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有见到张蕊姑娘呀。”穆箖芸也是坦然:“我与长姐在一块儿。”
然后她就看着穆怀然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了。
遂问到:“长姐对你怎么了?”
“没怎么。”穆怀然迟疑了一下,才低声与她道:“你回来前没多久,长姐当着祖母和沈表姐的面儿,拂了母亲的颜面。”
穆箖芸不知道自己离宫之前府上还闹了那么一处大戏。此时听着穆怀然说起,只觉得荒谬无比,“这是你亲眼得见,还是听旁人说起的?”
这种事情至少不会是老夫人或者穆婉妍与他说的。
“下人与我说的。”穆怀然声音有些沉闷:“我原来也以为只是和上一回一样,但母亲最近状态着实有些不太对了。我昨儿去找母亲的时候,甚至还瞧见她在抹眼泪。”
穆箖芸忍不住皱眉:后遗症这么强的么?
“我虽然也不怎么喜欢沈表姐。”穆怀然接着道:“但如果知道沈表姐对母亲这么重要的话,我倒是愿意她在府上呆着。”
“妇人之见。”话语脱口而出,穆箖芸道:“祖母都那般说了,母亲还有心偏袒沈表姐,这是真的要在京中闹出笑话来么?”
京中的夫人们平日可也是闲得很,巴不得哪家哪府的后院里能够穿出点儿风声、闹出点儿笑话来。回想起那日看到的印记,穆夫人倒是有可能存在几分身不由己。
但明明那日瞧着人精神挺正常了呀。
“后院里的事情,男人虽然立场和态度很重要,但是主要还是女人们的事情。”她道:“长姐与我虽然不是母亲所出,但养育之恩亦是牢记于心。长姐即便是嫁入了四王府,也不会做出不利于母亲的事情。况且你我前面还有二姐姐顶着,你便是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变好。”
虽然她本来是想直接说“女人的事情男人少插手”来着。
可穆怀然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难看了,“二姐现在已经与母亲产生隔阂了……”
这很正常。穆箖芸毫不惊讶:亲姊妹之间都还会因为父母的偏爱而闹矛盾,何况这还隔着一层的亲戚呢?
“二姐姐那般好的女子,若是真的与母亲产生隔阂了,这中间定然是少不得你的煽风点火!”她狠狠地瞪着少年,“自己的姐姐都不心疼,反倒去心疼外人?如此仁心宽厚,还念什么书走什么仕途,直接去做和尚不好么?就你这样,圆寂以后一定能够烧出舍利子来。”
“我去与二姐姐聊聊。”她道:“回想起来,好像这么多天和二姐姐除了偶尔碰上聊过几句以外,都没有好好说过话。”
她起身,看着还是满脸别扭模样的少年郎,久久沉默,终是一脚踹了过去,“你莫告诉我,你也与二姐姐多日没有说上过话了?”
见他默认,穆箖芸又是补上一脚:“你和母亲当真都是可笑,对一个外人那般心慈手软,怎么得对自家人如此苛刻?”
她这拖拽着穆怀然到穆怀倾房前的架势,着着实实吓了穆怀倾一跳,“你们这是怎么了?”
“听说这臭小子连日给二姐姐摆臭脸,所以抓着他过来给二姐姐赔罪。”穆箖芸直哼哼:“二姐姐也是的,怎么能够放纵他如此?”
穆怀然亦是在一旁低声哼哼:“真要说府上最放纵的,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么?”
回答他却又是一脚。
惊魂未定的穆怀倾赶紧过来拉架。
“这种没有良心的臭小子二姐姐你还护着他做什么?”穆箖芸道:“他方才可是跟我说,觉得还不如让沈表姐留在府上呢。”
穆怀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讲话说出来,赶紧与眸色沉了下去的穆怀倾解释:“二姐,我这是瞧着母亲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才这般说的。”
“你这是觉得,我对母亲还没有表姐来得贴心么?”
语气淡淡的,叫人分辨不出来她这究竟是在生气,还是心灰意冷。
不仅是穆怀然没有料到,就连穆箖芸也没有想到会从穆怀倾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虽然一直以来似乎原主是这穆府中地位最低的主子,但就她的感觉,这位穆二小姐才是府上存在感最低的。
这倒不是在于她像原主那般懦弱,而是因为她不争不抢的平和性子。
否则放在别家院子里,就嫡长女上面还有一个庶长女压着,恐怕府上早已不得安宁。
可现在穆府小辈中的这位活菩萨也闹情绪了。
却是听得穆怀倾已经继续开口:“这也不怪外人也这么想了。”
两个年纪小的又有哪一个心思不多?当下脸色刷白,穆怀然再说话时的声音都有些抖了,“怎么会有外人的事……”
“逢着夫人们聚在一块儿,母亲就夸赞我们那位美丽大方、博学贤惠的表姐,甚至还惋惜她只在府中呆了几个月就走了。”穆怀倾轻笑:“就连夫人们调侃的似乎比自家个姑娘还看重她都毫不避讳地应下了。”
“一回两回还能够以为是母亲是为了让表姑娘能够嫁入京中人家,可次数多了,难免夫人们不会想:这是该自家姑娘多么不体恤,才能够叫人如此惦记着娘家的表姑娘呀。”她笑得很是悲伤:“若不是吴夫人也算是瞧着我长起来的长辈,恐怕我的婚事已经不作数了。”
“母亲确实是有些走火入魔了,但二姐姐你要相信,再怎么说,她也一定是将你放在比表姐更重的位置上的。”穆箖芸赶紧道:“你的品性、才学,吴夫人清楚得很,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等事情就毁了婚约的。”
“二公子也是这么说的。”穆怀倾淡淡地道:“但本来就只是口头约定,没有正式提亲没有计算八字,怎么能够说是毁了婚约呢?”
她这么一副情绪敛着的模样,反倒比情绪释放出来的歇斯底里更加叫人觉得心疼。
穆箖芸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原本在脑子里彩排的内容过这会儿全然不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