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褚怀森悄咪咪地把费米说的话记下了。时间紧迫,没和费米多聊,拉上沈崇光就出门查案了。
天安区的梧桐苑距离市局没多少路程,为了方便一路上可疑商店的排查,褚怀森选择走路。
褚怀森怀抱着胸,一路观察:梧桐苑这边是市区,却也是老城区,距离两大商业圈还有些距离,周围的店面是一长排式,店面都不大,躲在树荫底下,热不热闹都随缘。一路走过去,有一些集中的小吃店、集中的五金店、装修店、一条龙服务的花圈店,还有些分散的小超市,中间的路较窄,所以司机们都会刻意避开这条路,只留下两边像褚怀森和沈崇光一样走走停停的闲散行人,是市区里少有的安逸。
两个人你不言我不语了好一会,沈崇光才主动开口:“你怀疑赵媛媛是自杀?”
“自杀的可能性不大,我调查过她在学校的表现,并没有抑郁的倾向。我现在怀疑她误食。”
“他家里怎么会有工业盐?”
褚怀森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就好像“他家怎么会有老鼠药”一样,老鼠药是为了毒死老鼠,而工业盐是为了毒死谁呢。
褚怀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为问:“沈教授,费米现在是我的人,你最好不要打他的注意。”
沈崇光没有责怪他顾左右而言他,而是顺着他的话笑着说:“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当年是怎么回事吗?费米现在是你的人,但你要记住,在他成为你的人之前,他是个身份不明的受害者。”
褚怀森很看不惯沈崇光这副无所谓的笑意,他严肃地告诉他,“我知道你们秘密调查得十分不容易,所以你来一线我也没有反对。但是费米已经脱离这件事很久了,他很单纯,我希望你不要再一次把他拉进来,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沈崇光无奈:“行,你就一直宠着他吧。交个朋友总行吧,况且他很喜欢我家的狗。”
褚怀森扭头往前走:“不必。”
褚怀森和沈崇光把沿路超市都查了一遍,直到一家不起眼的家装店里问到有卖工业盐的,褚怀森把王萍的照片拿出来,询问老板这个人有没有来这买过东西。
老板对此还有些印象,王萍的确在赵媛媛死的前一个礼拜来这里买过亚硝酸盐用来做肥料。
“你怀疑王萍把赵媛媛误杀了?”
褚怀森有了确定的证据后,把自己的想法一步步推理出来,“如果你是一个女人,你的丈夫在外面搂着别的女人,一边还温柔地对你说,老婆晚上想吃点什么,给你带。你会是什么感受。”
“很愤怒,也很悲伤。”
“尤其是这个女人比你有诱惑力,你甚至觉得如果你是男人也会选择她而不是自己。极度的自卑会让你开始迁怒身边的人,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赵亚军。可惜,害人终害己,谁知赵媛媛这天会先误食工业盐而中毒。”
沈崇光有些唏嘘,“那王萍是怎么中毒的?”
褚怀森拍了拍刚刚检查工业盐的手说:“她又没死,怎么中毒的去问一下就知道了。不过,我猜,她可能是自杀,并且想要嫁祸给赵亚军。”
二人在外面随便应付了一顿午饭,刚出店,就收到了袁烂的消息,说是在赵亚军家的灶台上翻到了一丁点盐巴子。
几个人拿着各自的证据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市局。
褚怀森吩咐几个警员,“去把赵亚军和王萍分开关押。先提审王萍。”
王萍近几天憔悴了很多,看到警察进来,也不像之前那样咋咋呼呼又紧张又激动了,审讯员问什么,王萍就答什么。
审讯员:“赵媛媛的死有可能是误把工业盐当做食用盐,我们在你家灶台上也发现了没擦干净的盐巴,经检查确定是亚硝酸盐。你的母亲在乡下种田,他们经营着你丈夫餐饮的素食来源,你经常会买些肥料回去,其中就包括这个工业盐。”
王萍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什么意思?”
褚怀森:“赵媛媛到底是怎么中毒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王萍刚要辩解什么,褚怀森又打断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她是你的女儿啊,她去年才刚刚上大学,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被母亲的一包盐害死的!”
听到这话,王萍有些崩溃了,在这几天里,那几句话天天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去年才刚上大学!她是我的女儿啊!我真的好残忍!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脑子里想着,嘴上就哆哆嗦嗦地低吟了出声,“我不是故意的!”
王萍终于交代的前因后果:她经常会帮乡下的父母买一些肥料寄回去,亚硝酸盐是其中一种,她之所以留下一包盐,的确如褚怀森所想,她想要毒死赵亚军。可惜的是,放假在家的女儿自己烧饭吃,发现盐罐子里的盐不够了,家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包好像是盐,她厨艺不精,只能通过口尝的方式来辨别这一包到底是盐还是糖还是味精。
舔了一口,咸的。于是有了一顿番茄鸡蛋汤送她上路。
这个人生刚刚开始的女孩,便莫名其妙地离开了世界。
审讯员:“那你又为什么会中毒?畏罪自杀吗?”
王萍自嘲地笑了一声,“畏罪自杀或许真的会是我最后的结局,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让一个人付出代价。”
赵亚军烧的那碗面里的确有亚硝酸盐的成分,不过不是为了杀王萍,而是王萍为了杀赵亚军,只是最后为什么是王萍吃了赵亚军却没吃,王萍无力解释,就好像她无力解释赵媛媛为什么会翻出那包盐。
王萍被捕关押。
褚怀森向赵亚军的审讯室去。
赵亚军现在已经冷静了,看着褚怀森进来,似乎已经确定了王萍现在的情况。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褚怀森没再逼供,“你知道王萍一早就想杀你?”
赵亚军没有否认,“我一开始只是怀疑,她恨我,这一点我很确定。后来媛媛莫名其妙地死了,我才更加确定了她想害我的心思……”
那天中午,王萍把工业盐倒在了咸菜里,她想一不做二不休地同归于尽。可惜,赵亚军是谁,他是永信餐饮连锁店的老板,当他下面时尝了一口,他就吃出了这咸菜不对劲,只不过他尝得不多,随即又漱口,根本没有咽下去,可能血液里能够查出,但量不致死。他悄悄换了一碗,看着王萍把那碗充斥着工业盐的面吃了去。
赵亚军声音很坚定地说:“我可不是凶手,我根本没有下毒,那是她自作孽!她害死了我的女儿,现在连我也想害死!她就是个魔鬼!”
袁烂听到了这起中毒案的整个前因后果,有些感慨,这是怎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表面上维持着幸福美满,背地里每个人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可怜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女儿,成为了父母婚姻的牺牲品。
虽然赵亚军没有主动杀人,但却知道有毒却没有说,已经有了杀人的潜意识,属于共同犯罪而坐牢。
褚怀森在审问王萍和赵亚军时,许逢年和沈崇光在周琛琦的审讯室。
一个警员进来,在许逢年和沈崇光的耳边说了关于王萍和赵亚军的审讯结果。
许逢年示意明白,向周琛琦陈述了关于王萍和赵亚军的审讯结果。周琛琦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其实他们有嫌隙我早就知道了,虽然我什么也没做,但是你们肯定会说是我做了小三破坏他们一家的感情。其实你们错了,最一开始是我和亚军先认识,我们一起在路边摆过摊,一起去深圳创过业,一起睡过火车站,陪他一起经历这些的都是我,她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三者。只不过王萍家里有个菜园产业链,为了挽救当时的永信餐饮,他放弃了和我的感情,娶了她。我不怪他,因为当时的情况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我们付出的心血就会付诸东流。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三个一直就维持着这么尴尬的关系,直到我结婚生子。
“我对顾永林没有什么感情,我们的婚姻都是一纸协议。我不想再参与关于赵亚军的家庭,我必须想办法脱离,所以我选择结婚,有了顾思飞,飞飞从小有自闭症,我带他看过很多医生都没有结果,加上顾永林是个败家子,所以我离开了那个家庭。然后就是恐吓信的事情,顾永林给我寄,也给亚军一家寄,我为了让顾永林不再打扰亚军他们,就拿钱息事宁人,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这时,一个警员进来汇报,的确在顾永林的藏身之处发现了一笔不菲的现钞。许逢年下令没收现钞如数还给周琛琦,把顾永林以恐吓勒索的罪名关押起来。
“我想单独和我丈夫见一面,可以吗?”周琛琦被关了一天,有些狼狈。
许逢年向褚怀森申请,褚怀森答应,不过必须有警员在场。
顾永林已经带上了手铐,他即将好一阵子都不会出来。周琛琦走过去,眼里很深邃,除了没有爱,其他什么都有,“老公,这些年我积攒了不少钱,我们是夫妻,我的钱,自然全是你的钱。等你出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么?”
顾永林看着周琛琦的眼睛,这个女人……
“你答应我的,你自己记好了。”
周琛琦深深地笑了一下,“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