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星星点点的灯光出神,他神情疲惫,心中更是有说不出的忧愁。
刚刚母亲打来电话,又是催促他赶紧找个女朋友结婚的,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gay,从青春期发现自己只会对男人抱有性幻想后,他就一直牢牢地保守着这个秘密,谁也没说,现在面对父母越来越频繁的催婚,他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桑垂眼看着杯中的红酒,微微晃动酒杯,喃喃低语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但愿能一醉解千愁吧!”言罢,他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熏熏然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林桑习惯性的想翻个身,结果……没翻动?什么情况?
他一惊,下意识睁开眼,入眼黑漆漆一片,只能看到点点暗淡的星光,他试着挥了挥手臂,却传来一阵“哗哗”的树叶晃动的声音,他一下子懵了!林桑又折腾了半晌,经过多方试探之后,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变成了一棵树的事实。
“实在太荒唐了!”林桑感叹,他心中暗道:“今天这梦做得真是古怪!”不知是心怀侥幸,还是纯粹在掩耳盗铃,他直接忽视了那难以挥去的真实感,又幽幽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一片天光大亮,林桑抬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茫茫大海,无边无际的海面平静无波,泛不起一丝涟漪。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呈现在眼前的一切使他不得不面对现实,无法再次逃避。
“原来昨晚竟不是梦吗?”他不禁苦笑起来,就算面临父母催婚,就算他性向不正常,那也比变成一棵动都动不了的树要强吧?林桑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在心中彻斯底里地喊道:“贼老天!我是造了什么孽?你这么玩我!”
又过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他才有心思打量起周边的环境来,他现在身处于一座孤岛之上,岛上鸟兽绝迹,花草全无,只有他这一棵树孤零零地戳在这里。四周一片静寂,整座岛上,竟只有他这一个活物,而岛上也空旷得很,除了他身旁的巨大水池,和空中缭绕的雾气,就一无所有了。
“真可谓是遗世而独立了!”林桑看着这糟糕的情况,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自嘲了一句。他突然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孤寂感,在这么一个连声音都匮乏的地方,只自己孤身一人,不!如今连人都不是了,他突然想到了鲁宾逊漂流记,“再过几年,我是不是也就不会说话了?”他却是忘了,作为一棵树,他现在本来就不会也不能说话了。
林桑沉入悲哀中的思绪突然被点点凉意惊醒,他回过神来,仔细感受了一下,原来是缭绕在他周围的雾气正缓缓渗入到他的树叶和枝干之中。
他突然福至心灵,用力一吸,更多的雾气涌了进来,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与此同时,他沐浴在阳光下的树冠,也吸收着从阳光中分离出的无数火红色光点,那些光点聚成一股暖流在体内缓缓流淌,沿着一种玄之又玄的轨迹,慢慢壮大,最后汇入身体某处。
林桑精神一震,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炼?那是不是自己还有望化成人形?想到那些志怪小说中提到的举霞飞升,他更是忍不住期待起来。
也就是从这日开始,林桑勤勤恳恳地吸取着周围的灵雾,和空中的日光精华,以期能早日化形,脱离桎梏。至于月华,他也试着吸收过,但不知是何原因,竟次次都以失败收场,无奈之下,他也只得放弃。
时光匆匆,林桑已经记不起经历了多少个日升日落,一年又一年过去,岛上的灵气日益浓厚,不知什么时候起,岛上渐渐长出了一些花草,也慢慢有了虫鸣鸟叫声,一片生机勃勃,再不是他刚穿越来时的那副景象了。
林桑现在已经能‘看到’自己的全貌了,他本体的树干越来越粗壮,枝繁叶茂,树冠硕大无朋,远远地望过去,两棵同根而生的巨大的桑树互相缠绕在一起,遮天蔽日,郁郁葱葱。让林桑奇怪的是,他本体的样子总给他一种熟悉感,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到底哪里熟悉。
这些年,林桑每天取天地之灵气,吸日光之精华,兢兢业业地修炼,他总算可以灵活地使用自己的树枝了,枝条舞动起来像一条条鞭子,还可以弯曲成各种形状,就像电视剧里看到的树妖一样,可惜他的根还是牢牢地扎在大地里,不能移动分毫。
而最让他惊奇的是,作为一棵树,他竟然可以放火!
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最为奇特的是,他还身怀两种火焰,两种天差地别的火焰!淡绿色的火焰中正平和而又充满生机,应该是他的本命灵火。而另一种金色火焰却至刚至阳,很是爆烈霸道,好似能够焚尽一切。这金色火焰却不是自他体内衍生而出的,是由吸收的火红色光点转化而成。
虽然无法明了其中的缘故,但不得不说,林桑是松了一口气的,他总算是有些自保之力了。从他可以修炼就能看出,这个世界可不是无神论大行其道的现代,无论是漫天神佛,还是妖魔鬼怪,恐怕都是真实存在的。
在林桑刚刚穿越而来时,虽然没有其他生灵为伴,难免孤独寂寞,但至少生命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但随着岛上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的突然诞生,他心中的危机感也与日俱增。
也或许是他太过自恋,他总感觉自己的本体颇为不凡,就怕哪天突然冒出个厉害人物,要是对方将他砍了祭炼成法宝,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修真无岁月,眨眼就是几万年,小岛上草木愈加繁盛,各种鸟儿在他枝条间来回穿梭,甚至有几只生出了灵智,整日听它们叽叽喳喳,说一些童言稚语,林桑心境也开阔了不少。
有一天,林桑正引导着体内的灵气按照那玄妙的轨迹循环着,就听一只苍鹰对它的同伴说:“咱们从出生就在这座岛上,往常就是飞也飞不远,我真想去海的那边看看!”
它的同伴歪头睨了它一眼,嗤笑道:“这片海望都望不到头,怎么可能飞的过去?你还是别异想天开了!”
那苍鹰却是神情坚定地眺望着远方,对他的嘲讽视而不见,只是道:“没试过又如何知道?等着吧!我会成功的!”话音刚落,它就展翅向着大海飞去。
它的同伴还是那副嗤之以鼻的样子,只是苍鹰已经飞走,就是有再多的讽刺,它也无人倾吐了。
林桑听着这番对话,却是不禁想起了西游记中那只猴子来,与这只苍鹰相似,它们都有一种大无畏的精神,不惧艰辛,无畏险阻。很是值得人钦佩,但林桑此时更多的感觉却是羡慕。他又何尝不想出去看看,但碍于无法移动分毫的现实,徒望之兴叹尔。
其实林桑也很奇怪,他修行的时日委实不短了,体内积蓄的灵力也很是庞大,但就是迟迟无法化形,他也不知缘由,只能感慨机缘未到罢了。
岛上的日子安宁祥和,就像世外桃源一般,没有争斗杀戮,匆匆百年,一晃而过。
这天,林桑正如往常一般舒舒服服地晒太阳,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鹰鸣,他眯眼看去,迎着金色的太阳,一只灰黑相间的苍鹰正向着这边飞掠而来,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也看清了这苍鹰的全貌。
林桑只觉得这苍鹰异常眼熟,还不等他深想,听到鹰鸣的鸟群就纷纷振翅迎了上去,它们绕着它飞了一圈又一圈,很是嬉戏了一番,才成群结队地飞回了树枝上。
这些鸟儿七嘴八舌吵吵嚷嚷,有询问苍鹰这些年经历的,也有和它打听外面世界的。
林桑被这些鸟儿吵得脑仁疼,不过通过偶尔听清的只言片语,他也想起了那只漂洋过海去寻梦的苍鹰。
不止是林桑,就是作为当事人的苍鹰,也被烦的够呛,它无奈地喊道:“都别吵!”
那些鸟儿倒也听话,听到喊声,就纷纷闭了嘴,苍鹰满意地环视一圈,才缓缓开口道:“大家听我慢慢说,这个大陆叫洪荒大陆,咱们这儿位于东海深处,着实有些偏僻。如今的洪荒以龙、凤、麒麟三族为尊,偏偏龙凤两族不和,掀起连天大战。”说到这里它顿了顿,颇有些心有余悸道:“我有次被他们交战的余波远远波及,就差点小命不保,哪里还敢到处乱跑,就赶紧回来了。”
“洪荒大陆”“龙、凤、麒麟三族”林桑敏感地捕捉到这几个字眼,心中一震,自己竟是穿越到洪荒世界了?突然,他本体的样子在脑中一晃而过,林桑着实被惊到了,他一时竟难以置信。
原来他是想起了书中对扶桑树的记载,“东海日升之处,多生林木,叶如桑。又有椹,树长者二千丈,大二千馀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也。”这里是东海,而他的本体正是两棵同根而生相互依扶的大桑树!
“所以,我是穿成了扶桑树?那棵身上常年住着十只金乌,最后还被后羿踩断的扶桑树?”林桑喃喃自语着,一时竟不知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
说起来扶桑身为先天十大灵根,能够成为扶桑树,他是占大便宜了,这跟脚真没的说,就说那西方二圣之一的准提道人,不就是先天菩提树化形吗?可是一想到扶桑树的结局,他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情况委实不容乐观!林桑心中的危机感更盛,他此刻迫切地想要尽快化形,只觉时时都有刀斧临身的危险。也不怪他会如此,身为先天灵根,本来就是人人觊觎的对象,若他化形前被人发现,只怕难逃元神被灭的结局。
林桑修炼这么多年,多少也悟出了一些门道,虽然他还不能化形,却可以把本体缩小一些,这样至少看上去没有那么显眼了。想做就做,他急忙把自己的本体缩小到正常的范围,然后就马不停蹄地继续修炼起来……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自从一年前林桑修炼遇到瓶颈,他就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天劫快来了,既然如今再怎么修炼也不得寸进,他干脆就研究起体内灵力运行的轨迹来。
也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冥冥中的指引,自他第一次修炼,就自然而然地按照此套轨迹运行起来。而这套轨迹也很是不凡,不管是对灵力,还是他体内的火焰,都有奇效。他吸收的灵气循环几周天后会越来越精纯,就是那两种火焰,按此轨迹运转后再使出,威力都会增强几分,极为玄妙。
林桑正凝神参悟着,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去,只见他的头顶上方,一片庞大的劫云缓缓凝聚成形,黑漆漆的劫云里有紫色的闪电来回翻滚着,散发着无尽的威压……
林桑真是惊喜交加,他的天劫终于来了!只要渡过天劫,他就能化成人形,不必再被困在这一隅之地了!
他勉强按耐住激动的心情,赶紧把本体扶桑树恢复到原本的大小,林桑尚未做好准备,第一道劫雷就已然形成,瞬间兜头劈下,粗壮的紫色闪电迅速覆盖全身,到处都是乱窜的电芒,他还没从这一击中回神,第二道劫雷就接连劈了下来……
前六道劫雷很快结束,在第七道劫雷酝酿之时,天空中却突然燃起漫天天火,之后的三道雷劫,却是闪电与天火同时降下,那巨大的扶桑树在电光与烈火中不断地扭曲着,待最后一道雷劫过去,东海上空的灵气疯狂地向扶桑树涌来,而他身上燃烧的天火却被金色火焰吸收殆尽,头顶的劫云渐渐散去,空中却一时间紫气大盛,瑞霭万千。
巨大的扶桑树已经消失了,在原来扶桑树生长的地方,有一青袍道人静静站立,如墨般的长发随风舞动,只见他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却隐隐透着丝苍白,鼻梁高挺,那双微挑的丹凤眼中还隐隐有电光闪动,微薄的嘴唇轻轻抿着,唇角上还留有一丝血痕。
“总算成功化形了,以后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喃喃自语着,气息还有些不稳,却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