾,说:“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啊。”
钟屿逗她:“那我要是放在心上呢?”
纪有初垂低了湿成一缕一缕的长睫毛,过了会眼睛与嘴巴一道笑起来。她扭腰趴到他身上,不讲理地说:“那就哄哄你嘛。”
声音甜得像蜜,能看得出是刻意为之的谄媚,偏偏却教他受用。钟屿僵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身体热得快要爆`炸。
钟屿近来越来越觉得她虽然性格内向,长相清纯,但其实身体里有着一股撩人的魅`态,往往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给你致命的诱`惑。
她看似淡薄,但其实要得最多。你可以不必着急,一点点地给,但如果你一毛不拔,她就会立刻摇摇尾巴,毅然走去下一家。
钟屿被这样子的她迷得七荤八素,掐着她腰将她转了个方向,浴缸里的热水顿时四溅开来,浴室里满是水落的哗哗声。
钟屿死死咬着牙根,眼眶忍得泛红:“我天天恨不得死在你身上,你让我到哪还有力气去碰别的人?”
在意一个人在意到一种程度,大概就是会把生生死死这几个字反复挂在嘴上。
恨不得为你早生几年,恨不得为你早日去死。好像陪你哭陪你笑都不足以表达心愿,只有用最狠的赌誓才是深情。
又是胡闹到凌晨才安静下来,纪有初明明体力透支到极点,精神却因为晚上喝的那一杯奶茶异常的亢奋。
两个人头靠头喊了外卖来吃,钟屿则多在便利店里买了好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他开了袋子,抓着袋底,用力一抖,里面居然掉出各种颜色的套`套。纪有初看着上面各种热辣字眼,脸刷的通红,颇有点明知故问:“你买这个干嘛?”
很蠢的问题,钟屿根本无需回答,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一盒盒整理。忙了一会儿,他从里面拿出个小盒子递到纪有初面前,说:“这个给你。”
“给我干嘛?”纪有初连忙挥手推开:“我是女的,我怎么用啊!”
钟屿索性把她手拿过来。她竖着耳朵听见有扣动铝盒的声音,紧跟着手上就有个轻飘飘的东西,她拿余光瞥了下——是一颗药?
钟屿这时候拉她看着自己,言辞恳切道:“昨天太急了没做措`施,这药是防止你怀`孕的。不过这药吃了会有副作用,我向你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会注意。”
纪有初这才看见那个药盒上的字:紧急避`孕药。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也没吃药。
钟屿在她脸上亲了亲,又接着解释说:“不是害怕你又怀`孕,是你最近喝了几次酒,如果这个时候又有了的话,会对孩子不好。”
他已经把话说得十足恳切,但看向她脸的时候还是会担心她会胡思乱想。看到她把药扔了的时候,他心一下揪得紧紧,以为她又要生气。
纪有初声音不高:“没事的,我算过了,这几天是安全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月经一直都很准,不想因为那种药被打乱了。”
钟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来:“哦,这样。”
“既然你都知道自己不对,为什么不早点拿药给我吃?”纪有初随口一问:“你今天晚上就应该……就应该用`套啊!”
“唔……”钟屿顿了顿,声音不高道:“我想反正一会儿你都要吃药,那正好可以多无证驾驶几次。”
纪有初:“……”
诚实遭人恨。纪有初这次才是真的生气了,骂了他一句“满脑子黄色`废料”,就闷头钻进被子里,闭眼装睡。
钟屿在她身后无声笑了,眼见着几次美食诱惑都不成功,索性直接把灯关了,搂着她一起准备睡觉。
大概是正好想到这个问题,大概是情绪到了,钟屿亲着她肩胛,低声问:“你以前哪来那么大的勇气生下诺宝的?”
纪有初根本就没睡意,一直等着他哄,冷不丁就听到他提到这个。她睁开眼睛,想了一会儿,提前跟他打好招呼:“我说出来你别笑啊。”
钟屿很是意外:“我为什么会笑?”这么严肃的事。
纪有初娓娓道来:“我有查过人流是怎么一回事,也看了很多人关于这方面的帖子,几乎所有人都提到它很伤身体。医生会拿钳子进去绞动你的身体,如果一旦清理得不干净,之后还会让你去刮宫,那完全就是二次伤害。”
“与之相比,生孩子就健康多了,你只用好好吃饭,好好检查,等着他一天天长大瓜熟蒂落。诺宝在我肚子里的时候真的很乖,整个孕期我都没有吃过什么苦,生他的时候也很顺利,中午进的产房,下午就生出来了。”
“女人的恢复能力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堪称惊人,休息过一晚,第二天一早我自己走进浴室洗的澡。欧阳宜在外面抱着诺宝,看我的眼神像是看怪物。她比我辛苦,诺宝生下来那一晚,她整晚没睡,过一会儿就被孩子吵醒了。”
钟屿这时候才彻底明白她意思:“所以你就单纯因为生孩子比流产对身体影响小,所以才把诺宝生下来的?”这确实有点滑稽。
纪有初说:“对啊,而且生孩子还能降低女人患上卵巢癌、宫颈癌、子宫内膜癌、乳腺癌……等等癌症的概率。”
“……”钟屿说:“你还真是做过功课的啊。”
“都是纸上谈兵。”纪有初突然冒出来一句:“生孩子虽然有这么多的好处,可是没人告诉过我带孩子是这么麻烦。特别诺宝还是个精力旺盛的男孩子,每次我在他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想把他重新塞回去肚子。”
她语气一下就着急起来,脑子里完全被那些小孩子上蹿下跳的恐怖画面占满了。钟屿挤在她身后低低的笑,拍着她肩哄道:“好了,现在不是有我了?他现在还小不懂事,等他长大了会好好孝敬你的。”
“不用他孝顺,不给我添堵就行了。”纪有初言辞锐利,其实心里是软软的:“虽然多了个孩子多了很多麻烦,但孩子带来的乐趣也是无穷的。有时候自我放弃,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看看他脸就又会鼓起勇气了。”
钟屿听得有点酸:“傻不傻。”
纪有初说:“人总会有心情低落的时候吧,这一点其实不能怪孩子。而且感谢酒店给我的高工资,让我比很多同龄的妈妈们经济压力要小,这几年我一直都过得还算不错……当然了,也要特别感谢欧阳宜。”
她说到这儿突然翻了个身,跟钟屿面对面躺着:“你怎么让钟岐又进公司了?”
钟屿怔了怔:“你怎么知道的?”
纪有初不能把fiona给卖了,想了想道:“他去公寓那边找过我,我不在,欧阳宜接待的他。后来就是今天下午他特地给我打过来电话,替他太太跟我道歉,他可能还想说点别的吧,听我语气不太好就没说。”
钟屿冷冷笑了下,说:“他花样还真多。我知道了,我会去处理。他以后要是还来找你,你就敷衍敷衍,他多碰几次壁,自己就知难而退了。”
纪有初嗯声:“你哥哥,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钟屿觉得有点无所适从,黑夜里,他睁着眼睛,月色自外投过来,他眼睛也照得清亮:“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一直很受女孩子喜欢。长得很帅是不是?”
纪有初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是的,很帅,看人的时候让人觉得很多情,虽然一眼就知道很危险,但也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我总觉得今天欧阳有点怪怪的,她是不是跟我有一样的感觉呢?”
纪有初越往下说,按在她肩上的手就越重,到后来纪有初几乎没办法动弹,而对面男人还在试图把她更深一层地压进被褥,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有些委屈地喊冤,终于主动去抱好他:“他再帅,也没有你帅的。我说话的重点是在欧阳,你不要总是去关注别的。”
钟屿带点泄恨意味地在她鼻尖嘴唇都轻轻咬了口:“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这么说别的男人,老的少的都不行。”
他说起话来虽然硬邦邦的,可动作却温柔起来。他将胳膊塞到她头下,把她整个搂进怀里,又担心她枕着不舒服,特意松了松枕头,卡在她脖子下面。
纪有初调整几次,找到了最舒服的角度,打着哈欠睡着了。
钟屿却生怕会吵到她,或是哪里压到她,一晚上都不怎么敢动,尤其是胳膊,第二天早上起来,麻得他过了好久才适应。
两个人住在一起,就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状况,钟屿却没有一点觉得腻味,一边跟她斗着嘴,一边每晚都要抱着她才肯睡。
纪有初将百川那边的工作彻底移交之后,彻底歇了下来。
钟岭那边没着急让她过去上班,而是要她在家好好边找状态边做好整理,等到七月再正式来公司报到。
负责人同时向她透露,他们部门开始实践弹性工作时间,以后只要她能按时完成任务,完全可以选择远程办公。
纪有初因为这样人性化的安排松了一口气,虽然距离去新公司的时间还早,她却十分餍足地开始规划起来。
她起码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呆在家里,除了可以陆陆续续把需要的东西整理打包,最关键的是可以继续给诺宝做思想工作。
等到诺宝六月底放假,她带着行李带着诺宝,先带他到那边玩上十天半个月,等到自己上班忙不过来,再把阿姨一道请过来。
她要趁着这段时间赶紧适应大家的工作节奏,熟悉各个环节的运作,这样等到诺宝回去上幼儿园时,她就可以把一部分工作带回家里。
白天诺宝上学,纪有初画图,晚上诺宝放学,纪有初带他到处吃喝玩乐。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情况,她完全可以把跟诺宝的分别时间压缩到最短,真正做到育儿工作两不误。
纪有初是个很讲究条理的人,想到哪里就用笔画下来,最后做成条漫形式贴在画室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钟屿看见却觉得很不高兴,屈指弹了弹那张纸道:“纪有初,你是不是忘了往里面多加一个人了?”
他每次连名带姓喊她,一准就没什么好事,不过纪有初也不怕他,仰着头看向他,故意跟他装糊涂:“要加谁啊?”
钟屿脸色铁青。
纪有初说:“人都全了呀。”
钟屿抿紧唇,一只手扶上她脖子,大拇指沿着她搏动的脉搏上下轻轻刷着。
那副样子就像是饱着肚子的猛兽逮着暂且不吃的猎物,只是把它死死按着好暇以整地看着它濒死前挣扎。
纪有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赶紧拉过他手搁到自己脸上揉了揉,说:“小气死了,你也不想想关于你的那些能往纸上画吗?”
钟屿眉头紧拧,将她上下扫视,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纪有初向他淡淡翻了个白眼,说:“装呢吧,你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钟屿嗤地笑了笑,拉她起来换成自己坐下,再把她按回到自己身上,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摆明了要装纯良,反衬得纪有初像是个猥琐大叔。她咬着下唇不说话,他就过来挠她肚子和脖颈,非逼着她到达极限向他求饶。
钟屿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懒散口吻,问着:“是什么?”
纪有初红着脸,腹诽这男人确实是恶劣,每次在床`上都是他最霸道的时候,纪有初因为羞怯每每咬紧牙关,他非花样百出地一定要逼着她叫`出来。
现在在床`下,他依旧是威风八面,纪有初哪怕极力反抗,还是被他牢牢掌控在掌心……又或者,她原本也没想过要逃。
纪有初认命地咬了咬牙,两手拢在嘴边去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钟屿却还是没有打算放过她,非逼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看她整张脸红到娇艳红到滴血,头低得根本抬不起来。
他看得心动,从她肩吻起,朝拜似的吻到她下巴到耳朵,手则不规矩地抽出她衣服……热度最高的时候,她蓦地想起来画室门没锁。
诺宝虽然已经被哄睡了,可他夜里偶尔会起来乱跑。家里的阿姨们虽然从不随意进门,但谁知道她们会不会趴在某个角度在听。
她一边拒绝着一边又流连着,心里的鬼来自地`狱和天`堂,身体也犹如被冰与火缠绕。
终于回到他们房间的时候,她疲惫又兴`奋地给他介绍着自己新整理好的一箱子衣物。
深市夏季炎热,她带的全是布料清凉的衣物。只是薄杯的内衣,透气的t恤,款式简单的连衣裙,还有系带的凉鞋。
钟屿靠在床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一件件介绍。她高兴得像是个要准备春游的孩子,提前几周就把吃的东西准备好,还每天都兴高采烈地拿出来清点一番。
快乐得单纯又简单。钟屿忍不住回顾自己往前的岁月,惊讶地发觉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像她这样的快乐。
他所能想到不算那么难以回首的画面是他知道自己终于要去留学的时候。
他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有沉沉的夕阳从窗户外斜斜射`入。比诺宝大不了太多的nina坐上了他折好的一堆衣服,他猛地把她拖开的时候,被带起的细密棉絮在空中打着旋。
一天之后,他也会像这些棉絮般搭上东风,从此故土家园只在身后,别时不见去路,归时亦不见来路。
忽然就觉得很羡慕她,可她显然也有自己的烦恼。纪有初像是一下厌倦了说话,抱着膝盖坐到床边,歪着头直直看向他。
钟屿以为是她发现自己失神,因此失去了分享的乐趣。
纪有初却说:“还是觉得有点舍不得,脑子里都不敢去想那天的事,如果看到你跟诺宝一起离开,我一定会难过地想哭的。”
她揉揉眼睛:“如果你们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她像个孩子一样开始随意用词:“有没有办法可以永远在一起啊?”
她说着立马惊讶地张大嘴,自己也发觉自己的不对劲,向着他尴尬笑着道:“我随便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钟屿怔了怔,看她这样,居然比刚刚看她情绪低落还要觉得难受。
他终于坐了起来,抓过她胳膊,用力一拽,就将她严严实实按到了床上。纪有初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话音还没落下,他冷脸,垂眼,收紧下巴,气息明明冷得如同风雪千山,封来的双唇却炙热得足以将人融化。
纪有初赋闲在家的这段时间,两个人像是只有今天没有明天般的疯狂*爱。
多余出来的时间,他们则像一对小夫妻似的,带着孩子去吃新晋网红的餐厅,或是偶尔背着孩子一起出来看场电影。
不过纪有初最喜欢的还是一家三口逛超市的感觉。
诺宝坐在购物车上,钟屿在后面推车,她则一件接着一件不厌其烦地浏览架子上的物品,在钟屿三番五次地催促后才挪一挪步子。
这总会让她想起自己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爸爸妈妈带她逛超市时的场景。
两个平日里忙到不行的老师,只有在春节假期才能勉强抽出一两天时间来为家里采买。她妈妈也是这样边走边看,爸爸却每每不耐烦催促。
“有这个时间,都够让我写一篇论文了。”
“早知道这么磨叽,还不如坐在家里找找题目。”
“不然我先出去坐会儿吧,你俩慢慢逛。”
混杂着超市里恭喜发财中国娃娃的歌声,她只觉得爸爸也太吵了,现在想起来,纪有初却忍不住露出满脸的笑容。
“有初,小心。”钟屿突然在旁边喊她。
纪有初心内讶异了一下,还没把视线转到前方,就已经先撞到了来人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纪有初一怔,面前是个眉清目秀的男人,个子很高,气质也好。她忍不住张大了嘴,说:“李微言?怎么在这儿遇见你?”
她向着一边面露困惑的钟屿介绍:“这是我朋友李微言,前几个月诺宝出事,就是他给诺宝献血的。他可优秀了,是个律师,那次的合同……”
纪有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声音越来越低:“就是他拟的。”
钟屿立刻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心里有淡淡的不快,原来她那个号称能让他律师团队头疼的朋友就是他。
李微言这时道:“你过讲了,有初。这位是?”
“这位是……”纪有初讪讪笑着,脑中已是思绪万千。李微言是见过她最狼狈一面的人,此刻不介绍钟屿吧,说不过去,介绍他是自己男朋友吧,又实在是有点开不了口。
纪有初想了又想,打了个太极:“这位是诺宝的爸爸。”
钟屿眉心一下皱得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