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那家被打为黑五类的,这个老人应该是上次见过的秦言的爷爷。
他们家从运动开始,就迁到山脚下的老房子这里。
房子是秦家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建的,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屋子里已经很破败了。
因为没想过还会住,也没有修缮过,而且作为祖屋,也没舍得卖。
到现在反而成了爷三个的容身之所。
温梨在山上转悠了一圈,随手捡了些花花草草,就回去了。
等到回去的时候,温梨去翻了翻,找到了一箱苹果,从中拿出来几个,又找了几个头绳发夹,又去了小姨家一趟。
何晓文正在喝水,与刘玉梅两人聊天。听她妈妈说温梨来找她,打算去找温梨,还没出门,温梨就来了。
温梨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跟两人打了个招呼,自己找了个板凳坐下,才开口说明来意。
何晓文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
他真的没想到,她家表姐能看上建国哥。
不是说何建国有多不好,而是两个人就不是一路人。
她家表姐是城里人,家里都是工人,而且家中只有一个女孩,大表哥和小表弟对她看得可紧了,生怕被哪个臭小子拐走了。
而邻居家的建国哥呢,从小就是村里孩子的榜样,是小男孩小女孩心中的偶像,后来还去当兵了,整个人高高大大的,看着更加不好惹了。
这样差别那么大的人,竟然有意愿在一起?还是自家那个温柔的表姐主动想认识的?
何晓文很惊讶,而刘玉梅却是一脸平静。
何晓文想了想,还是把何建国的基本情况跟她说了,首先就是一句强调:“表姐,建国哥还没结婚,也没对象,要不然桂花也不会那么着急了,可是建国哥不愿意,前两年有人介绍,他连相看都没去,说是要自己找。”
“等我妈回来了,我跟她说一下,我妈跟桂花婶子的关系好,会知道一些事。”
刘玉梅几次想插话都没成功,等何晓文说完了,才一脸笑容地看着温梨,微微歪头,道:“温梨,你是怎么跟建国哥认识的?”
温梨听了话有些微微脸红,忍着脸上的热意,“我是在国营饭店里见到的,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他带我回来的。”
“是吗?那你们还挺有缘分的。”刘玉梅的笑容有些勉强,手指紧紧地抓着桌子,但其他两个人一个陷入热恋,一个陷入八卦,都没有注意到。
温梨把少女的小心思埋藏进心里,像往常一样,按时上下工,只是注意力有些不集中,好几次都差点出错。
等了一天多,何晓文就给温梨带来了最新消息。
何建国这次回家是被家里人叫回来的。桂花婶子一直在忙着给他找对象,但一直都被推脱过去了,今年是说什么都不能再拖了,跟他一起长大的柱子孩子都会下地送饭了,家里两三个孩子的多得是,就剩他一个一直单着。
原来催婚是各个时代的妈妈们都会做的事情啊。
“那他有看上的吗?”温梨有些着急了。
“没有。”何晓文喝了两口白开水,继续道。
温梨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姐,建国哥他们家......”何晓文有些迟疑。
“他们家怎么了?是家里人不好相处吗?”
“不是不是。”何晓文摆摆手,“是她们家好像不打算找个知青儿媳妇。”
“是吗?”温梨有些失落。
“姐,你试试吧,说不定能成呢。”何晓文鼓励道。
她这个姐姐做事有分寸,但是也太有分寸了,这次好不容易有一个“意外”发生,怎么着也要让她试试,况且,建国哥真的是一个值得嫁的人。
温梨在心里想了一下,还是试试吧。
听何晓文的描述,何建国大概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但是一直没找到合心意的,就一直拖着,而家里人着急了。
至于知青身份,大概是担心以后有机会回城的话,自己会离开,尤其是当军嫂并不容易,知青在本地本来就没有根基,要是结婚了,一个人要为全家的人操着心,再没个娘家帮衬着,日子太难了。
温梨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完全符合道理。
打定主意,就要开始追了。
要从哪里开始呢?温梨想了想,眼睛一亮。前天下午他救了自己,还带自己回村了,虽然有可能是顺路带上的,但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嘛。
温梨开始准备去感谢的东西。听说他嫂子刚生了个孩子,那就带半斤红糖。
何父何母年纪不小了,那就带两斤鸡蛋糕,鸡蛋糕还是空间里的,比这时代的鸡蛋糕要香甜松软,每次喂给小侄子,都能得到一声甜甜的姨姨。
他家还有几个小侄子侄女,那就准备一些糖果。至于他,想到这里温梨脸红了红,还没想好要送什么呢,就单独再送吧。
又去河里捞了条鱼,在天擦黑的时候去了何家。
温梨到的时候,他们刚刚吃过晚饭,看到温梨还很惊讶,随后一个圆脸妇人就迎了上来。
“温知青来了。”声音洪亮带着笑意。
温梨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脸上扬起笑容,跟她打招呼“婶子好。”
“快请进快请进。”何母带着温梨进屋。
堂屋是个三间的,一间大概是里间,门敞着,正中间放着个桌子,可以看出来刚刚吃过饭。
温梨说明来意,何父何母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温梨。
何父似乎有些烟瘾,一直在抽烟,全程都没说多少话,只有何母在说。
两人一个在说,一个在听,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把温梨送走,何母走到何父旁边,拉了个凳子坐下,“你说,这小温知青是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感谢一下你儿子吗?”何父掀了下眼皮,缓缓吐了个烟圈。
“别吸了,城里人家医生都说了,吸烟不好。”何母把手里东西放下。
“这是能忍得住的吗?”何父不理。
“别打岔,咱继续说。”何母气得拧了他一把。
“你说,这小温知青是不是看上咱儿子了?”何母猜测。
“你别想太多了,人家是城里人,还有个当村长的姨夫,说不定哪天有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就回去了呢。”何父敲了敲烟杆。
“那可不一定啊,咱儿子也不差啊。你都不知道,小温知青说道咱儿子的那表情,绝对有想法。”
“等建国回来,你问问不就好了。”
“你儿子啥样你不知道啊?不跟你说了。”何母推了何父一把,气呼呼的转身不理他。
没一会儿,何建国从门外回来,何母把温梨拿来的鸡蛋糕递给他,说:“今天小温知青来了,说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的,拿的东西还不少呢,光鸡蛋糕就有好大一兜,你尝尝。”
何建国想来不爱吃这些甜口的糕点,但听到“小温知青”四个字,鬼使神差的接过来了,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就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
糕点带着金黄色的外皮,很松软,牙齿轻轻咬下,甜香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像什么呢?何建国微微思索,像是那个姑娘甜甜的笑容,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无酒却醉人。
见儿子接过来,何母还有些惊讶,二儿子不是最讨厌吃甜食了吗?
“妈,鸡蛋糕呢?”何建国问。
“在堂屋桌子上。”
何建国走进屋,伸手拿了几个,无视何母的眼神,径直回屋了。
何母看着儿子一连串的动作,眼睛都瞪圆了,直到东屋的门关上,才反应过来。
随即,兴冲冲地进屋,“我就说有问题吧,你儿子可是不吃甜的,今天竟然吃了,吃完了还拿了。”
“你儿子有自己的想法,你别去给他捣乱。”
何母撇撇嘴:“我啥时候给他捣乱了?”
“他一向不喜欢咱插手这件事儿,要不然也不会都二十七了还没成家,让俩孩子自由发展吧,说不定是咱们想错了呢,人家小温知青就是来感谢的。”何父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杆收起来。
这边何父何母两人说着话,另一边的何建国就有些睡不着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小学东西就快,到了初中毕业的时候,瞒着家里人去当兵了,一当就是十一年,这是一年里,出过大大小小的任务,也有几次从生死边缘擦过,可最终都挺过来了。
他一直想着不要连累其他女孩,万一自己哪天光荣了,留下老婆孩子娘几个怎么过日子?直到这次回家,看到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看到那俩漂亮的酒窝,才觉得以前自己想的都是什么屁话。
娘几个怎么活?只要自己活下来不就好了,宁愿拉着她一起,也不想让她嫁给其他人。
至于以前的不连累的想法,那是没遇到对的人,遇到了是怎么也不想放手的。
何建国看着手里的鸡蛋糕,手指捏了捏,糕点依旧松软,甜香扑鼻,就如那个娇娇弱弱的女孩一般,散发着一股甜味。
她不会是吃鸡蛋糕长大的吧?他心想。
放进嘴里咬了咬,心中蔓延起一股甜,看来她对自己印象不错,都送鸡蛋糕了,印象能差吗?那么大一袋,指不定是攒了多久的钱买的呢。
还有那条鱼,那么小的身板,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劲才逮到,转身就给自己送过来了。
何建国在这边想得美滋滋的,连梦里都是甜甜的鸡蛋糕味,还有那个甜甜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