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耶非耶(1 / 1)

兰西一怔,低头行了个礼:“陛下……”

皇帝的脸色并不好,见她行礼,也只是点点头,一句“免礼”就算过去了,并不像从前那般还伸手扶她一下。兰西直起腰来,眼睛还因为刚刚哭过而酸胀着,情形确也有几分凄惶可怜。

皇帝脸上的肃杀之气兀地一缓。他叹息一声:“问吧,想知道什么,只要朕了解的,都会告诉你。”

“……臣妾十几天前才见过兄长,为什么他这么快就去了朔方?他也不是武职,又为什么要以身涉险?”

兰西自恃自己问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皇帝的神情却骤然大变:“你说什么?十几天之前他在京城?不可能!”

“……是啊。”兰西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但她现在参不透皇帝大惊的玄机,于是她求助地望向翠微:“翠微那日随我省亲,她应该也看到了。”

翠微被这气氛压得不敢说话,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皇帝脸上的震惊渐渐被沉思神情取代,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一击掌:“初凝,你在太师府遇到那人时,有没有说过话?”

兰西一怔,点头道:“说是说了一两句吧……臣妾也记不清了,那天是的话多是爹爹和臣妾说的,兄长……只迎候了一下,臣妾出府的时候也送了,别的时候都没有出现。”

皇帝神色顿时豁然,他缓缓点了点头:“那就是了——你在武太师府里遇到的那个人,应当不是你兄长。”

兰西顿时愣住了:“什么?”

“从京城到朔方,单程快马也要三天。”皇帝声音沉冷:“杨将军进京的时候武太师长子就已经在他军中了,自然不可能在你省亲的时候出现在京城的家里——朕和杨将军,都是和你兄长一同长大的,杨将军不可能认不出他来。至于太师府里那个只和你说了几句话的人……作假的可能就大了太多了。”

兰西突然觉得脊骨都发冷——武太师为什么要找一个和自己儿子面目极为肖似的人来冒充他,还故意让女儿看到?这是为了给谁造成误解呢。

皇帝却于此时抬起手,轻拍她肩膀,一双乌黑的眼直视她眸子:“初凝,朕会尽力救他们回来……然而,如果这件事情还有谁想干涉的话,后果就不是朕能预测的了。”

“陛下……是什么意思?”兰西大概能猜出他的矛头是指向太师的,但遇险的是太师的亲生儿子,武太师就算再权欲熏心也不至于拦阻皇帝救他亲子的行动吧。

“你得回太师府一趟。”皇帝的话音里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告诉武太师,算计太多了,会害到自己!”

“这……这是……”兰西明知皇帝是要警告武太师,但还是装了个傻:“臣妾不明白陛下的话。”

“你不需要明白。”皇帝话语字字声声宛如斩开血肉的钢刃般凌厉:“只要太师明白,就够了!”

兰西被他的话吓得一凛,忙点头应了,可皇帝似是担心吓着了她,面色反而缓和了。他把她揽进怀里,手轻拍她后心,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不会牵连你……”

兰西心头猛地一紧,向一边侍立的翠微使了个眼色,翠微立刻心领神会地带着宫女们退了下去。她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陛下,当真不会牵连……牵连臣妾?”

“你是朕的女人。”皇帝抱着她的力度稍微小了些,声音却益发笃定:“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朕也不配做个男人了。”

他话音未落,两片微凉的柔软便贴在了兰西的耳根处。

蠢货都知道那是嘴唇好吗,兰西的心脏一下跳快了一倍,脸刷得涨红,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颤起来。

“陛……陛下……”理智只剩了一半,兰西还是强咬着牙把皇帝推开了:“陛下,您既然这样说了,那么臣妾也就说实话……臣妾实在不想看着您和父亲争斗。臣妾虽然不聪明,可也看得出,您和臣妾的父亲……”

“这不用你操心。”皇帝的眼中闪动着几分异样的神采:“初凝,不管最后胜了的人是朕还是你父亲,你都不会被波及……”

这是承诺吗?兰西有一瞬间的恍惚——上一世,皇帝赢了,武初凝被赐死了,这一世,有了这声承诺,她……会安全吗?

可这一瞬间的恍惚之后,她突然清醒了过来。看着丈夫和父亲斗法,最后必有一伤——这不是“武初凝”愿意看到的事情,自己现在也就不该接受这种设定。

于是,她固执地摇头:“不,陛下,你们……真的没有办法正常相处吗?不管是您还是父亲伤了心,臣妾都会难过……”

“倒是为难你。”皇帝轻叹,却丝毫不肯让步:“朕倒也想过各让一步——可是,初凝,你以为你爹爹会让步吗?武太师如果不是个给点机会就死抓着不放的人,他怎么能一路爬到太师的位置上?别的不说,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他要找一个人冒充你兄长在京城里头呆着,却要他亲生的儿子去朔方战场冒险?”

“说不定……说不定爹爹是希望兄长立下军功……历练一番呢?”

“真是这样的话倒是好了。可他让你见到那个假冒的家伙,不就是希望你让朕知道他的长子还在京城里头吗?再告诉你一桩——你兄长去朔方的事情是在暗中进行的,朕也是听了杨将军的回报才知道此事。”皇帝的声音很平稳,可越说越让人心惊:“如果是为了让你兄长历练,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兰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按皇帝的分析,她也能推测出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武太师想要对军队做什么,于是让自己的儿子秘密去了自己大女婿的军队里,但他没想到大女婿转手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二女婿,也就是皇帝。再加上今天自己无意间透出的消息,皇帝已经确定了京城里这个是假货——于是,他终于敢毫不顾忌地让皇后带话示威了。

但若是这样,杨将军回朔方没几天就出了事,还是带着正牌武大公子一起出了事,岂不是益发蹊跷?兰西怎么想都觉得这是皇帝故意安排的。

而这么看来,杨将军也是皇帝的人。武太师想要控制军队,似乎并不能从他这里下手了。但这样的计谋一旦暴露,皇帝立马就会有戒心——权臣对军队下手,意味着什么?

她正想着,皇帝却轻轻捏了她的脸:“不管怎么样,你兄长,朕是一定要救回来的。别愁着脸儿,不好看。”

兰西不习惯他如此狎昵的动作,便垂了头,低低“嗯”一声。可皇帝却笑了:“你现在这么可心的,要是有哪一天,朕真的得做出让你难过的事儿,连自己都会恨自己的。”

“陛下说哪儿话。”兰西顺势靠在他肩上,心里却颇为感伤。她不知上一世他有没有这么和武初凝说过,但最后他的确是负了她,而武初凝死以后,他会自责么?

皇帝的身体确实不是很好,身板太纤细,她这样靠着,脸颊都被他的肩骨硌得有些疼了。可他似是没有知觉,依然笔直地站在原地,宛如一种永远不会倒下的依靠。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呼唤着初凝,调子格外柔情。兰西不敢再去揣度这个人到底爱谁不爱谁——几天之前他不是也曾温柔地望着萧良人吗?可现在萧良人已经在文淑媛的侧殿里讨生活了,刀俎在侧,宛如鱼肉。

难以断定的温柔,是暧昧,是危险。但是,只要不信,就够了。

她合上眼,皇帝却并未多做什么,他这个拥抱的含义似乎只是“安慰”而已。可兰西眼前却晃过另一双眼睛——那是她在太师府见到的“哥哥”的眼睛。

由是,她心下不由悚然一惊,彼人既然不是她哥哥,那种眼神要怎么解释?那不是随便哪个陌路人都可以伪装的神情啊。

那是从前认识武初凝的人吗,会是从前喜欢武初凝的人吗。

兰西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紊乱,她不知道该对这个人怎么办。毕竟,若他对武初凝真有情,就既可能成为助力,又可能成为负累。

她没有心念去爱谁。哪怕那人真的对武初凝爱慕得死心塌地,她也没有对他动半分真情的意愿。这样环环相扣的局里,纵使他不想,也难保不会在事实上替太师利用她一把。

但凭他那眼神,兰西也敢赌一把,把最紧要的事情交给他。那样的深情不可能是装出来的,敢这样去看一个女人的男人,如果不是她的亲人,就一定是敢为她死的爱慕者。况且太师既然能挑中这样一个人来伪装自己的长子,就证明他除了可以伪装的长相之外还有别的优势。

而在这种“靠近与远离”的矛盾之外,兰西也绝不能让这种事情传出任何风声。皇后不适合有绯闻对象,于是,不管是实的还是虚的,那人都不可能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这样安排,仅仅是想法都让她觉得很罪恶。哪儿有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也许她能给他些钱财,如果可以,在太师一党垮台后可能会想法子救他一条命,但也只能有这些了。

太师和皇帝都是宛若狼虎的可怕存在,在他们面前,自己没有任何资本去拯救别人,因为现在连她自己都是随时会被吞啖的羔羊。在两年的危险期过完之前,她得让皇帝和太师都对她维持信心,否则连在这两年里拉拢人心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这个未知名姓的仰慕者,很可能让皇帝对她的信心彻底崩塌。如何用好他还不让皇帝疑心,这是非常讲究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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