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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太狠绝不孝子,归元堂管事报家门(1 / 1)

四年前自打魏小舅分出了魏府,去了东城板桥胡同的大宅子里单过,没有了顾忌,生活就更加荒唐了,美色加上美酒,很快就将身子掏空,连去衙门当差都是被人抬着去,到底被以参人为生的御史抓住了小辫子,参上一本。

魏小舅回魏府求援,被魏大哥拦了回去——魏老太太得知后,还捎了信给亲家颜府,说别管他,就当没这个小舅爷。

就这样,没等御史参第二本,魏小舅七品小官就没了,在燕京做官,哪怕甭管你是什么职位,单打独斗还没上战场就会被撕咬的尸骨无存,魏小舅没了靠山,又没本事,丢官指日可待。

官职没了,魏小舅干脆堕落到底,整日整夜和各式各样的美女厮混在一起,魏小舅母懦弱了一辈子,那里敢劝?只得按照丈夫的要求,每隔两月如同购买货物般高价买进新鲜的美女,然后转手将淘汰下来的美女卖出去。

魏小舅母是个心狠的,只有对方肯出高价,无论是卖给所谓“双休”的老头子做药引子、还是八大胡同专靠女人赚钱的青楼,魏小舅母是来者不拒,只认钱财,根本不考虑哪些可怜女子的死活。

其实说句实话,板桥胡同的魏家已经是魏小舅和儿子魏咏的私人窑子了,刚开始的时候,魏咏畏惧父亲,魏小舅母又视财如命,不肯把“新货”给儿子,魏咏只得吃父亲玩剩下的,到后来,魏咏渐渐不甘心了,目光就像长了钩子似的在父亲房里姬妾身上流连,如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魏小舅贪多嚼不烂,就有“觉得空虚觉得寂寞觉得冷”的姬妾开始回应年轻的魏咏,魏咏得手了几回,魏小舅故作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偶尔看到儿子房里的老情人,还旧情复燃的去拔灰!

父子两个有来有往,心照不宣的同槽而食,魏咏干脆明目张胆的和父亲的爱妾搂搂抱抱,就差当着魏小舅的面做成一处了!

这让儿媳妇何氏恶心不已,暗自庆幸自己颜色平常,否则肯定会被不要脸的公公盯上,她祖上虽然是盐商,但也不曾这般荒唐过。

何氏相貌平常,丈夫魏咏一年都在她房里歇不了几次,而且每睡完一次,魏咏就借口捐官,伸手向她要嫁妆银子!

或许是担心何氏不给,魏咏每次都不是狮子大开口,张口是就千万两白银,而是或一百两、或八十两银子的要,这是数字何氏不好推,只得开了箱子数给他,心里忿忿道:老娘就当去八大胡同的相公堂子嫖/了一回!

夫妻走到了这个地步,连怨偶都不是了,人所以怨,是因为达不到预期,而何氏已经没有预期了,她偷偷写信给江南大地主娘家,说公公官职已失,丈夫还只是个秀才,恐怕对娘家没有多少帮助了。

娘家回信来说,虽然如此,你毕竟还是二品尚书家的孙子媳妇,有这个名分在,娘家在乡下这些年都很安生,没有人敢上门找晦气,这意思,还是叫何氏忍住。

何氏看完回信后很绝望,这时恰好房里有个通房怀孕了——这是魏家第一次有姬妾怀孕!魏小舅母也想抱孙子好几年,听到消息后喜滋滋的叫何氏“好好照顾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补品什么的不要小气了,不管男女,这都是你的孩子。”

嫡子都没有影子呢,庶子就要生在前头?何氏气愤之极,头一次顶撞婆婆道:“我的孩子?开什么玩笑,若真是个儿子,这孩子说不定是我小叔呢。”

言下之意,就是讽刺魏小舅夫子同槽而食了,魏小舅母大怒,一个耳光扇过去,何氏避过了,横竖她是豁过去了,冷笑道:“婆婆若对我不满,尽可要相公写下休书,我带着嫁妆回婆家去,我虽出身不显,但也不愿意生活在窑子般的家里。”

这家若是窑子,那我岂不是老鸨?魏小舅母当场气得瘫倒在地,直叫儿子魏咏去教训儿媳妇给她出气。

魏咏气汹汹的找何氏,何氏一改往日的温顺,泼妇般挥着鸡毛掸子叫道:“你若敢动我一根手指

头!我就立刻去顺天府击鼓鸣冤去和离!把你们父子的丑事闹得京城皆知,看你们还有脸出门,我带着嫁妆回娘家,从此离了你们这个大泥坑!”

魏咏是个银杨蜡枪头,何氏这么一闹,他放了两句恨话就滚了,从此不敢何氏的房门,何氏也乐的自在,关起门过日子。

伪帝之乱时,以前巴结过的吏部侍郎成了尚书大人,魏小舅瞧着机会来了,一门心思想要给自己和儿子谋前程,借口生病让魏小舅母接养在魏老太太处的十八娘和十九娘回来探病侍疾,魏老太太信以为真,就放十八娘和十九娘带着补品回家了,打算等魏小舅病情稍好再接两个孙女回来。

可是当晚,十八娘和十九娘就被亲爹送到了新吏部尚书大人的床上。

魏老太太得知后,心痛如刀绞,小儿子和孙子魏咏在她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魏小舅和魏咏的官职任命书还没有捂热,赵王结束了伪帝之乱,史部尚书被砍头,尚书被抄家的那天,十八娘和十九娘触壁而亡,魏氏父子手里所谓的任命书也成了两张白纸。

再后来,魏老太太和魏氏族长开了祠堂,将魏小舅一脉全数逐出宗族,家谱上再也没有这家人,魏小舅一房从人情到法律都彻底被斩断和魏家的关系。

何氏终于盼来这一天,她不再是魏家的孙媳妇,对娘家没有利益了。果然,江南娘家收到消息后立马派大舅哥来燕京要求和离,魏小舅一家那里会容许这个财神媳妇走了?当即抱着通房生的儿子说这孩子写在何氏名下,即便是要和离,嫁妆也是这孩子的。

如今魏家是人人喊打的败家子,大舅哥才不怕魏家无赖呢,他说这孩子是魏家为讹妹子嫁妆,临时抱来的野种!大不了咱们去顺天府一趟,闹个明白。

最后还真闹到顺天府去了,魏小舅父子的名声臭遍燕京,被逐出家门就已经表示此人品行不堪入目,他们说的话谁信?所以这个官司输了个彻底,还被迫将这些年吞下的何氏嫁妆如数奉还。

何氏带着嫁妆回了江南娘家,半年后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县太爷做填房,好歹生下了一个儿子傍身,往日在魏家的种种,权当噩梦一场。

魏小舅一家被逐出家门之后,连科举的功名都被革了,成了白身,依旧不知悔改,肆意挥霍,一座金山都经不起这样糟蹋,渐渐耗尽家财,开始厚着面皮找亲戚打秋风。

当然,遭遇的都是闭门羹,以为北居贤坊魏府老太太都直接放了看门狗咬过去,其他人家那里会理会这摊烂泥?

若是平常的亲戚,接济一下也就罢了,而魏小舅一家全是不要脸的,接济一次,以后肯定如血虱般盯住不放,有谁敢惹?再说了,被逐出家门的,已经不能算是亲戚。

——只是,睡莲暗想,自己成亲三天,这个魏小舅早不来、晚不来,就是瞅准自己第一天当家理事来伯府打秋风,这也太巧了吧?!

眼看鼎炉的线香就要烧完,各管事们要按照规则回话,时间耽误不得,于是睡莲低声吩咐石绿,“去东城兵马司找颜七爷,让他找个理由暗中把魏小舅弄到顺天府衙门的牢里单独关起来,审问背后是谁指使,然后把消息捎给北居贤坊魏府魏大舅那里,你就传我的话,说如此这般……。”

顺天府府尹欧阳大人和魏府魏大舅是亲家,其嫡次女嫁给了魏大舅嫡长子魏纬,跟随丈夫外放,已经生下一女一男。

靠着这层关系,欧阳大人肯定会给顺平伯府面子,好好“招待”上门闹事的魏小舅,绝对是vip待遇。

再说颜七爷宁珂,颜府三年孝期过后,许三郎本打算帮九老太爷谋到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官职,九老太爷以要帮助宁嗣理家为由推辞了,最善钻营的颜七爷宁珂靠了过去,表示自己科举肯定不行,想走武官这条路子,许三郎想着这个小舅子长袖善舞,虽胖的像头牛,但是脑子比瘦猴还灵活,很适合在兵马司里头混,于是给宁珂在东城兵马司谋了个百户的职位,算是个军官了。

果然,宁珂上头有妹夫顺平伯、岳家魏国公府两头罩着,手头有父亲大老太爷给的银钱,再加上九叔父在东城兵马司余威尚存,聪明又会来事,在东城兵马司如鱼得水,混得是风生水起。

睡莲要宁珂罗织罪名,暗中把魏小舅请到顺天府牢狱“喝茶”套话,这对宁珂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朱砂领命而去,此时一株线香刚好烧完。

睡莲朝着站在左手边最近、也是最早出言奉承自己的圆脸管事妈妈微微颔首,说道:“就从这位妈妈开始吧。”

那圆脸妈妈朗声道:“奴婢夫家姓周,是以前跟随永定侯太夫人娘家陪嫁过来的丫头,后来配给了侯府家生子,如今一家人都在伯府当差了;奴婢现在管着府里内外两个院的针线,针线班子一共三十五人,用永定侯府跟来的家生子是五个,皇上赐的官奴十七个,最近三年从外头买来的十个,还有三个手艺好的绣娘签的是活契,是外头聘来苏绣绣娘,只做伯爷和夫人的衣服,闲时教教府里其他绣娘针线。”

这位周妈妈口齿伶俐,最后说道:“奴婢的针线班子每个月领用月钱共计九十七两零两百钱。现在府里下人多了,针线班子需要添两个人手。”

睡莲一听是周妈妈,不禁想起了坑害自己不成,举家投水的奶娘来,暗想这个周妈妈不同于以前的奶娘,倒是个明白人。

“周妈妈说的很好。”睡莲对着周妈妈赞许的点点头,说道:“府里有两百余人,每天和我打照面只是你们十来位管事。你们手下办事的出了差错,或者不守规矩犯了家规,自是会处罚他们,可是你们做管事的,也要承担监管不力的责任。”

“你们有管事的地位和体面,就应该承担起管事的责任。下一位。”

……就这样,库房的、内外厨房、洒扫、看门值夜的、浣衣的、内外账房、管车马轿子的等等站出来自报家门,朱砂将这些管事的话一一记下,末了,还要管事们签字画押。

这一招让几个确实理不清自家门户的管事望而生畏,不敢敷衍胡说,磕磕巴巴之后,就跪下请罪,“奴婢这会子记不清了,还请夫人海涵。”

睡莲也不说话,任凭他们跪着,示意下一个继续自报门户。一共十七个管事,只有三个没有理清,跪在堂上惴惴不安。

睡莲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暗想之前帮着打理伯府的筱嬷嬷是个人物,作为侯府家将的遗孀,能够得到许三郎的信任,并且将伯府打理的有条有理,重用的十来个大管事出身各异,而且基本都是有能耐的,很是不容易。

至于跪在地下的三个管事嘛,十个手指头还有长短呢,目前这个状况算是不错了。

最后轮到一直站在角落沉默不语的中年妈妈,似乎有意无意的,这十来个管事都与她保持着距离,有几个甚至掩饰不住眼里的不屑和轻视。

这个中年妈妈脸上脂粉未施,却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芳华,她姿态优雅的给睡莲施了一礼,手腕上挂着一只普通的黄铜手炉,可这手炉在她手上,却像一只花篮般摇曳,曼妙的身姿如迎风摆柳般柔韧,声音脆而清寒,就像夏日酸梅汤里的刨冰。

“奴婢姓叶,官妓出身,管着外院伺候宴饮的十个乐妓,两个是官妓,五个是外头送给伯府的,其他三个是这三年从外头买来的,每月共领取月钱二十五两银子。”

燕京这些年风行蓄养家妓,以供宴饮时弹唱,陪客人喝酒,甚至有“无妓不成宴”的说法,家妓相当于青楼的清悺人,但有些府里,家妓也是要提供特殊服务的,睡莲娘家颜府属于古板的士大夫家庭,没有家妓,但是燕京城勋贵世家,绝大多数都有家妓。

这些幸亏添衣提前和睡莲说了,若不然,睡莲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心想难怪这些管事对叶嬷嬷那么敌视,添衣曾经说过,府里的家妓都是住在外院的集芳院里,伯府明言禁止家奴骚扰家妓,男管事看的着吃不到,女管事又嫉妒家妓貌美,勾了自家男人的魂魄,所以叶嬷嬷两面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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