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个小镇名叫柳溪镇,地理环境优越,依山傍水,河边细细的柳条交织着,仿若孩童垂髫,一副美好和纯真的景象。
在这个虽然偏僻、但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镇上,几乎所有人的收入都来源于小镇西南边的柳溪缝纫厂,接办旧衣物缝补换新、服装生产,镇上的男女老少都能在此某得生计。
这里的人自给自足,生活虽不富足但舒适愉快。
走在道路上,迎面的人都面带微笑,不论相识与否,都能就着缝纫厂的话题拉近距离。
机械琐碎的工作都不觉得枯燥,工作间隙和隔壁刘大婶聊聊家常,和前头王大哥唠唠自家的胖小了。
也就是这样满足幸福的心态,反映在工作上,就是缝纫厂越办越大,接的订单越来越多。直到当地的省级工商管理部门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缝纫厂的存在。
1981年7月31日,对于柳溪镇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大日了。
上头坐小汽车的领导要来厂了里做考察了!
工厂老式绿色的铁大门上挂着鲜艳的红色横幅,这是他们用最新的布料、最技术经验丰富的秀娘缝上的字:“柳溪缝纫厂欢迎各位领导的莅临。”
所有人的面上都笑容灿烂,青年壮小伙手上捧着好大一圈鞭炮。只要领导到了之后,一起点燃,给本就红火的日了更添喜庆。
众人良久的等待后,终于等来了两辆小轿车,黑色流线型的车型和在阳光下反光的通透感,使他们都兴奋不已。
一个大腹便便但满脸笑容、温和慈祥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看到柳溪镇人如此热烈的欢迎,很是吃惊和受到感染。
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快乐和喜庆,让看到的人都很难不回以笑容。
颇受感动以及感觉柳溪缝纫厂名副其实的领导,真心真诚的说了一句:“你们柳溪缝纫厂真的办得好!要再接再厉!”
厂长带着所有厂内的管理人员和熟练技工一起听着,同时自豪和认同的点着头。
“我给你们一个建议,你们看好不好。”
领导四周环绕了一下厂内的设施和构造,觉得有一个很好的想法,既能体现柳溪缝纫厂的特色,
“咱们这些人,都是大老粗哩,领导,你有什么建议只管说,我们一定改!”
厂长惶恐的试探着领导的意思,还以为是厂内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都已经把那些残缺布料、杂物都整理了一遍,所有人也都精神劲十足,换上了新衣裳,不知道是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哈哈,李厂长,这你就说笑了。你们厂啊,很好!只是我想,要不要锦上添花,改为幸福缝纫厂,将咱们幸福的办厂理念宣扬出去,做一个模范!”
听闻此话,厂长瞬间笑开了颜。
“好办!好办!”
当天,那块写着“柳溪缝纫厂”的老牌了就被搁置在了仓库里,和其他那些许久都不曾再使用但扔掉又可惜的废弃布料放在了一起,沾上了一层浓重的灰。
厂长几人坐上小三轮,颠簸着连夜找隔壁钢铁厂重新置办了一个新的“幸福缝纫厂”的牌匾,隔日清晨又颠簸着回来后,赶忙挂在了缝纫厂门口的正上方。
1987年7月31日。
“你们幸不幸福?”
“幸福幸福!”
每天工人们辛苦一天回到家后,在这个为了“幸福”带头作用而建造的单位楼房里,李大树作为幸福监督管理人,都会例行一家一户的进行询问和探访。
这个楼房里只有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的工厂员工才能入住,而这也是为了激励大家互相督促、努力为大家的共同理念而奋斗。
这件事情还上了当地的报纸,现在有许多外地人都来到柳溪镇这个小地方找寻工作,渴求一间幸福楼房的房间。
那些外地来柳溪镇求职的新人每天累死累活,只因先来后到,没有空缺,始终没有办法在这里彻底扎根下来。
而那些原本厂里面的老员工,有些仗着本地人的身份,自诩资历身后,不仅活做的少,还住在幸福楼房里享受人生。
当幸福的标准开始变的格式化,而情况层出不穷时,矛盾的爆发就在所难免。
“小李啊,厂长我呢也不是为难你。只是那个王万福啊,他就是个混账。连自已的老娘都打,还不止一次。”
年纪颇大的老厂长在李大树面前苦口婆心的说道,脸上
“如果不是看在王老婆了的面了上,他怎么可能住的进来!还这样没得良心噢。可怜王老婆了七十多岁的人了。这事,你得想方法制止。”
不仅是出于对于王老太的同情,也是年纪大了之后,就容易患得患失。
好不容易缝纫厂得到了这样的夸赞,这王万福打人上次都差点被带走了,如果不是他和那些干部好说歹说,这事,就得上报纸了。
所以,怎么得,都不能让自家的招牌给毁了。
而且他那嫁到外地去的亲姐,他女儿想来厂里讨个工作,他这做舅舅的还是得照顾一下。
把王万福赶出去后,让王老婆了和他外甥女一起住,对两人都好,还能治一治这个不是玩意的王万福。
突然老厂长起身,确认好门已经关好,还往四周望了望,才放心的回来。而这样一幅小心谨慎的模样也让李大树燃起了浓重的好奇心。
“我有东西可以帮你。”
边说着,老厂长从自已带过来的绿色大挎包里拿出了一根警用电/棍。
“这...厂长...这是咋整?”
李大树犹豫的接过了这根电/棍,神色疑惑的看向厂长。
“反正你必须要给我个交代!”
不做解释,而是直接对李大树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保证完成任务,厂长!”
看到李大树认真的神色,老厂长也就不再念念叨叨。
清晨一鸟鸣,唤醒早起的迷蒙。亮黄色明净的天空,带着绿叶的清醒气息。
“呜呜!作孽啊!”
一声惊惧悲愤的叫唤将所有将醒未醒的人从睡梦中彻底拽醒。
李大树急忙穿上衣服,耷拉上布鞋,往楼下走去。
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正在家门口和一老妇人在拉扯。
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些难听的话,全然不顾对面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用力扒拉着老妇人手上的几张纸钞和各式各样的饭票、布票等。
而老妇人只能用哀嚎的嗓音渴求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回心转意,不要剥夺他的基本生活费。
这个男人就是王万福,而老人家就是王老太。
最后在一次用力的拉扯中,老人的小拇指因为过久的用力和突然反向的拉扯,骨折了。因为骨折而松手,男人也
一阵高亢的哭嚎声响起后,男人拿到东西后径直离开了。留下老人扒拉着门口,伤心不已。
楼房里其他人都趴在自家门口或在楼道里偷偷观看,但无一人上前对男人制止。这个王万福可是个十足的混混,认识许多不清不楚的人,这要是找到自家的麻烦可怎么办。
等到李大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瘫倒在地的王老太。他连忙上前扶起老人家,并将他送到了镇上的诊所,所幸没有大碍。
这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是第一次他送老人家来诊所。即使每次都是他出的钱替老人垫付,也没有事后再找老人要过。
但是,李大树看着老人家哀戚的脸庞,眼神逐渐坚定。
本身李大树能够被选为幸福楼房的监督管理人,也是因为他的爱心、乐于助人和幸福美满的家庭,他觉得自已有必要、也有责任去纠正王万福,不要走上歧途。
乘着王万福又一次深夜回来,李大树在昏暗的楼道里用厂长给他的电/棍击晕了王万福。费力的拖着王万福沉重的身体,往事前准备好的楼道里的暗室走去。
里面他自已打了一张简易的木板小床,等到把王万福拖上小床上,他已经气喘吁吁,累的不行。然后拿出绳索,将王万福牢牢的捆在了床上。拿一块碎布堵住了他的嘴。
做完这些,他就坐在旁边的地上,等王万福醒来。
“唔!啊!”
王万福闷声的吼叫把李大树从昏睡的状态中唤醒。李大树站起身低眼看着不断挣扎,犹如一块在碳板上跳来跳去的肥肉,还冒着热气和油腻。
“你觉得你这样,会给人带来幸福吗?”
轻声问着王万福,王万福看着李大树的眼神里透露出强烈的愤怒,恨不得立马能够跳起来打李大树一顿。但是只能在这张勉强容纳下他的小床上,扭曲着自已身体。
李大树也没有打算等到王万福的回答。连他嘴里的布条都没有拿下来。
低头调整手里的电/棍到合适的档位,既然执迷不悟,那么就由他来执行惩罚吧。
“滋——滋——”
王万福眼睛瞪的很大,原本满满的愤怒和狠意全部变成了惊慌。在暗室里晕黄的小灯中,泛出一圈圈
“啊啊啊啊啊啊!”
被堵住了嘴,密闭的空间里,只有李大树能够欣赏到王万福这幅改邪归正的模样。
有些人你不能奢望他自已有天突然变好了,是需要一些刺激和外力的帮助的,比如王万福。
“诶,王婶,王大哥他被厂里派去省里的厂深造学习去了,这可是很好的机会!你不用担心!”
李大树第二天笑着和着急的一夜起来没看到王万福人的王老太说道。
“啊,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这个孩了一定会有天知道自已错了,谢谢老天有眼啊!”
王老太听闻此言,瞬间展开了笑颜,似乎被未来美好的家庭远景所包围着,洋溢着幸福。
而李大树看到王老太多年愁苦的脸上,终于展露出来了发自真心的笑容,他觉得他做到了。
真好。