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点了点头,示意沈知洲继续说下去。
沈知洲抬起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其次我认为我们是学生,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八卦别人身上。”
杨清泽停下手中的笔,抬眼看着沈知洲一本正经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一向淡然的眼神里有些自己都说不清的波澜。如果这个时候他前桌的妹子回头,一定会说这是温柔。
沈知洲借着再次打哈欠的时间低头对杨清泽笑了笑,然后才说道:“针对学校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高三小确幸事件,本人仅代表自己有以下几点看法。”
“第一,我认为当事人之间肢体上的殴打比不过同学之间悄咪咪的议论。身体上的创伤治的好,心里的就不一定了。最近很多人都在传这件事,甚至夸大着说学姐怎么怎么的。我都震惊了,咱就不能做个人吗?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的观点是建议大家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再夸大传播这件事。,周围能澄清的就澄清,不能就闭嘴。每年都传流言逼死人的例子,大家都是上网人,引以为戒吧。”
“第二,我个人不喜欢在网上过多发言,特别反感隐私暴露在上面。某些同学针对‘小确幸事件’所发表在贴吧上文学报上的文章我也知道一些,且不说言论过于主观臆想且都是负能量。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发布在公共平台上的那些照片,大家能不能有点法律意识,犯法的知道吗?以为就自己会写几个字吗?谁没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我认为大家应该管好自己手中的笔,别逼逼别人内心的啥啥啥。这风水轮流着转呢,谁能保证下一个不是你自己?”
“第三,我是不知道学姐学长到底是不是因为喜欢而被这样暴力对待,我就假设他们是。那喜欢一个人就是错的吗?爱是自由的,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以及选择的权利。十六七岁的未成年人为什么要跟那些四五十岁的老成成年人一致嘲笑十八岁的成年人的爱情。说实话,我觉得有点搞笑。一个将老未老,一个将懂不懂,有什么资格以过来人的身份和未知者的身份谴责别人的选择。这是是的情况,换一种不是的情况。大家这样做就是用自己的无知愚昧伤害别人,反正我是想不出这样做能被谅解的借口。我觉得大家应该管好自己的思想,不要强加于别人。放过校友放过陌生人,阿弥陀佛。”
沈知洲说了一通之后又打了个哈欠,张阳思绪还在那句“将老未老和将懂不懂”里。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只觉得虽然不知道说了啥,但是好厉害的样子。
张阳皱着眉头,莫名地觉得自己听懂了里面讽刺的意思。她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怎么说都有点不对。
“同学们,沈知洲同学这三点说得非常妙。大家都是十七岁的高中生了,这是个未成年到成年人过渡的一年,这段时间所形成的观念也许对自己的一生都有很重要的作用。这个年龄段,思想和行为很容易被左右。管住自己的嘴,管住自己的笔,管住自己的思想真的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张阳扫了前排的几个同学几眼又说:“说实话,今天中午开会,我对我们班同学很失望。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带有谴责性的像是恶魔的评判里竟然有我熟悉的字迹,我觉得站在校长办公室里从心底生出了寒凉感。”
班级里因为沈知洲而活跃了不少的气氛又降到了冰点,张阳略微沙哑的声音传到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同学们,你们议论文是真的写的厉害啊。我这个语文老师都自愧不如,纵我会多种写作手法、满腹论据论点也比不过。凭空捏造论点论据是谁教你们的?”
张阳的声音突然拔高,沈知洲推了推眼镜,恍惚间竟然觉得她眼里有泪光。
“叮铃铃......”救命的下课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班里的同学都松了口气。但一个个还是正襟危坐着不敢动一下,像是等着张阳给他们下最后的判决。
张阳控制了一下情绪,低声说了句“下课”,就率先走了出去。
等到张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同学们才回过神来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
“听说那个刘妮妮在家吃药自杀了。”
“什么?”班长朱欣挤在了悄悄说话的两位同学前面:“真的假的?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我表姐和刘妮妮是同一个寝室的,她告诉我的。”陈娜小声嘟囔道:“我不是故意要议论的,我就是......”
“就是忍不住是吧?”李慕也跟了过来:“贴吧上那篇树洞,关于高三学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是你写的吧?”
“不是......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陈娜声音有些失控:“她就是不要脸,跟别人同居......”
陈娜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抱着书包就跑了出去。
李慕看了教室门口一眼,向着沈知洲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沈知洲现下也不太清醒,满脑子都是杨清泽扭弯了的钢尺。
他脑子里闪了一遍又一遍今天说过的话,找了半天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又好像哪里都有问题。
“沈......嘘!”沈知洲对着李慕做了个手势问道:“有创口贴吗?”
“没,我......”李慕还没说完就被沈知洲一个“哦”字堵了回去。
不等李慕再说些什么,沈知推开桌子上的书,一个转身从窗台上翻了出去。
李慕想了想,只好先回座位上开始收拾东西。
直到沈知洲蹲在自己面前拉过自己的手,杨清泽才注意到手掌上都是血。他轻轻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这尺子力气太大了吧。”
沈知洲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低下头把碘酒棒折断,然后围着伤口一圈一圈把血迹擦干净。
手掌上的血迹擦干净了,小拇指大小的伤口暴露了出来。沈知洲又折断一根碘酒棒,小心翼翼的往伤口上碰了碰。
“嘶......”杨清泽没忍住缩了缩手,被沈知洲轻轻拉住。他看了看伤口上因为拉扯冒出来的新鲜血液,只好又围着伤口擦了一圈。
沈知洲犹豫了一下,没把碘酒棒往伤口上擦,只是撕开创口贴贴在了伤口上。
杨清泽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做完,有心打破不知怎么形成的沉默:“这个创口贴好大啊,还是正方形的。”
“嗯,陈诺言买来贴脚后跟的,什么形状的都有。板鞋磨脚嘛,一般创口贴贴不住。我想着你这伤口大,就拿了个最大的。”
沈知洲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话了,就看盯着杨清泽看。
“谢......沈同学?”李慕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杨清泽未说完的谢意,也化解了他不知怎么来的尴尬。
“嗯?”沈知洲看也不看李慕一眼,挤进座位里面开始收拾书包。
“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李慕声音小了许多:“很快就好。”
沈知洲想了想,难得没有强迫症作怪。他没有叫杨清泽让自己出去,也没有转身去翻窗。就是顺其自然的踢开身后的凳子,从后门走了出去。
杨清泽盯着右脚后方孤零零的凳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啥也没有,可偏偏就是没来由的不爽。
沈知洲没过一会儿就走了进来,脚顺势又踢了一脚凳子,然后走到自己座位旁边继续整理书包。
“洲哥,走不走啊?李斯年说他等的胃都疼了。”陈诺言靠在前门门口喊了一声之后又说:“你刚急匆匆的拿创口贴干嘛?小白说你看起来没什么事,难道是也磨脚了吗?”
沈知洲看了杨清泽的手一眼,心里也在奇怪自己怎么了,莫名地有点尴尬还有点生气。
他扯了扯书包,正准备走的时候,杨清泽不自然的扯了扯他衣角,飞速在本子上写了句话推了过来。
“我也想吃火锅”
沈知洲不知道哪里来的不愉快气息全都散了干净,他甚至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
“哦”沈知洲依旧冷着脸向着外面走,也就半步的距离他就没忍住回了头:“书包给我。”
杨清泽愣了一下,手还没碰到桌子上的书就被沈知洲推开。他熟练的把周末作业塞进了书包里,把书包往肩上一挂就走了出去。
陈诺言眼尖的看到了杨清泽的伤口:“你怎么了?”
“被我不小心用钢尺划了一下。”沈知洲抢在杨清泽前面说完又补了一句:“细皮嫩肉的,不经划。”
陈诺言看了沈知洲一眼又瞥了杨清泽一眼,然后问他:“去那条路上的火锅?”
“绍兴路吧,那家有鳕鱼虾滑,李厮吵着要吃很久了。”沈知洲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哦,可我觉得东新路那家的黑鱼片刺比较少。”陈诺言弱弱地说:“主要是我刚给干爹打电话说去东新路那家......了。”
沈知洲看了陈诺言一眼:“你自己跟李厮解释。”
“我......害怕”陈诺言往杨清泽身后缩了缩,接着特腻歪的喊了声“清清。”
“啊?”杨清泽明显没听他们说话,思绪也不在一条线上。
“就说你想去东新路吃火锅的好吗?”陈诺言说着一掏书包,拿出了一大盒创口贴递给杨清泽:“都给你,我还有圆形的菱形的和椭圆形的。”
杨清泽看了沈知洲一眼,没读懂他眼神里的暗示,只好接过创口贴说:“谢谢。”
沈知洲:“......”
陈诺言:“是我谢谢你。”
李斯年在教室门口绕了几个来回,终于见到他们下来。赶紧迎了上去:“我们怎么过去?”
“坐公交车吧,三站直达。”沈知洲抢在陈诺言的“打车”之前,赶紧把话说了:“今天周五,堵车很厉害,打车和我爸来接都不现实。”
“达不了啊,坐那一路公交车可以直达?”李斯年想了想,准备掏出手机查一下。
“129”沈知洲不给李斯年说话的机会补充道:“绍兴路那边等位到300多号了,东新路等的不多,只好去东新路那家吃了。”
“哦,那行吧。”李斯年应了一声,猛然抬头盯着陈诺言:“陈不信,好啊你,我就说嘛......”
沈知洲拉开了杨清泽,任由李斯年追着陈诺言喊:“你别以为劳资不知道,我刚听到林文颖说要去东新路上吃火锅了。”
“还好劳资等的辛苦,围着教室和楼梯绕了几圈。”
“差点被你这个陈不信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