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下的太子,为了加快行程日夜兼程。终于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到了江南地区的首府临安。以往的鱼米之乡现在已经被大水冲的破烂不堪。
南下路途中,越往南来就越是灾情严重。其中以瘟疫之源的临安最是棘手,以往的江南虽然离京城较为遥远,但也是毕竟富饶的丰收宝地。百姓们的生活也是在大齐之中过得比较好的,可现在…
他们的队伍虽然没停顿,可官道上成群结队的难民也是看到了不止一群。
传闻中的易子而食事情也时常发生,更可怕的是这些难民有的已经感染了瘟疫,染了病的难民无法赶路,便被亲人抛弃到了半路上,缺衣少食又得不到治疗的病人没熬多久就呕血而亡。
自从有了疫情的出现,太医纷纷表示应当封城。太子采纳了这个意见,多数的城池已经被封,除了这些早早就逃亡出来的难民,临安等地已然是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了。
陆凌煜这次来江南除了赈灾,还有一个隐藏的目的。江南向来富足,不至于有了五万两银子的赈灾银还落得如此惨状。
这笔钱还真是说不准落到了谁的手里。
太子的队伍虽然没停下脚步,可人数却是在不断减少。陆凌煜留下了几名有经验的太医,也拨了十余名侍卫让他们就近召集郎中和各县衙捕快,去安顿逃亡的灾民。
之前挖出来的前前朝宝藏的数量是可以用来复国的,数量和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
他虽用了一部分到军中,但仍然还有六七成左右。只是里面的一些东西类似字画或是古董的还真是短时间不好出手。余量的黄金和宝石玉器的数量有限,现在他还真是需要尽快去查找那笔赈灾银的下落。
到了临安出示了圣旨和象征着身份的牌子,他们一行人才得以进入。
其实要控制的是出去的人口,却不想进入也是加强了防备。
陆凌煜坐在马车上,脸上戴着可以防疫的面巾,面巾隔层上面有可以大概率防止传染的药粉,他看了眼城墙上的一抹青色官服,陷入了沉思。
城门口的衙役手握长刀到处巡视,周围不见百姓们的身影。
江南没有异姓王的存在,也就没有比较大的府邸可以招待比较尊贵的使臣。江南最大的官便是临安府的知府刘甚,刘甚是世家刘家的旁支子弟,先帝明真十六年的进士,今年已经五十有五了,虽只是个五品官员,可这江南地区的知府向来都是一块大肥肉,多少官员想来还不得机会呢!
但是这个刘甚最是擅长明哲保身,遇上事了,不缩着就不错了,又怎么会亲自上阵。
五品官服是红色的,青色官服是七品官员的服饰。看来这就是那个传言中临安的冷硬七品芝麻官,陈攸宁了。
诗经中言: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却是不知此人是否对得起这个名字了。
马车停下后不过片刻,很快便从城墙上下来十余人,为首的青色身影脚步虽快却发丝未乱,气息也很稳。
“臣临城县令陈攸宁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青衣官服的俊秀男子气质儒雅,虽白布遮挡了半张脸,却不损一毫文人墨客的优雅之态。
这样风流倜傥的青年是怎么会有那样奇怪的外号的?
墨景把马车的帘子掀到最大,陆凌煜从车里出来后扶起弯腰行礼的陈攸宁。
“陈大人不必多礼,孤此次来临安所为之事就是为了赈灾与瘟疫一事而来,还请陈大人助孤一臂之力。”
自己来临安的消息早在出发前就下达到各地了,可那本就该在城门口迎接的刘甚现在却不见人影,可见这个知府要么是过于贪生怕死生怕被染了疫病不敢露面,要么就是没把他这个储君放到眼里。
“走吧,先安顿好。”山不来,我就去寻山,反正他们也是要暂住知府府邸的,怎么着也会见到那刘甚的。
他们这一行大概还有五十多人,骑马的侍卫有三十人,埋伏于暗处跟随的暗卫也有十余人,除了这些人外太医和民间大夫也有近二十人左右。
这些大夫可是这次治疗瘟疫的主要力量,太医院的太医自不必说医术的高低自不在话下,但终究有过于保守的缺点,而民间大夫更是经验丰富敢于兵行险招,但不敌太医们的知识面广,两者之间还需相互辅助。
六七个载人马车打前,其后是几个装着粮食和药物的马车。那马车里面的粮食留给了路上的流民,现在没有多少了,药物到还是剩下了不少。
曾经的鱼米之乡现在已经见不到多少的良田了,洪水冲散了房屋,现在看上去有些低矮的房屋已经破漏得只剩下了一堵墙。
马车一路向知府府衙行驶,陆凌煜掀起帘子打量着被瘟神笼罩着的临安。
刚进城还没有什么人,越往里走,人倒是多了起来。有躺在墙角独自一人等死的病人,也有坐在门前四处张望的正常人,但多数人家是紧紧的关闭了大门,闭门不出。
街头的救济粮领取处现在正在施粥,陆凌煜看着粥棚,修长的手指握了握。
“墨景停车。”
墨景一勒缰绳,马车停下,后面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陆凌煜摆了摆手,“其余人先去府衙。”说完他便转身带着墨景往粥棚处走了过去。
陈攸宁看着太子的背影,薄唇微弯,心里有些高兴的想,这回朝廷终于派了个不是只走过场的人过来了。他本是以为太子身为皇家贵胄定是不会亲自查看,想不到这位太子却是个不同的。
过来等粥的人不算太多,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太阳正烈,现在是吃午饭的时候。
果然是产粮食的宝地,虽一场水灾淹了就要能收了的庄稼,可富足之地除了少数太穷的人,多数人都是有余粮的。
看了眼清澈的能照人的皱汤,陆凌煜拧了拧眉,正是午饭时分还没多少人来,且来人均是衣衫褴褛的好像更像是乞丐。
不必说,赈灾银肯定没怎么花在粮食上,这么少的人来领粥,粮食根本就用不了多少,粥汤却清成这样…
“这粥…”陆凌煜看着跟过来的陈攸宁,未尽之意非常明显。
陈攸宁叹了口气,“殿下有所不知,知府大人言临安百姓不缺粮食,这粥棚也是一天只在中午开上一次。家有余粮的百姓窝在家里数着米粒过活,而穷困人家和乞丐就只能靠着这顿粥汤挨过一日。”
“这粥的事暂且不说,瘟疫一事可有查到源头?”治理那刘甚的事还可以推上一推,倒是这瘟疫一事是真的刻不容缓。
陈攸宁一愣,回道“回太子殿下,此疫情最开始是几名吃了老鼠肉的乞丐,后也有人被老鼠咬伤染了病,再之后…便发现了此病接触过或是靠得近也会被染上,这才一传十十传百。”
陆凌煜点头,他不懂医术,现在也只能看看带来的太医们有没有什么高见了。
…
如意在太子走后的第二日便想他了,一想他,如意就去骚扰自己的儿子,捏捏胖脸蛋,揉揉小胖手,玩的小家伙见到他亲娘就哼唧着要躲。
看着窗户外时不时的有个小宫女过来溜达一圈,往里看上一眼,似乎在等什么消息一般。
如意皱了皱眉,这小宫女谁啊?总偷瞄自己院子干什么?
“情若!”
给小殿下垫尿布的情若微微抬头,“怎么了主子?”
“你看看那个是谁,怎么总往我们殿里瞥?”如意竹笋般的修长手指指着外头偷偷摸摸已经换了好几批但目的似乎相同的小宫女。
情若站起身往外看了一眼,思忖道“是个没见过面的三品小宫女,怕不是在外打扫院子?”
如意暗想,打扫院子?那她这院子是有啥啊?要打扫这么久,还要不同的人过来不着痕迹的看上一眼,要不是她五感超然,还真是不一定能发现呢!
仪景宫内,太子妃坐在厅堂的榻上,喝了一口嬷嬷端上来的热茶,茶盏相碰间吹散浮在茶水上的几片茶叶。
“你是说那柳氏仍然没有什么动静?”
跪在地上的是守门大宫女彩月,派出去的撒扫宫女都是由她挑选的,得了消息也是先汇报给她,再由她转达给太子妃。
文澜皱眉有些疑惑不解,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抿了一口茶水便放到了紫檀木小几上,摆了摆手让彩月下去。
彩月离去后,戴嬷嬷有些心绪不宁但她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的老人精了,虽然年纪越大越发的开始保守起来,但多年来的经验还是有的。
想了想,戴嬷嬷给太子妃的茶盏换了新茶水,“娘娘勿忧,或许是那药效还未起作用,娘娘再等个一日半日便是,只是…这人却是不好再派过去了,要是被发现了可不得打草惊蛇。”
文澜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拍了拍用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奶嬷嬷,“是本宫着急了,这事急不得…再看看就是了。”就算是失败了,证据也是找不出来的,更何况那柳氏一无身份二无娘家做为靠山,就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又能奈她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