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顾深第一次进入艾亦沉的卧室。
第一印象是好大,大得一个人住颇有些浪费。
其次是整洁。
要不是床单、窗帘摆设全是冷色调设计,顾深还以为不小心闯入了小姐闺房。
卧室分成三块大的区域。
进门右手边是主卧卫生间,门敞开着,有蒸汽散出来。
再往里是一张大床,铺着银灰色床单,很整洁。床的对面是一排咖色木篱,上面挂了一面超级大的油画。
油画背面是衣帽间,一排落地大柜子,但是只有两三个格子挂了衣服,空荡荡的,全是各种白和各种蓝。
倒是省了搭配的烦恼。
顾深站在门口,犹豫着进还是不进。
毕竟卧室是一个人的私密领域。别看艾亦沉可以随意出入她家,但也从不进她的卧室。
“那要不……借我条领带吧?”顾深站在门口,垫着脚问。
此刻的艾亦沉正站在柜子前面,想看看有没有小一点适合顾深的衣服。
正犹豫间,听见顾深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他回头,只见她拎着裤腰探头探脑,像只好奇的小鸟。
“要不,你自己进来选吧。”艾亦沉提议。
早说嘛!
顾深提着裤子乐颠颠地跑了进去。
等她站在衣帽间的大柜子前,傻了。
开放式的衣帽间,所有东西都一目了然。
收纳小物件的展示柜里,有胸针、袖扣、手表,对了,她还看到那块据说全球限量只有12块的名贵手表。
就是没有皮带。
不仅没有皮带,甚至没有领带、背带、书包带。总之一句话,凡是那种细长的带状东西,这里统统没有。
她想起来了,那次地铁里差点扒下他的裤子,也是因为他没系腰带。
顾深站在衣柜前,一只手提着裤腰,一只手象征性的巴拉了两下挂烫整齐的衬衫,幽怨而又哀婉。
“艾亦沉,你就这么不爱系皮带吗?是拉低了你颜值,还是损害了你智商呀?”顾深吐槽。
后面没动静。
顾深回过头,冷不防撞进他漆黑清澈的眼眸。
他倚着木质隔板,双手交叉,罕见得没有绷得那么笔直,像在看着她,又好像没在看她。
只是他的眼神,带着莫名的哀伤,好像受了伤的野兽,躲在人群之后独自疗伤。
顾深心里一痛。
“艾亦沉,你怎么了?”
艾亦沉回过神来。
哀伤倏然消失,好像风过后的水面,平静无波。
“怎么样,有你能穿的吗?”他直起身来。
顾深摇摇头。
“你家有针线吗?”顾深还是不死心,她本来就只有一只好手,现在这只完好无损的手用来提裤子,那她不就相当于废了两只手吗。
“或者曲别针?夹子?网线?电线?”
顾深的脑袋已经到了极限,她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
可艾亦沉一直摇头。
“艾亦沉,你好歹也想想办法吧?”顾深欲哭无泪。
她完全不敢松手,稍一松手就有往下掉的威胁,她不想一直这样啊!
“嗯,要不,你试试不穿裤子?”艾亦沉试探着建议。
“不要!冷!”顾深一口回绝。
“我可以把暖气……”艾亦沉忽然停住,“嗯,书房里好像有个备用插排,我去找找。”
……
插排?
他这是要用插排当腰带么?
……
……
书房里。
整整一墙的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蔚为壮观。
要是她家能有这样一个大书架就好了。
书架前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电脑、台灯和纸笔。
趁艾亦沉找插线板的时候,顾深自己去冰箱里拿出啤酒,窝进书桌后的转椅上。
一边享用啤酒,一边看艾亦沉劳动。
为了不让裤子往下掉,她脱了鞋,把两只细嫩的小脚也收到椅子里,摇着椅子晃来晃去。
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洗了热水澡,她脸蛋红扑扑的,套着艾亦沉的大衣服,显得十分娇俏可爱。
艾亦沉正在认真的翻箱倒柜,冷不丁回头发现这幅美丽画面。
他愣了好一会后,才轻责了句,“别再喝多了。”
“嗯。”
顾深正在看桌子上的书,闻言回头,甜甜一笑。
冰箱里只有一罐,看样子是她和赵露上次喝剩的,就是想喝也喝不多。
书架上大部分都是英文的,中文的有《论语》、《三国演义》,还有《***选集》。
很多大字不识的暴发户都喜欢用大部头把自己的书架填满,以显示自己学识。艾亦沉虽然不是暴发户,但看来嗜好也是一样的嘛。
顾深腹诽完,下意识想去抽本书来看,刚站起来又坐下去。
哎,裤子差点又掉了。
书桌上也摆了好多书籍,中英文交杂,顾深只能依靠封皮猜测。有汽车修理、枪支弹药、还有宠物喂养。
她记得和林枫相亲时,林枫还崇拜地问她艾亦沉到底是医生还是律师,她想了想,给出了第三个答案——服务员。
她原来只知道他在世界500强工作,但500强至少也得有500个吧,星巴克也是其中之一。他做咖啡又那么好喝,所以她一度以为他在星巴克工作。
后来,艾亦沉说他是做战略和管理咨询,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个出主意的。按道理给别人出主意,必须得自己知识丰富、观念前瞻,可看他整日里游手好闲,能给别人出什么好主意。
江湖术士也是打着给别人出主意的旗号骗钱的。
顾深随便翻看着,无意中看到旁边一本半摊开的书,画了一个大心脏,上面的一串英文中顾深只认识两个——“heartdisease”(心脏病)。
现在看来这江湖术士也不好干,还得研究心脏。
这时候,艾亦沉终于翻出一根电源插排,用剪刀减掉了两头,只留了中间的电线。
“过来,试试。”他说。
顾深放下喝了一半的啤酒,拽着裤腰,听话的站起来。
因为高度原因,艾亦沉弓着身子,拿着电源线,从腰一侧绕过去,又从另外一侧绕回来。
好像要抱她一般。
顾深的心倏地一下提得老高。
呃……眼前就是他洗过澡的胸膛,散发着好闻的松木味。
顾深脸颊开始发烫,心脏狂跳,眼睛也不知该往哪里看。
一定是刚刚酒喝得太多!
“咯~~”
果然,她很不适宜地打了个酒嗝……
艾亦沉的动作停止了。
……
她连忙双手捂住嘴巴。
然后……
整个世界都停止了,除了……
她一点一点往下滑的裤子。
呜——
她不想活了!
这哪里是酒喝得太多,这分明是酒喝得不够多!
……
顾深红着脸拉回自己的裤子。她发誓,这回打死不松手!
艾亦沉白了顾深一眼后又继续。
“这样可以吗?”他从没干过这活,怕弄疼她,只堪堪系了个不甚结实的结。
“好像……”顾深感受了一下,“有点松。”
艾亦沉只得解开,重新来。
他手也伤着,不灵活,也掌握不太好力度。
顾深只觉得腰上力道猛地一紧,身体随之晃了两晃,差点没把胃里的酒勒出来。
“太紧了太紧了。”顾深叫。
艾亦沉赶紧松手。
过了一会儿,
“这个结好像不太结实……”她怕走着走着路裤子再掉下去。
艾亦沉再调整。
“呃……太丑了……你再弄好看一点。”
艾亦沉瞪了她一眼,再、再、再次调整。
顾深嗤嗤的笑。
如此几次三番下来,艾亦沉干脆半蹲在地上。在顾深奇葩的审美水平下,终于调整出一个不紧不松,又美观又实用的电线“腰带”。
“这回总行了吧?”艾亦沉蹲在地上无奈。
顾深满意极了,喜滋滋的看着自己的新腰带,像缠了条小白蛇。
只是现在她和艾亦沉的这个姿势……
好像在哪儿发生过。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少儿不宜的画面,顾深倏然睁大眼睛瞪着艾亦沉。
那画面……就像哪吒闹海一样在顾深的脑袋里渐渐闹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