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辰在听到林昭的道歉时,心中的愤怒更甚,颤抖着身道:“你现在说这话又有什么意思?当年是我让你走,你确实也走了,这没有什么错。”
愤怒的情愫充满了余星辰的心头,他那难以抑制的愤怒在遇见林昭,在听到林昭这句道歉之后顿时飙升至顶点。因为身份,他自小为长兄,替小辈着想、照顾晚辈已经成了骨子里的习惯。
但是不意味着这样的习惯就是他的逆来顺受,他也很累,他也想有人替他撑住一些事情,也在濒临绝望的时候希望有人来接他。
曾经他把这些期许放在了他的小太阳林昭身上,他希望两人能相互扶持走得更远,口是心非的事他也说过,他让林昭大胆地往外逃,可内心里还是希望这是两人一起走。
事与愿违,林昭走了,他被留下来过如此痛苦的人生,他又怎能不怨。
余星辰想要推开林昭的拥抱,发现他力气甚大竟半点也无法撼动,只能道:“道歉呢?道歉完之后想要把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吗?”
“林昭,我等了你很久,还未被巫平召醒之前,我在浑噩中等你了几千年。”余星辰语气恶劣继续道:“我听别人说永灯城之前的事是你一手消灭,你是其他孩子眼里的救世主,那怎么不再仔细找一找我。”
我分明就在那地底之下。
林昭头埋在他的肩上,耳边充满着余星辰又低又怒的声音。
他无法言喻此刻的感情,即便做好了准备会在某一时刻再重新遇上他,可当真正见着的时候,区煌让他保持的理智却淡然无存。他有很多话想跟余星辰说清楚,只想不顾一切地把这些年的思念说出口,但到至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余星辰的怨并无措,错是他先,即便阴差阳错也解释不来太多的错过。他确实该承受住余星辰的怨恨,这一切种种在失而复得面前什么都不是,余星辰可以骂他怨他讨厌他,这些都是他该受该还的债。
“大余。”林昭自己都是经过好几千年修道的人了,哪怕熙和把他护得很好,哪怕他见的人间险恶远没有其他人多,哪怕他是在其他人的保护圈中得到飞升,可他也是真切活了几千岁的人。
“你再多骂我几句,怎么骂都好。”
但时至如今在昔日同伴面前,他却像是个无力的孩子,把所有的难受与喜悦尽数哭出。
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好。
余星辰满腔的怨被这一声压抑的哭声压下,他偏头看着肩上含泪哭泣的孩子,似乎又看到当年喜怒哀乐尽显于面的小太阳,他骂不出口,他的愤怒对着林昭说不出口。
两人本没有错,一切只是阴差阳错。
林昭松开了手,退后半步与他面对面站着。
“哭什么?”余星辰看着他,“哭能解决事情吗林昭?”
“不能。”林昭抬头看他,“我能再抱一抱你吗?”
余星辰面色一僵,“抱什么?”
刚刚还没抱够吗?
林昭不请自来地上前,直接揽住余星辰的脖子,用力之大将所有情绪都倾泻而出,他实在是太珍惜这次的失而复得,无论余星辰内心怎么想都已无碍。
他短暂地抱了一下,随后不顾余星辰的意愿直接将人背上,“这里危险,我先送你离开。”
余星辰还没说什么就被林昭直接背在了身上,这人的手劲太大,跟当年那个弱小的小男孩完全不同。余星辰不怎么习惯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随后身体腾空,视野顿时变得广阔。
城南一带已然面目全非,余星辰在空中看到这副景况,心中百味交杂。明知道巫修的肆意妄为终有这么一日,但在真正看到自己寄情于此的故乡变作另外一副模样,心中又是另一副境况。
整个永灯城像是陷入无间地狱,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只剩下裂开的地缝。
余星辰见林昭往城门处走,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放我下来,我想去城中看看,城中可能还有些孩子在。”事发突然,当时醉人居一带并未波及城中废屋,但他进入第三阵图至今整个永灯城已然面目全非,他担心那些孩子没逃出去。
“我带你去。”
林昭闻言,没有迟疑地在空中变换了方向,从城南改道往城中的方向飞去。
区煌把将军府的人送出城门后,就看到林昭拐路往里走的身影,他站在白凤身上眺望,心有疑惑:“昭昭背上怎么背着个人,城南城门这么近的路不走,还怪远路?”
他正想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情况,紧接着城南整个地面突然震上一震,将军府的建筑肉眼可见地塌了。
区煌大惊,赶忙转身往那边行去。而这时候远处突然窜来两道光,顿然停在了区煌的面前拦住了他。
成功破开第二阵图的季清风跟陈宿漓赶来,站在了区煌的面前。
“区煌!”陈宿漓喊了声,“怎么就你一人?林昭跟老楼呢?”
区煌就像个计划外的人,听到她问话心中纳闷,“我还想问问你们呢,怎么我们打个架的功夫,整个永灯城看起来就要散架了?”
天上的天榜还挂着,区煌也知晓来此地最主要的目的,但这满城地震也太夸张了吧?
季清风只好把前因后果简言告之。
区煌听完一脸懵然,“祭天阵?破解阵图?”
怎么这个秘境突然变得高大上起来,前一刻还在找线索捣毁背后的黑暗组织,下一刻就到了关乎整个永灯城生死存亡。
陈宿漓只好简短地解释了下,“总之就是巫修搞得鬼,醉人居外边当时的地动也是,现在有好几个阵图要破。我们刚破解了第二个阵图赶来这边,这里是第三个阵图。”
“我们几人身无乏术,只能分开行事。”她目光一沉,“年奚留下的讯息表明她与余星辰留在此处,但现在的情况我们也分不清阵图到底破了没有。”
“这个时辰已经到年妹的秘法时刻了吧?她一人搞得过来吗?”区煌想至此处赶忙看向高处,看到天榜上还留有年奚的名字顿时送了口气,“还好还好,年妹应该无事。”
“但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像是没问题,年奚纵然破解了阵图,但这地动少了地灵稳固,以这坍塌的速度很快就会波及永灯城其他地方。”陈宿漓看到地面一片狼藉,她刚刚有试着找阵法的痕迹,但是因为地动的破坏现在的灵力混杂,阵法早就被破坏干净了。
淬炼之地又是在天道的禁制内,他们没法直接进入地底查看情况。
季清风道:“现在只能相信年奚了。”
远处坍塌的声音传来,区煌赶忙道:“阵图的事年妹自己有主意,我们先把永灯城的这地动给稳定下来,不然这永灯城就真的要毁了。”
陈宿漓也知现在过度担忧并不能解决事情,“我们分开行事,以三人的灵力来稳定此间地动定然没问题,赶快一些,一个时辰内要解决。”
祭天阵的第三个阵图如果被毁,那么祭天阵也该结束,如果没被毁了,那么接下来几个阵图开启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到时候面临的状况可不止地动这么简单。
区煌道:“老实讲,我们那地方就没见过这么迷信作死的人,修道归修道,修疯了就到处祸害人。这巫修怎么不长长脑子,他伤天害理欠下的这些孽障还没到飞升就该让他痛苦面对五雷轰顶了。”
他说完,凝聚的风灵顿时放出灌入地底,与其他两人共同维持着此间的平和。
地下,楼湮的火灵四处乱窜,骤然升起的高温使得药血池周围的药血全然蒸发,仅剩下正中间那个散着微光的阵法。巫平以身启阵妄图重新唤醒祭天阵中的巫神,第三个阵图重新焕发光芒,却被此间的火灵死死压制住。
楼湮看着那阵法中渐渐浮现的巫修图腾,指尖毫不客气一点,火灵攻向一处,直接破坏了那处阵纹。身化同阵的巫平受到了重击,这些火灵就像是被刻意控制着,每轰击在阵图上的一击都能给他带来火烧刀割的痛苦,这宛如凌迟酷刑。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个疯子!
巫平不甘心大计被毁,但却这能在此业火中慢慢灼烧至死,火灵破坏掉所有的阵纹之时,留在此间巫修的最后气息也全然散去。楼湮微微张开了手,把所有的火灵收回,随后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一些。
年奚头抵着他的肩膀闭着眼,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她累坏了,在倾尽全力破坏阵图之后进入秘法时刻,前所未有的疲惫全部笼罩在身上,在那股扰乱的心神的气味散去之后鼻息间都是清冷的药香,她安然地坠入梦乡。
楼湮垂目看着她,伸手将她脸上的污痕擦去,又调整了姿势让她可以睡得更安稳一些。他并未多言,看着她脸上无愁地进入梦乡,又想起多年在红枫谷的无忧日子。
其实往事也没有那么长,只是太平凡太简单。
有时候思至深处,皆是被温柔包裹的坦然处之,晨起夜眠,睁眼闭眼都能见到眼前此人,独享她一人的唠叨与温柔,拙劣地与她开玩笑。
他们曾像普通凡人那般过着山野的生活。
“睡着的时候才有点任性的样,叫你凶些任性些,才过多久又变回原样。”楼湮静静地看着她,“怎么学不来别人的娇气?自私一些,调皮一些,别这么稳重,怪让人心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的营养液
读者“当归”,灌溉营养液+102020-04-0810:4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