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
余星辰突然笑了一声。
年奚忽地愣住,陈宿漓跟季清风在此时快步走了过来,看向余星辰的目光里带着戒备。
余星辰似乎听到了什么的好笑的事情,明明被定身咒束缚在地整个人却控制不住笑得颤动起来,寂静的暗道中回荡着他的笑声。
年奚心口发闷,明明是笑,听在耳里却比哭还难受。
陈宿漓沉声道:“余星辰,你冷静一下。”
余星辰置若罔闻,笑到最后整个人蜷缩起来,看向其他人的眼底带着前所未有的怜悯,他看着跟在陈宿漓身后的季清风,语气肯定地说:“我知道你,在牡丹阁前跟林昭一起的,落天坊时站在林昭的身边。”
“与林昭一起的还有几个。”
他的眼睛巡视着众人,最后停在了年奚身上,声音淡淡却带着似有似无的呢喃,“原来你们跟他是一块的。”
听到他说这话,陈宿漓心中一顿,余星辰认得林昭!?
他是林昭在北玄的旧识,几千年前就死于煅灵珠的那个余星辰?
陈宿漓肯定地说:“你认得林昭。”
“我怎么不认识他?”余星辰挑眉,语气恶劣地继续说:“你想知道什么?知道他当年独自逃命,抛弃留在试炼窟中所有孩子,一个人求仙得道的事情吗?”
年奚闻言一怔,抛下所有孩子独自逃命?
“我以为他死了,结果他还活得好好的。”余星辰看向他们,“还找了你们这些新的同伴,一个个把他当成了宝,可有想过他也是个冷心冷面的人。”
陈宿漓道:“林昭不是这样的人。”
余星辰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他说什么你们都信,没有被他背叛过?确实,他的样子跟从前一样,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尽骗你们这种人的同情心。”
“试炼窟上百个孩子,他走后就没回来救过人。”
余星辰的话既偏激又带着固执己见,在年奚问出林昭以及季清风到来之后变本加厉。他偏激的言语中所带着的事实与年奚等人在林昭口中听到的事似有共点,却各自说法。
林昭说余星辰是他当年的好友,在第二次逃命未果之后被巫修抓了回去,殒命于煅灵珠,之后他逃离罪恶之所被烈刀谷熙和救走。
可余星辰说,林昭是个背信弃义之人,在当年抛弃了其他共同受难的孩子独自一人逃命远去,再也没回过头。
等他将情绪宣泄完了,陈宿漓跟季清风的脸色已然不太好,前后相悖的故事摆在他们的面前,若分情分他们更信林昭,但余星辰的话又不像假。
陈宿漓看向余星辰,直言道:“余星辰,林昭说你死了。”
“你现在是活人还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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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底下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些东西,我们再看下去未必就能找到什么线索来。”季清风一进入秘法时刻,他们这边的人手也就缩减到三人,看小孩的活儿落在了区煌身上,他便如大爷一般坐在旁侧的软塌上看着林昭跟楼湮忙碌。
他怀里的小孩也安静,乖乖巧巧由他抱着,不哭不闹像个瓷娃娃。
区煌想到灵种寿命十年的事情,又看着乖巧的孩子,心中更觉遗憾。凡人的寿命他们左右不得,不知这灵种还能不能救,当年林昭都能活下来,在这场争乱结束之后,这些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地生存下去。
“这里东西太乱了。”林昭把有关的典籍挪到一边,“老楼能看懂字吗?北玄的文字跟古始还是有点差异。”
“能看懂。”楼湮跟林昭分开两边开始查探,罗郁这房间里存放的东西不是一般多,除了那些灵器宝器,其实最有线索的地方就是这一连过来七八个橱柜书架,上边横竖摆着的卷轴典籍杂乱,但说不准会有琉璃珠的线索。
“你师门大概多久才到?在这底下待越久,我就越觉得永灯城没有一个靠谱的大官。”区煌手边也放着几本典籍,但是他看书的速度比楼湮林昭慢得多。
“我给他们传信用的是我的亲印跟灵鸽。”林昭解释道,“亲印在凡界可以说是日行千里,永灯城离烈刀谷不远,他们早该拿到亲印才对。”
楼湮问:“那过来要多久?”
“连夜赶路的话,约莫是正午的时候到。”林昭想了想,“但如果是其他长老出来,估计还能更快一些。”烈刀谷外有接连修道界跟千兰关外的传送阵,这赶过来的路也就是从千兰关回永灯城。
“外边天快亮了吧。”区煌道,“我们看完这些书再怎么也要一两个时辰,说不定到时候秘法时刻的轮回又开始了。”
“新轮回的话……对我们不利啊,开头传年妹,然后老楼跟你。”区煌想了想才意识到白日其实对他们来说是个极其不利的时间点,“这样的话,我们白日其实不好行动,很容易就被灵狐殿抓到落单的人。”
“琉璃珠,秘法时刻的传送地点还是得早点确认下来。”楼湮看着面前上千卷典籍,目光微沉道:“这里若是罗郁跟背地里巫修的老巢,那么应该有琉璃珠跟灵种一事关联的证据。”
林昭道:“这一目十行也得看好些时间。你之前对琉璃珠有什么猜测吗老楼,我们想点别的办法。”
楼湮微微一顿,随后道:“我之前想过,琉璃珠若要跟灵种有关,它绝非一样普通的物品,否则在灵种这一闹局之中极不显眼。”
区煌点头附和,“你若这么说也对,要是随便能捡到的珠子,那我们早就忽略了好些珠子了。”
楼湮翻开了一卷书,“而且琉璃珠更有可能是在林昭那个时候存留至今。”
“我那个时候?”林昭蹙眉,“可是我没听说过琉璃珠的事,当年的北玄也没叫琉璃珠的稀世宝物。”
“所以这才是我的疑虑所在,煅灵珠的事怎么流传下来,为何现今主持灵种售卖的罗郁住处与当年林昭所说的旧址重合……”楼湮想了想道,“这期间缺少关键的一环,否则解释不通。”
“你怀疑这一环是琉璃珠?”林昭明白了他的想法,“如果这一环是琉璃珠,那么与罗郁相关的住处的必然有琉璃珠的记载。”
区煌大声道:“那我不觉得罗郁会把书放在架子上,琉璃珠要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要么就随身携带,要么就放在一个其他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或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若要照着落郁的性子来推论他的行为,他随身携带的可能会更大一些。”林昭道,“你看他都人前两面为人,可见他除了自己对其他人绝不信任,这种人性子一旦阴暗,只会觉得自己最为可信。”
“不对。若背后的主谋只是罗郁一人,那么把琉璃珠的典籍放在他身上,还不如交给本事更高的巫修。”楼湮看完了一卷,又翻开了下一卷,“罗郁如果不信任他人,那么对协助他的巫修也存有一定的疑虑,两人互相牵制,你觉得结果会怎样?”
“两人互相牵制,折中来想的话……”区煌恍然大悟,“他们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两人都能去的,且绝对安全的地方。”
楼湮声音淡淡:“那再推,什么样的地方才会让这样两个互相牵制的人感觉安全。”
林昭迟疑道:“这里?”这里的摆设跟物品已然表明这地方并非一个简单的地方,而且还存放着这么多与巫法相关的典籍,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又在永灯城内。
而且这地方也非常人能进来,罗郁平时的掩饰若非落天坊败露,他们也不会怀疑到罗将军府内还有这等线索。
楼湮道:“那找吧。”
林昭跟区煌一头雾水,所以说到底还是要看这么些书!
楼湮放下书后想到方才区煌话中的疑点,放在书架上确实不太实际,但大隐于众也不是没可能。他想到此处,忽地转身往区煌所在之处行去。
区煌原本还在看书,楼湮这么走过来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忙将怀中的小孩抱好,然后给楼湮让了道,“你怎么突然过来我这边了?”
楼湮将手覆于软塌上,修长的指在上边摸索着。随后他掀开了软塌,露出了底下木制的架板,时不时敲个两下,试听架板之下是否有夹层。
底下暗室很是安静,软塌上的平桌摆着烛台,旁侧摆着还未下完的棋局,区煌的书就这么放在了棋盘边上。
“这底下我刚刚看过了,没有夹层。”区煌抱着小孩,解释道。
“这盘为什么不拿开?”楼湮问。
区煌走到他身边,然后把手放在那棋盘盘脚处,“你以为我不想挪开啊,刚刚看书可苦了我脖子,瞧见没,这底下给黏住了。”他说完又看向别处,“那边又有别的桌子,看情况这地方平时就给他们两下棋用的,连棋盘都懒得挪。”
楼湮俯身,平桌底下是空的,没有藏东西的空间。
他微微蹙眉,随后在棋盘上空子的地方敲了敲,传出来的声音让两人顿时认真起来。
区煌把小孩放下,走到软塌的另一侧,“有夹层?”
楼湮解释:“有,是个机关。”
因着平卓底下是空的,即便有夹层也藏不了多少东西,区煌也就把这地方给忽略了去,却完全忘了这桌上摆着的棋盘似乎有些高了。
“这地方怎么开?”区煌提议,“要不直接拆了?”
“既然把东西放在这个地方,必然有万全之策。”楼湮把手覆在棋盘上,闭目用神识探去,“神识能看清底下的状况,拆局。”
区煌手快地把棋盘上的黑白子分开摆放,很快就把上边的棋盘棋子全部清空,只留着个空的棋盘。楼湮的灵力聚在指尖,渐渐试探着棋盘中的机关结构,巧妙地避开各种阵法,随后掌心往旁侧一拍,整个棋盘顶直接掀开飞起。
露出了底下的状况。
“还真有状况!”区煌伸手往下一拿,把藏在棋盘中夹层里的一本薄书拿了出来。
林昭在那边也听到了动静,放下手头的书快步赶了过来,正巧就看见了拆棋盘拿书的壮举,“你怎么猜到这地方的?”
区煌把拿出来的书递给了楼湮,楼湮道:“琉璃珠如果对于他们而言很重要,把书藏在几千卷书中虽然能藏住,但也暴露在明面上,对于生性多疑的人来说,这地方总归不能让他们心安。”
“所以把东西放在这对于他们而言随手可拿的地方?”林昭不解,“这书上写的真是琉璃珠?”
楼湮翻开了那本薄书,看了几页蹙眉道:“说不上,这书上写的是巫修的旧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