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坐月子的第十八天,太子的一些至交好友齐聚一堂为他刚出生不久的长子庆祝。
之前本是决定在孩子满十天的时候举行,但考虑着孩子的身体,和如意尚未痊愈。便将这次小聚推迟了…
太子无子许久,地位虽然不能说是会因此动荡。却也不能不说是受了些影响的,如今殿下膝下有子,也是堵了那起子小人恶毒的猜想。
这场仅有十来人的小宴会便设在了崇文殿后殿,前殿曾是太子入学的场所。为太子所有之物少有凡物,虽只是后殿却也足足有近百平的面积。
这场宴会如意自然是无法参加的,她还在苦唧唧的坐月子。来的又都是男子,而没有女眷,自然并不需要女主人的陪伴,这让最近缓过来些许的太子妃倍感无力。
之前莫名其妙的病症使得她的身体耗损了不少精气,要不是自己母亲在得知自己病了之后百般求医,又多次进宫求自己的皇后姑母让她老人家前来探病,她的这场病怕是会要自己的命。
她当然不知她病好并非是请来的郎中管用了,而是太子收了手。
要说太子为何放过了她呢?其实太子虽然命人让她生上一场病,只是想让她卧床不起即可。却不想文澜的身体太弱,一点点可以让人虚弱的药粉居然差点要了她的命。
太子并不想要她死,她死了。皇帝不可能不再给他赐一名太子妃,就算皇帝不愿意管,满朝文武也不可能就这般放任。
现在他这东宫里的各方势力是正正好,太子妃乃东宫后院内的主人,若是再来了其他人。这个平衡怕是就会被打破,但若是让文澜苟活着,文澜身体孱弱又有把柄在手,还算好掌握。
多方衡量后,太子命人停了文澜的药。有了文家人的求医问药,文澜虽然大伤元气,却也能下床走动了。
宴会开始后,觥触交错。他们也不是喜爱享乐的性子,遂只是相互说些话,谈论一些琐事。
李谦猛灌了一口烈酒,发出“啧”的一声,他年纪虽小,却只好这一口。要说太子无子这件事谁最着急,那肯定是李府上下一家了。李家是太子外家,其利益关系是相辅相成的,且李谦和太子表兄弟间的感情极深,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今日小聚,他也很是开心。“殿下,听说小殿下生得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怎么不见把他抱出来与我等好好看看?”
本来就是要炫耀自己儿子的陆凌煜听此,突然又不想把孩子抱出来了。
这空气中还夹杂着酒气,熏到他儿子了怎么办?这些人说话太大声,吵到他儿子的怎么办?况且,他儿子又不是什么珍惜的猛兽稀禽,还要拉出来溜溜的吗?
…
他们这头嚷嚷着要见小家伙,而此时的如意却是抱着孩子面对着那个传说中的六皇子。
六皇子一身蓝色锦缎的小袄子,看上去有些富态。他年纪尚小,胖嘟嘟的更显得娇憨可爱。皇宫里的孩子早熟,但是在今日见到小家伙的时候。
如意清楚的看出了这个出生了便比大多数人高一等的小孩,所流露出的幼稚和欢愉。
在看到睁着大眼绕有趣味看着自己的小号小孩子,六皇子咧开小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试图用自己的手去摸摸小家伙小得可怜的小手。
但是…他很懂事的没直接上手,想了想让手下人给自己打水。
认认真真的净了手,才轻轻的把自己大了许多号的小胖手,放到更小的小小胖手上。
“哇!”感受到柔嫩的触感,八岁的大团子一脸傻笑的看着粉嫩嫩露出光秃秃牙床的小团子。
如意微笑,殿下还说六殿下顽皮,她却觉得六殿下的一颗赤子之心很是可贵。
“他真小呀,什么时候才能说话?”小奶音说话的六皇子偷偷摸一把小奶娃露在外头的小屁股,暗叹一声真嫩。
“额…还要很久呢,六殿下要用些点心吗?侧殿那里估摸着还要些时候了。”六皇子年纪尚幼,不能和成年男子一样把酒言欢,现在去了他也融不进去,也只能傻傻的干看着。他们大人也要顾及着小孩子的存在而不能尽兴。
六皇子摸了摸小家伙裹着小袜子的小脚丫,“哦,那我想和他一起吃。”小孩子嘟着肥嘟嘟的小脸蛋,笑得一脸的天真无邪。
如意微笑,也没说你们是吃不到一块去的。
吩咐了情若去把早就准备好了的适合小孩子吃的清淡烹菜给端上来。
在榻上摆上自己常用的月子小桌,她和年纪还小的六皇子不用有什么男女之隔,同桌而食只要六皇子自己同意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六皇子从来都没有在床上吃东西,皱着小眉头思索着是不是符合“礼”,但是想着来之前太子哥哥的嘱咐,他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太子哥哥真的是太宠爱柳良媛了,居然会唠唠叨叨的和他说了一大堆,他还那么小,好多他也没听得太懂,但是也记住了要听话,不能胡闹,不能惹柳良媛生气。
可!他可是一国皇子,而柳良媛却只是个太子良媛罢了,他从小灌输的等级思想已经接近崩塌的边缘。
算了吧!看在可爱的还会吐泡泡的小家伙份上,六皇子表示他大人有大量同意了。
天潢贵胄一生下来就是高人一等,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大多都还是由乳母或是贴身宫女伺候喂食。但六皇子明显更自立许多,拒绝了前来给他喂饭的唐奶娘,自己拿着个小汤匙舀着熬的浓白的鱼汤小小口的喝着。
还在坐月子的如意也在吃着清淡的清蒸鱼,这些日子她已经能吃些多些盐的食物了,不像之前嘴里清淡的好似能淡出个鸟味儿。
食不言寝不语,六皇子谨记夫子教诲。小嘴抿一口藕酥糕,鼓起腮帮像是只可爱又专注的小仓鼠。
“咿呀!啊啊!”他们吃的喷喷香,却把还只能躺在床上喝奶奶的小家伙给馋哭了。
天气热,也没用襁褓裹着他,他就自己挥舞着莲藕般的小胳膊小腿各种乱蹬。
其姿势及其高难度的正面板脚吃脚丫,显然光是吃手手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六皇子停下咀嚼,低头看了看还在睁着圆亮大眼一脸“渴望”看着他们的小弟弟。
犹豫片刻,“他好像也饿了,能给他点鱼肉吃吗?”
如意无奈的看了眼好似是个馋猫般的小家伙,“他还小,吃不了我们大人吃的东西。”
说完,她想了想。就这样他们吃着却让小家伙蹬着大眼光看着,好像也确实有些残忍。
可…小家伙吃的是人乳,六皇子虽小。却也不能在这里就让奶娘直接敞怀喂奶,不然估摸着等孩子长大后,再被只大六岁的小叔叔强行回忆,这会是小家伙的一辈子心里阴影。
“…咳咳,我记得月例里小殿下是每日都有两壶牛乳的,找人去小厨房烧开后端来。”
大人吃菜吃饭,奶娃子还是得喝奶啊!
如今她风头正盛,整个东宫的宫女太监都捧着她宫里的人,更不必说她如今还居住在太子寝殿后殿。
说实话,她现在只是一个良媛,按照规矩来说,是不可以住在太子身侧的,可是太子允准的,也不会有人找死的提出异议。
等到小家伙的奶端上来的时候,如意已经吃好了。便亲自抱起小家伙,给他喂奶。
皇家亲子关系薄弱,能亲自来的,如意都不想假他人之手。
特制的手指长的迷你版小银勺的做工精细,古人认为银制品可以探出是否有毒药的存在。
宫中小部分身居高位的主子的餐具都是银的,说起来似乎这样有些奢侈,但自古以来便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穷人可能吃饭都是数着米粒下锅,可贵族世家却是动辄一场心血来潮的宴会所花费的便是上万两的白银。
阶级是永远存在的,区别可能只是在表面或是隐藏于暗处,而人也不可能真的生而平等。
如意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给咧着小嘴时不时嘬一口奶,然后就眯着大眼傻笑的小家伙。
“啊,他就只能喝这个吗?”六皇子第一次看小婴儿吃奶,看着新奇。也不再吃饭了,很是有威严的摆摆小手,让人把小桌子收下。
“是的呀,他还不到一个月呢,还是个小宝宝呢!”
“那他得什么时候才能吃糕糕?我最喜欢吃的一种鱼糕,唔…可好吃了。”
“得等到他一岁多吧!”她也不太确定,但好像小孩子从六七个月的时候就能吃软乎的辅食了。
“那…他得什么时候才能会跑啊?”
“应该也是一岁多吧!”还跑?现在他连翻身都还不能呢,想得真远,不过…小孩子不就是这样?要是想和他谈论现实那还真是太难了。
每个小孩子都是个幻想艺术思想家,不要去试图破坏他们的童心。
如意头痛的回答着来自这个小皇子的各种“他得什么时候才能…”开头的各种造句型问题。
就在如意各种绞尽脑汁的在头脑中百度搜索的时候。
太子身边的元臻来了。
身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下的太子内侍,元臻可不仅仅只是个围着太子转悠的贴身太监,他还是个身任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四品内官,在司礼监仅仅低一把手掌印太监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