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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回门情缘尽断,又起烽火再议亲事(1 / 1)

王素儿最终被王夫人的长子背着上了花轿,王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其他几位夫人也应景的滴了几滴泪,只有颜老太太的眼泪是货真价实的。

三朝回门,许二爷和王素儿在王宅(王师爷没有官职,所以只能称宅,不能叫府)稍坐了片刻,就启程去了什刹海颜府。

在颜老太太的强压下,颜府是开了大门,红毯直铺向内仪门的大礼迎接这对新人。

颜老太太杵着拐杖眼巴巴的盼着外孙女和孙婿的到来,还好,没有让她等太久,做妇人打扮的王素儿和许二爷来松鹤堂拜见。

睡莲和姐妹以及几位夫人都在场迎接新人,看见短短三日,从少女变成女人的王素儿穿着大红遍地金水草纹褙子,下着月华裙,梳着圆髻,插着一支金镶宝石凤首流苏步摇簪,粉面香腮,秋波含羞,眼神满是新婚的神采。

许二爷身材高大,穿着一袭武官的紫袍,显得英俊神武,有些颜家这些文人没有的豪迈气势。

不过,相比睡莲所见过的武官而言,她还是觉得自家九叔更胜一筹,颜九爷在家从来都是道袍便装,头戴方巾,可是那股杀伐决断的气质和坚毅的眼神,在配上中年美男子的洒脱,貌似比这位许二爷高了好几个档次。

嗯,或者这位许二爷还需要时间来磨砺气势吧……。

正胡思乱想着,许二爷和王素儿双双跪下,给颜老太太磕头行大礼。

颜老太太颤颤悠悠道:“好,快起来。”

许二爷体贴的扶着王素儿站起来,颜老太太面露欣慰之色,说道:“我这个外孙女啊,从小娇养惯了,有些不足之处,还请孙女婿多包涵。”

许二爷躬了躬身,说道:“素儿贤良淑德,得妻如此,实乃大幸。”

睡莲心里纳闷了:明明一个武官,说话居然文绉绉的,或许是觉得颜家书香门第,入乡随俗了?

颜老太太很满意孙女婿的表现,说了半盏茶的闲话,许二爷请辞,去了外院和颜五爷、颜九爷喝茶说话去了。

颜老太太有一马车私房话要和素儿说,众人都知趣借故离开松鹤堂,横竖中午饭还是要聚在一起吃,而且有一下午的时间消磨。

“……相公说,已经向礼部递了折子请封,估摸下个月就有诰命的身份了……侯府那么大,几个叔父都住在府里,没有分出去过,侯爷长子也娶了亲,如今快要生下孙子呢,一大家子很是复杂,我平日里而不太出去,料理着院子里的琐事,还照顾着茗儿。”

“茗儿?就是那个原配夫人难产生下的女儿?”

“正是,打小身子就不好,快两岁了,走路还不稳,夫婿他——很是焦急。”

颜老太太长叹一声,没有说话,这门亲事最不好的地方就是有个嫡出的继女,还是个药罐子,无论素儿怎么悉心照顾,都会轻易被人诟病,说薄待原配女儿。

颜老太太自己就是继室,嫁到颜家时,原配留下一双儿女,还有个姨娘生的庶长子,刚开始的时候,无论自己多么挖心掏肺的对待这三个孩子,颜老爷子眼里的疑虑都不曾消退过!

最后自己彻底放弃了,只保持着面子上过的去就行,颜老爷子才放下心来——或许他是觉得这样才是继母的常态,太好了,反而觉得自己居心叵测呢。

颜老太太欲将自己的“继母心得”一股脑的倒给素儿,但看着外孙女容光焕发的表情,就将话噎了回去,心想就别在新婚就给这可怜的孩子添堵,唉,新婚应该有个新婚燕尔的样子,以后即使有些不顺,想想那段最美的时候,心里或许就能好受些。

想到这里,颜老太太便将话题扯开,问了其他一些事。

听涛阁里,睡莲正站在梧桐树荫下练习射箭。

剁!

羽箭飞向箭靶的最边缘,平日里,若不是大风恶劣天气,睡莲能基本保持十步开外,正中靶心的水平,今日她心神不宁,羽箭总是徘徊在红心边缘不得入。

四日前姚知芳去王宅给素儿添妆,就瞧瞧拉着自己说今天秋狩恐怕是不成了,边关告急,已经失去九城,朝中主战派和主和派僵持不休,听闻圣上大怒,发誓要御驾亲征,踏平鞑靼,京城勋贵世家倒有一大半面临着要拖向战场的局面。

局势如此紧张,她不可能像去年那样发帖子邀请闺中好友去西郊猎场,因为听说西郊那边正在集结大量军队,复杂的狠,姚二夫人已经明令禁止不准她往城外去了——就是烧香拜佛也不能够!

睡莲身处深闺,父亲叔父包括堂哥们都不会告诉她们这些女孩子朝堂的事情,消息闭塞,远远不如知芳灵通,听到知芳的描述,睡莲心里蓦地一紧,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直都是太平盛世,如今就要打仗了,幸亏自己是文官家族,不用那么悬心,可到底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最后一支羽箭干脆脱靶了,睡莲皱了皱眉。

“小姐,稍微歇会吧。”添衣递上了手巾。

睡莲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突然问道:“你以前在边关的时候,可曾见过鞑靼人?”

添衣是边关小军官外室生的女儿,军官死于沙场,正室夫人逼死了添衣的生母,还将添衣发卖,就这样辗转来到颜府。

添衣一怔,回道:“奴婢见过的,边关和鞑靼通商,每逢边贸的时节,他们带着牛羊和金子来买我们的布匹绸缎还有一些器皿等物,他们个字都不太高,眼睛小小的,无论夏冬都穿着羊皮,无论男女老少,似乎都精于箭术和骑术,凶悍无比,我父亲就是丧命于鞑靼箭下。”

“哦。”睡莲问道:“他们经常来边关骚扰么?”

添衣回道:“是的,边关一年到头都没有安宁的时候,遇到风调雨顺,牛羊肥美的时候还好些,只是小规模的冲突,若是遇到大雪风暴,牛羊都冻死了,鞑靼人自觉得活不下去,便来边关抢掠。”

睡莲点头沉思,说道:“可是,我听说最近这三年鞑靼几乎没有遭遇到什么大的灾祸,怎么突然就爆发了那么大的进攻?”

添衣想了想,回道:“奴婢小时候听父亲说,鞑靼虽然被咱们太祖爷赶出中原,光复我华夏山河,元朝覆灭,被驱逐到草原戈壁之中,但是一直贼心不死。”

“因为成吉思汗后人血液里都是掠夺成性的,他们的铁蹄曾经踏平过我们的土地,他们在燕京建立过都城,享受过这里的富饶,如此一来,他们怎么能忍受在草原戈壁里搭着帐篷,重新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呢?所以说到底,和平总是暂时的,我们和鞑靼人的根本矛盾是无法调和的,总有一天,会决战到底。”

“可是奴婢的父亲——。”添衣眼睛通红,哽咽道:“奴婢的父亲到底是没能等到决战之时,死在了鞑靼贼人的箭矢之下。”

说道最后,添衣再也忍受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睡莲对着添炭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安慰添衣。

添炭递过帕子,纳纳的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添饭添菜两姐妹在一旁劝解。

睡莲本想也去安慰几句,可是碍于身份,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回到书房里,无心练字做画,睡莲翻出知芳赠送的两支燧发枪,仔细用软布擦拭上油,暗想不知道这种枪械是否已经用于军队,如果真的大量使用,说不定能在这次战争中大派用场。

可是一旦被使用,燧发枪这种火器的工艺就不能垄断太久,被别国人学了去,又是一场场没完没了的战争,而且战争会无疑越来越残酷,从冷兵器到热武器过渡的时期,战争的胜负就更加难以预测……。

睡莲一边擦着燧发枪,一边想这些有的没的,直到午饭时松鹤堂那边人来请,睡莲才如梦方醒:唉,自己一个书香闺秀,操这些闲心干吗?根本无法影响这个时代的脉络,若被人知晓她想的这些,指不定就被指为妖孽了。

不该自己知道的,就不能知道,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

午宴分男女席,菜肴很是丰盛,颜老太太为弥补外孙女不能从颜府出嫁的遗憾,一切都要做到最好。

男宾席中,许二爷和同为行伍的颜九爷言谈甚欢。令柳氏欣慰的是,宁佑在酒席上表现大方得体,拿捏好了关心表妹的尺度,没有失态。

而女宾席上,八少奶奶宋氏热情的招呼素儿,嘘寒问暖,亲热的紧。

睡莲瞧见了,暗道八嫂不去演戏真是太可惜了。

八月的正午还是有些热,王素儿和许二爷待到午后才回永定侯府,临行前,王素儿看着站在内仪门送别自己的姐妹众人,诚心邀请道:“诸位姐妹若得了空,去侯府走动走动。”

睡莲等人连忙应下,尤其是慧莲笑道:“听说紫丹快要生产了,她以前曾经说,等她孩子满了月,还要认我做干妈呢。”

杨氏白了一眼,“胡说八道,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怎么能得了干妈。”

杨紫丹是永定侯夫人娘家襄阳侯府的嫡长女,前年嫁给了永定侯的嫡长子,和慧莲是很铁的手帕交。

说起来,杨氏娘家也是襄阳侯府的旁支,和如今的襄阳侯是出了五服的亲戚。

夜间,颜五爷喜不可支的去松鹤堂,说睡莲是个有后福的,英国公府那桩亲事虽然不了了之,但是南京魏国公府那边派了人来试探,说魏国公世子有意将他的嫡次子与睡莲结为夫妻。

“果真?!”颜老太太眼睛一亮,因为这位嫡子虽然排行老二,但是他却是板上钉钉未来世子!

须知魏国公世子的嫡长子从胎里带来的毛病——两条腿不一样长短,有些微跛,虽然穿上特制的鞋子和常人无异,但是按照大燕国律法,勋贵世家身有残疾不能继承爵位——简单的说,你可以像林妹妹那样一年到头泡在药罐子里头,但是就不能有残疾。

所以一旦魏国公世子承袭了爵位,那么这位嫡次子就是世子爷了,睡莲嫁过去,就是将来的魏国公夫人啊!

颜渣爹说道:“虽然魏国公远离京城,世代镇守南京,但是国公府有着百年根基,深得皇上信任,而且正因为远离燕京,将来才能保证咱们颜家长长久久的——。”

颜渣爹压低了声音,“等皇上御驾亲征回来,肯定要立储君,无论是个那个皇子坐在储位,都是需要拉拢魏国公府的……。”

颜老太太听了,频频点头,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睡莲年底就要及笄,这次若是我们两家都相看妥当了,就赶紧定下来,没得像上次英国公那门亲事似的,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那是自然。”颜渣爹得意道:“魏国公世子信中说,这个嫡次子这次会随圣驾出征,有国公府家将做助力,这位嫡次子肯定会累积不少战功,准备将来立世子。若他得了圣眷,魏国公会请求圣上给嫡孙和咱们睡莲赐婚,那么这个嫡次子能确保世子之位,咱们睡莲嫁过去更体面。”

“还要随圣驾出征?”颜老太太摇头道:“那么这亲事还是等他回来再宣告出去,刀剑无眼,若真出了事,睡莲也不至于成了望门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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